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仅只有她一人受到了影响。
黄风怪,还有那道紫光,显然都与她一样,同时眩晕了一瞬,停滞了动作。于是一丝蓝光在昏黄的沙尘中突然一闪,然后陡然爆发出无数光束,瞬间照亮了那一方灰暗的天地。
盈盈蓝光锐不可当,犹如千万把利剑刺出了风暴尘沙的屏障,那般凛然的剑气,瞬间压倒了黄风怪引动的天地之力,将原本气势汹汹的暴风瞬间切割的零落破碎,然后猛地涨大,化作一道蓝色结界,将所有坠下的沙尘收拢聚集,最终一开始无比庞大的黄风怪,被凝聚成一团沙球。
这是玉襄除了年幼时看见过师尊一剑之威后,第二次看见修士的战斗——或许这两次都不能算是战斗,但给予她的震撼却是一模一样的。
最终天地间一片清明,天苍地远,只有一道蓝色的身影,凭空执剑,悬浮于天地之间,神情冷然如神祇,她的右手之上,一团沙子凝成的球体缓慢的转动着,然后慢慢的滑入了她手腕上的纳芥镯中。
以一人之力,竟能逆天地之威。
玉襄怔怔的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感觉心里有什么地方突然一亮,一瞬间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染上了一层不可明说的光彩,待那种奇妙的感觉褪去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夕瞳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笑盈盈的望着她,温声祝贺道,“玉襄,恭喜了!”
“咦?”
玉襄愣了一下,才突然发现自己终于突破了多年的瓶颈,那滞怠生涩的灵力运转,终于再次流畅通顺。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玉襄顿时激动的跳了起来,她一把抱住了身前的少女,兴奋不已,“我突破了!我终于突破了!”
风夕瞳微笑着抱着她,拍着她的背不住的答应道:“我知道,我知道。”
不过,她们并没能肆意庆祝多久,因为一个陌生的少年落在了不远处,就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她们。
他一袭紫衣,显然方才那道紫光,便是他的元神所化。
只见他大约十七八岁,皮肤苍白,五官俊秀,眼眸乌黑,却隐隐透着一抹幽幽的紫色。
此刻他定定的凝视着风夕瞳,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人类?妖怪?还是……半妖?”
风夕瞳没说话。玉襄却听得很是莫名其妙,她拉住了风夕瞳的衣袖,奇怪道:“我们是人类——难道你是妖怪吗?”
“人类……?人类怎么可能发的出刚才那样的龙吼?”少年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但你们身上的确没有半点妖气……莫非是用什么法宝掩藏起来了?”
“什么龙吼?什么妖气?”玉襄越听越迷糊,她转头看向风夕瞳,低声道:“阿瞳,他说的你刚才发出的那声啸叫吗?”
风夕瞳却道:“你怎么知道那是龙吼?你听过?”
紫衣少年没说话,他抬起手来,自腰间的储物锦囊中拿出了一条白色的鞭子——那鞭子的手柄骨节森森,分明便是一节白骨,但鞭身却附着着一层透明的鳞片,非鱼非蛇,剔透如冰雕玉琢,寒气逼人,边缘薄而锋锐,闪烁着的寒芒中,藏着一丝险恶的紫光,显然有毒。
“自从真龙不在后,能修炼成龙的,除了鲤鱼,便是长虫。这是一条修行千年的白蛟化龙失败后,以龙筋炼成的法器——白蛟鞭。”少年慢慢的抚过长鞭的鳞片,一刹那,所有倒伏的鳞片乍然竖起,瞬间化为千万片利刃,凶恶的叫人看着,便遍体生寒。
“刚才在黄风怪里,我用此鞭向你打去,以你的修为,绝不可能抵挡得住。但那一声吼啸,却让白蛟鞭竖麟立时倒收,蛟骨蜷缩,瑟缩不敢直——只有龙威,才能让它被压制的如此彻底。”
“这是好东西。”风夕瞳盯着那根蛟鞭,神色有些出神,但她还记得自己要说些什么——“但我是人类。”
她揖了一礼道:“千星宗弟子风夕瞳,不知是阁下是何方道友?”
