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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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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对导致这场飞来意外的罪魁忍了怒意而不是一掌打开,除了看在他年少有伤的份上外,还有一点,就是我认为他并不是敌人,甚至没准也是个受害者。

毕竟,从那翻身而起的身法就可以看出,此人武功并不怎么样,配不上老爷子之前那么大刀阔斧地动静,何况他身上之伤分明带了毒,而无论是老爷子还是铁珊瑚,连同练儿在内,都不会也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伤人手法,所以屋中交战的分明另有其人,是那些人致他受伤,敌人的敌人,或者是朋友也不一定。

基于以上这种种判断,于是勉强算接受了他的道歉。

虽然,被练儿瞪住的时候,几乎怀疑自己弄错了。

不过那样不善的眼神和脸色并没有持续多久,预想中的某些脾气也并未到来,之后练儿只是跳窗出来赶苍蝇似的将那少年赶到一旁,换自己来扶人,虽说看着还有些不悦,却并没大发雷霆,连抱怨也没有,只在确定我当真没事后,才凉凉地损了那少年一句道:“你可真够本事的啊,躲几枚暗器也能躲成这样子,早知道不提醒你,反正中了也死不了,省得倒这般害了路人。”

那少年站在一旁本就有些忐忑不安,再这么一听顿时更显尴尬,磕磕巴巴道:“抱歉,那暗器来得太突然,又刁钻,在下……我……”说了半天没说出个名堂,倒是老爷子的声音从屋中传出道:“怎么了玉娃儿?没事吧?没事就快进来啊,否则我可准备不客气喽!”随之打斗之声愈盛,练儿没好气地高声答道:“你老就不客气吧!我没空了,才离开眼前一会儿,有些人就走个路都会被撞到,我得管住她!”这时候才显出有些埋怨。

平心而论,若是练儿不留神闹了这么一出,我看见怕是多多少少也会觉得不舒服,所以听到她埋怨时反而放下了心来,自离了明月峡后她似有些小小改变,虽多是不经意般的细节,但总令得自己近一段时间感觉有些看不透她,也是伤脑筋。

既有这么一个近在咫尺的窗户洞可出入,也就没有特意绕道前门的必要。进到屋中,发现这里其实是饭厅的一角,比前面进进出出的大堂要幽静些,大约是备给贵客用的,不过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厅中人还不少,除了老爷子和珊瑚,还有四个大男人,若再加这名少年,就是不多不少五个陌生人。

不过,虽同为陌生人,但细一观场面却颇微妙,其中有两人神色萎靡的倒在地上,被包括老爷子在内的所有人提放着,仿佛众矢之的一般,这两人容貌也怪,生得一模一样不说,且都是一头乱发,又高又瘦,面无血色,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看面相就觉得实在并非善类。另一名身着短打的汉子虎视眈眈警惕着他们,对这边却也有些提防,只有一个男子见那少年无事松了一口气,迎上来道:“杜贤弟你还好吧?神家兄弟已自食其果,都中了我的毒蒺藜!敢在我唐家人面前用这暗器,真是班门弄斧!”

这男子似对暗器一类颇为自负,言辞间难免透着得意,引来练儿冷冰冰哼了一声,好在铁老爷子那边先出声道:“唐贤侄,此事还是我来调停吧,你先把毒蒺藜的解药拿出来。”听称呼竟是认识的,那男子闻言状似很意外,又不好驳老爷子面子,无奈拿出个小纸包,却又不忿道:“那杜贤弟受了他们的毒爪所伤,这又怎么说?”

练儿不耐烦道:“你急什么?”一把将解药拿过,抛给那两个怪人道:“你们也把解药拿来!”那两人面面相觑一眼,打开纸包吞了药,大约觉得好转了,便也掏出个小瓶抛来,练儿先交给那男子鉴定无误后,便喝道:“把东西留下,立刻给我滚!”这两名怪人就一声不响抛下了一个包袱,相互搀扶着跑出门外,末了似觉得不甘心,又回头盯过来一眼,恨恨道:“好哇,玉罗刹,咱们后会有期!”

他们没说这一句还好,说了试图要找回一点面子,却恰好碰上练儿此刻心情正不怎么样,闻言一声冷笑,伸手就去摸腰间宝剑,那两个怪人一见,顿时吓得一溜烟没了踪迹,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虽说回来就瞧了这么一出笑话,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还是不清楚的,不过紧接着上演的一幕倒是让人看懂了,那两名怪人消失后,剩下三个陌生人几乎是同时都扑去抢那地上的包袱,目的再明显不过!

