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年多不知不觉地过去,魏紫棠的法力渐渐到了临界点,停滞不前了,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还不是冲击筑基的时候,只能更加卖力地去修炼,让灵力在她的筋脉间鼓荡,寻求着进一步的扩充。
这两年生活很消停,她是努力修炼,护法大人也是,连狴犴和阿白也是。
小狴犴长得很快,背高已经到她胸前了,跳脱的性格慢慢沉稳下来,毕竟是正义律法的象征,有时候魏紫棠偷偷看它,就觉得它连走路的步子都开始憋着劲踩,大爪子慢抬缓放,胸脯高昂,以期表现出它自己“端庄威严”的模样,若不是身后扫来扫去的尾巴暴露了它,还真像那么回事。
每次看到,魏紫棠就笑不可抑。
阿白也长大了些,翼展有三米多了,一身白羽莹润如白玉,神骏非凡,去年也上了五阶,假以时日,也许真能晋身七阶。
不但青氲峰的各位在努力修炼,别人亦是,唯一敢公然上门来纠缠太上护法的秦成元这两年一步也没踏上青氲峰,苦修去了。
胡立言前几日从筑基中期晋级筑基后期。
陈睿虽然没有晋级,功力也在稳步增长中,任务仍然很频繁地出,两三个月到七八个月不等,来看她一次,带点稀罕的材料给她,而作为回报,魏紫棠送他不少丹药。
罗茵一直没有找她麻烦,在门派内,她还没有这个胆子,魏紫棠想。
刚从藏黄山回来那会儿,胡立言有一次告诉她,护法大人给霍泠峰使了点绊子,罗长老回去朝爱女发火了,把她禁足了六个月。
罗茵这样的女孩子,心胸既窄,见识又短,又被惯坏了,又习惯草菅人命,确实是需要教训的,可惜这样的教训根本不足以令她改过,只能让她更恨魏紫棠而已。
魏紫棠闲来无事也曾思量过,怎么那罗茵就恨自己入骨了,不就为了一只鹰吗?至于如此念念不忘?
仔细想想,只怕更多还是因为惹不起护法大人,把火迁怒到自己身上。
这天陈师兄又来找她,他这次任务出去时间长,算算已经四个多月不曾见面了,魏紫棠接到他的传音符,颇有几分欣喜。
偷偷打开防护阵让他进来,护法大人不喜欢有人来访,上次他来被护法大人见到了,眼神又很是不善,盯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后来仿佛无意对魏紫棠说,不许什么阿猫阿狗随便进青氲峰。
魏紫棠想和陈师兄说来着,却又怕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拖着没说,结果这次他又来了,却来不及说,总不能把他拒之门外,只好祈祷护法大人不曾见到。
这次陈师兄送给她一堆斑斓玉蝶的翅膀,这东西还真是不常见,说起来斑斓玉蝶不过是二阶妖兽,但通常是群居的,肉食性,喜吸食献血,翅膀的鳞粉有迷幻的功能,能令人产生幻觉,不算太好对付,数量也少,很少有人见过的。
看来这次陈师兄的任务很是凶险。
这一对对五彩斑斓的蝴蝶翅膀,在阳光下色彩变幻莫测,极是美丽,看着那一大堆,怕不有几百上千对,一对对仔细割下来,还要防止弄破,实在是不容易,魏紫棠望着陈睿木讷的面孔,眼神慢慢柔和。
若非有心,岂会费劲?
这两年来,他时时给自己送东西,应当是对自己有心吧?
可为什么不表白呢?
难道是因为天性内向,开不了口?
她低头沉吟,其实,对于陈师兄,她还是颇为心动的。
她自知自己在这个修仙界,算得上是条件挺差的了,灵根不好,资质不佳,又不是出身修仙家族,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资源,虽然去了脸上的胎记,容貌也不过就是普通而已。
所以,护法大人说她肖想秦成元,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秦成元这般的天之骄子,如何能看得上自己,只怕自己就是给他做个婢女,也不够格。
这是个比现实世界更加现实的世界,难道自己要去对秦成元说,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在天主面前,我们一般无二?
所以这种毫无希望的事情,魏紫棠连想都不会去想。
可只要是人的灵魂,都恐惧孤独,向往温暖。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其实很可怕。
那次险些被奸-杀也好,在藏黄山血淋淋的争斗也好,都让她恐惧得在半夜发抖,恨不得抱住自己的肩膀哭,这种时候,温暖尤其让人觉得可贵。
陈睿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但他对她无疑是善意的。
这年头,一点善意都像是金子般珍贵。
不,灵石般珍贵。
尤其是来自陈睿这样一个很冷漠,手也挺狠的人。
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多现实的考虑,陈睿容貌普通,灵根也不好,但是他十分有毅力,对自己和别人都能狠得下心,这在修仙界,至少在底层的修仙界,是一个能增加不少存活率的品质。
陈睿不是那种冷酷或冷傲,他的冷漠是很平实的,无意的,无机质的,似乎完全是一种习惯,没有多想……只有吃过真正的苦,不如此活不下去的人,才会变成这样。
他也很有责任感。
这种类型的男人,魏紫棠还是不讨厌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来自这种男人的善意,很容易让她动心。
最关键的是,她自问自己勉强还是配得上他的,同是四灵根,同是容貌普通,同是没有背景,只不过如今陈睿筑基了,可自己也到了九层顶峰。这点小差距还是可以容忍的。
魏紫棠将蝴蝶翅膀收好,打算回头用这做主料做条长裙玩,然后又去自己屋里取了几瓶丹药来送给陈睿。
终究是担心护法大人不悦,于是对他说:“陈师……叔,咱们出去走走吧。”
陈睿皱了皱眉头,看看她,还是说:“好。”
出了青氲峰,魏紫棠发现陈睿挑离霍泠峰较远的一条山路走,看来他也怕自己遇到麻烦。
两人默默无言走了一段,魏紫棠大皱其眉。
陈师兄好是好,但是也太木讷了些,和他在一起,总要没话找话说,找了半天,人家还总是几个字就回答完了,这个缺点相处起来实在是挺要命的。
走到山崖边,古树扶疏,不知名的山花枝枝蔓蔓,俏生生开在悬崖边,衬着天上银盘似的月亮,说得上是花前月下了。
气氛这么好,很适合表白啊。
她站定身子,故意低声温柔说:“陈师叔,上次给你做的衣衫还合身吗?”
鉴于他每次出生入死激烈的打斗程度,衣服真是消耗品,上回魏紫棠突然想起自己是因一件次品袍子和他结缘的,一时心血来潮,给他用中品以上,坚韧度极佳的鲁云蚕丝做了件白色长袍,他接过去时,似乎眼神和暖了许多,望着她。
陈睿也站定,站在她面前,很认真地回答:“很好,很合身,麻烦魏师妹了。”
魏紫棠一阵气闷,自己给他梯子都不往上爬,表白要到何年何月?
然后两人又闷声无语了。
也难怪,他们的相处模式仅限于互相送点东西,然后再说几句客套话而已,从没有没事相处那么长时间。
魏紫棠甚至觉得陈睿有些烦躁。
她于是也焦躁起来,突然对于什么猜测心意,暗示,等待什么的完全失去耐心,觉得自己费心在灯下给他做衣服实在是像个怀春的傻女孩一般傻得让自己难以忍受。
于是她突兀地开了口:“陈师叔,你喜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