紫衣少年又看向了她身后的玉襄,玉襄也依礼道:“上阳门弟子玉襄。”
“哈。”听完了她们的自我介绍,紫衣少年似乎觉得很有趣的扬了扬眉毛,“我的运气还真好,一出门遇到的便是如此名门中的名门弟子啊。”
他懒散散的抱了个拳回礼道:“不知名的山野散修一名,见过两位仙子。我叫……嗯,我叫白秋寒。”
“我是来找坐骑的。不过……技不如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视线落在了风夕瞳手腕上,那被收服了的黄风怪化为流沙所流入的纳芥镯上,撇了撇嘴,“千星宗……据说你们门派里藏有龙珠,既然如此,你就算有以龙炼制的法器也不奇怪了。”
说到这里,他很不甘心似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的白蛟鞭已经可以横行一方了呢,结果一出来,就碰见了龙……我说,你们名门大派,都这么豪气阔绰的么?”
玉襄感到他出现之后,风夕瞳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就已经不易察觉的绷紧了起来,似乎在准备随时出手——玉襄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不大明白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个少年的言行举止间虽然显得有些敷衍傲气,但……并不像是坏人。
不过,风夕瞳比她的江湖经验要多的多了,她如此反应,一定也是有她的道理的,因此,玉襄就不再说什么了。
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并不受欢迎,因此说完之后,他颇为忌惮的看了一眼风夕瞳,十分干脆的转身离去了。
风夕瞳微微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玉襄几乎以为她就要拔剑了。但最终,她只是看着他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紫光,就此遁向天边,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玉襄终于可以开口询问了:“怎么了吗?阿瞳?他有什么不对么?”
风夕瞳沉默了片刻,才道:“他很可能是魔教之人。”
玉襄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在山上听师兄和师尊提起过魔教。它是邪道中势力最为庞大的一个门派,正经名称叫做伊旬教。
正道讲究阴阳调和,乾坤相抱,吸取日月精华,便行侠仗义,反哺世间盈亏不足。但邪道认为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与万物争抢天地之造化,你多一分,我便少上一分,因此个个都是满手鲜血。
烧杀掠抢,滥杀无辜,手段狠辣,诡计多端,擅长各种阴谋,杀害其他修士,抢夺法器和丹药,滥杀妖兽夺取内丹,非常可恶,又非常可怕。
玉襄一直都觉得……那应该是些很凶恶的人,就像是前世的那些□□一样,又或者像是危险的逃犯,谋财害命。
可是刚才那个少年……
他真的如此可怕吗?
下山前,师兄们也告诉过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也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除非是和门派相熟的其他宗门弟子。
一般来说,每个门派的弟子下山游历时,都会穿着能够表明门派身份的服装。
虽然这种身份可能会引来门派仇家,但更多的是能震慑宵小,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每个门派的不同分脉,衣服制式可能有些不一样,但同一门派的衣服上却有着一样的特点,比如天地盟的云纹,元阳宗的火纹,还有他们上阳门广寒峰独有的碎月纹。
但玉襄一下山就换上了凡间裙衫,单从外表来看,谁也看不出她是上阳门广寒峰的弟子。
而风夕瞳,因为玉襄的衣服太多了,一个人根本穿不完,便也换下了绣着千星宗簇竹纹的衣服。
说起来,师兄们有些怕她太过害怕,也安慰过她说其实邪道中人也没那么好遇上,玉襄也是这么觉得的——这种小概率的事情,除了穿越这件事外,玉襄从没遇见过。
结果……一下山就这么不经意的,碰见了?然后……什么都没发生的,就这么过去了?
玉襄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奇妙,可既然并没有发生什么,她也就很快将那个少年抛到了脑后。
不过这个经历,她决定今天晚上要给师尊写信告诉他这件事情。另外根据大师兄的吩咐,她还要三天一次的给大师兄发平安信,告诉他她现在在哪里,然后接下来要去哪里——这就像是保险一样,如果有一天她不幸失踪,门派会派人出来,沿着她所留下的最后的地址前去搜索。
对于外出游历弟子的安全保障,每个门派都是非常重视。不过,三天报一次平安这种事情,是大师兄放心不下她,特地嘱咐她要做的,倒不是门派规矩。
玉襄虽然觉得麻烦,但想到大师兄那张严肃的脸,和如果不照做的后果,就一阵胃疼。
不过,现在风夕瞳已经收复了她想要的黄风怪,玉襄也如愿以偿突破了瓶颈,该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正好可以放松去玩。玉襄一下就想了起来,她们之前约好了要去西方的小镇看看,有没有金发碧眼的番邦人。
于是她立刻将那已经离开的少年与邪教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道:“那我们现在便去西方逛逛吧?”
风夕瞳却好像另有想法。她笑了笑,温和的反问道:“我的坐骑是好了,但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阿襄要不要也去收个灵兽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