可惜再快,这厅中也快不过某人,但见白影一晃,练儿赫然已在场中,一只脚尖轻轻把那包袱踏着,目光一扫,那短打装的汉子连忙退后,边退边道:“练寨主!这包袱里有千年何首乌与白狐裘子,他们要拿去孝敬朝廷阉党的!我半路把它劫了想留来孝敬你老,你老人家说一句,这东西我劫得对不对?”

练儿斜睨了另两人,道:“他说得对么?”那少年昂头说道:“错是没错,但我赴京送礼不是为溜须拍马,而是救人!我叫杜明忠,当朝左都御史左光斗是我舅父,不久前他和一干朝廷大员联合上疏参奏阉患,却给打下天牢,幸有他门生通风报信,要我赴京师设法营救,我既无法与奸党相抗,唯有迫不得已忍辱求情……我舅父为人正直,为官也素有清誉,各位尽可以打听去,我救他又有何不对?”

这振振有词一番辩解下来,旁人还未如何,那短打装的汉子先一怔,大叫:“此言当真?”练儿点点头,对他道:“八成错不了,我之前刚在飞狐岭遇上过罗铁臂,他也救了一位参与此事的朝廷大员之子,还为此身负了重伤。”铁老爷子也帮腔道:“唐家人和我甚有交情,唐老大既然愿遣儿子陪他上路,我相信没错!”那汉子听了一跺脚道:“嗨!为何不早说,既然是为了救清官,还劫它做甚?我这就去找罗铁臂送他一程,各位多多恕罪啦!”说罢干干脆脆一抱拳,拔腿就离开了。

转瞬真相大白,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事情就算是这么告一段落。那杜明忠先忙着去解身上的毒,半晌之后又出来似想寻人,可惜不巧,此时珊瑚早上楼休息去了,老爷子也正陪他那位唐贤侄给老掌柜疏通压惊去了,只剩下我与练儿在补晚饭。他在角落里张头张脑往这边一探,早落入我们眼中,练儿板了脸道:“你要做什么?”反倒吓了他一跳,赶紧辩解道:“练,练女侠不要误会,我是想来寻你们一一道谢的,今日若没你们,恐怕这救命的东西就要给神家兄弟劫去了!还有,还有……之前无辜连累了这位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我这里有些治跌打的药……”

这人既不是恶人,那件事自然就不并太过计较,加上他十七八岁的年纪,虽说在这里早可以娶妻生子独当一面了,但自己心中难免当他还小,于是笑了一笑,正想着该怎么示意不碍事才好,却听旁边练儿哼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自己没药?我这里有好你上百倍的,哪儿用得着你来献宝?再者说了,我打架只是手痒,可不是为了帮你,话也只是顺便讲讲,你要谢去谢我义父就好。”

稍稍有点耳力的都听得出这话中的情绪,那杜明忠似未料到有这一出,愣在当场嗫嚅着不知如何是好。我本想帮他圆场的,可转念一想还是罢了,练儿这不客气的态度所为何来多少能猜到,若自己贸然帮那少年,只怕是更会火上浇油。

而且不得不承认,私心里,相对之前那情绪行事时不时令人看不透的她,果然还是这般显露出孩子气,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练儿更令自己安心。

练儿不给好脸,我亦微笑默然,及时帮这杜明忠解围得是由远至近的一阵大笑,但见铁老爷子带了唐姓男子一路过来,嘴里嚷嚷道:“小兄弟别介意,我这干女儿就是这脾气!江湖上有关玉罗刹喜怒无常的传闻你想必也听说过,她其实就是性子太直,说话又冲,想当年也没给我老头子好脸看过,你不用放在心上!”

既有老爷子出面圆场,那少年赶紧回身称是,三人说了几句客套话,话题就转到了正事上。原来这唐姓男子家中与铁飞龙是旧交,这次本来遵从老父之命护杜明忠上京,哪知道能力不济,才走出不多远就连番出事,令他难堪之态见于辞色,打听到我们一行也是要赴京,就生了转而拜托铁老爷子之心,提出让这少年与我们同行为伴,也好求个一路平安,对此老爷子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三人说话时,练儿也不插嘴,仿佛充耳不闻般,就在一旁泰然用饭,偶尔兴致来了还帮我布几筷子菜,直至听到老爷子答应带那杜明忠同行,才不冷不热哼了一声,却也没多表态,仿佛只是不经意般。只是这样也足够那两人尴尬了,唐姓男子大约是觉得事情已定,便抱拳对少年道:“你有铁叔和练女侠护送上京,江湖中绝没有人敢打这两件宝贝的主意!愚兄还是就此告退了,也好早日回去对家父和你家人道明,令几位老人家放心。”

那杜明忠露出了不舍之色,但应该也是觉得让家人安心更为重要,所以没怎么挽留,只是依依不舍地送人出了大门,铁老爷子同去送了几步,回来后对练儿笑斥道:“玉娃儿,以后不准你这般吓这帮初出道的雏儿,人家也没什么错么!”

就算是笑斥,却也是斥,铁飞龙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了大约也觉得没什么要紧的,毕竟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更不会明白为何旁人要那么计较。练儿自然也不会对他解释太多,恰巧此时也都用好饭了,就见她袖手耸肩立起身,冲老爷子一吐舌,拉起我就往楼上去了。

无可奈何随之而行,拾阶而上时还有空回头冲老爷子歉然一笑,心中却早已盘算开了,记得住店之时要的几间房俱是相邻的,现在看来那杜明忠也会搬到隔壁来住以保万全……只是不知道这客栈的隔墙……

罢了,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庆幸自己如今是发不出声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结伴上路,我们这边还是一辆马车一匹快马,而那杜明忠自然有自己的坐骑,只不过马车太快就会颠簸过甚,所以他只得迁就我们的节奏走,不能纵马驰骋。对于不是特别习惯的人而言,这么骑时间长了难免疲累,却也不好进女眷的车内歇息,老爷子好心招呼他替自己来驾辕赶车一会儿,也算换个坐法,练儿见他不济了则甚为得意,控马而行骑得愈显英姿勃发。

车内铁珊瑚仍是如常默然打坐运功,我百无聊赖下挑了车帘,正见到这一幕,不禁轻笑起来,转念又想起她自今晨出发以来路上还没喝过一口水,便取下车上水袋,探出窗外并指打了个唿哨,引练儿注意。

谁知道练儿是注意到了,旁人却也注意到了,她这边驾马过来与我说了两句,接过水袋不客气地畅饮起来,那正驾辕打鞭的杜明忠也就回头看,看着看着,最后忍不住道:“姑娘,你瞧起来神色乏得很,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昨夜可有休息好?”

正所谓做贼心虚,被这突然一问,脑子浮起了些不合时宜的画面,饶是平时再镇定,也难免脸上有些燥热之感……倒是练儿百无禁忌,喝完水把盖子一紧,马鞭冲人一点,回答道:“喂,你这家伙怎么老是一口一个姑娘寻人说话?也不怕唐突!再者你怎么问她都不会理你的,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好,她归我的。”

坦白讲,听在自己耳中,这最后一句说得实在是有些露骨了,好在老爷子早见怪不惊,也不疑有他,打马过来对那杜明忠低声将练儿与我的关系和我嗓子不便的事大概解释了一通,这少年才算明白,说了一声:“在下不知道姑娘不能开口,冒昧了。”便不再试图搭话。

他不再寻我搭话,老爷子却也会拉着他闲话家常,一路交谈,话题说开,才知道此人看起来虽年少,却原来也曾在那熊经略幕下作僚,管办文书,提起岳呜珂竟然也算认识。这下反倒是练儿来了兴趣,也忘了之前自己是如何给人家脸色看的,兴致勃勃就打马加入交谈之列,我在车内闲来无聊听他们说话,反正也不能插嘴,索性给自己倒了杯茶,靠着窗边慢慢喝边支起耳朵就是。

这三人谈得投机了,从边关谈到江湖,又从江湖谈到朝廷,聊了岳呜珂,聊了熊经略,最后话题不可避免地扯到了此次上京送礼的事上。老爷子劝杜明忠道要小心,只怕阉党是借此铲除异己,送礼也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少年长叹一声,回答道:“我心里何尝不打鼓?但阉患们这次开出了明码实价,道交够了罪款就能赎人,怎么也要试一试啊……这千年何首乌与白狐裘子两件至宝,本是我家备做传世用的,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献给阉患,让魏忠贤那老贼吃了延年益寿去!”

话音刚落,自己在车中一口茶岔了气,差点儿没咳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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