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道院的众道依着灵符的指示到达京口城外的蝶林时,已经是这一日的晌午。
他们远远地便看见一个身着灰衣的老道士站在蝶林之外,道士是背对着他们站着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
道临自成为掌门弟子后,但一直照看着藏书阁之内的抱朴子。九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对于抱朴子的背影最是熟悉。
他一看见这个老道士,脸上就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他连忙跪在地上道:“师祖,原来您老人家真地已经醒过来了。”
那老道士却象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仍然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蝶林。
九个道士在地上跪了一会儿,不见老道士有何反应。道前悄悄地拉了拉道临的衣袖,低声问:“这真是师祖吗?”
道临瞪了他一眼:“我看顾了师祖那么久,怎么会认错?”
忽听那老道士自言自语道:“又是那个妖怪,法力比以前还要高强了。”
道临忍不住大声道:“师祖,徒孙们找得您好苦。”
老道士总算听见了,转过身诧异地看着九人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跪在这里?”
道临道:“师祖,我们是您的徒孙啊!”
抱朴子疑惑地打量着九人,“徒孙?我几时有了那么多徒孙?觉非呢?”
觉非正是道临等人师傅的名字,道临忙道:“师傅早就过世了好几年了,师祖不知,您已经沉睡了五十年,五十年来,师傅一直盼望着师祖醒来,可惜他老人家等不到这一天。”
抱朴子半信半疑:“我已经沉睡了五十年吗?为什么我觉得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道临道:“整整五十年了。师傅说您老人家是因为除妖而受了重伤,才会以龟息大法入定。”
抱朴子点头道:“不错,我本来睡得很熟,却忽然又感觉到那个妖怪的法力。”
道临道:“难道就是五十年前伤了师祖的妖怪吗?”
抱朴子道:“正是那个妖怪,我感觉到她又一次出来活动了,而且就应该在这个树林之中。”
道前忍不住问:“是什么妖怪,有如此高的法力,居然可以伤了师祖?”
抱朴子冷笑道:“不过是一个蝶妖。”
道临狠狠地拍了道前的头一下,道前吃痛,缩着脖子又不敢叫出声来。道临道:“为何徒孙感觉不到一丝妖气?”
抱朴子道:“蝶妖的法力更胜从前,不过她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我的眼睛吗?”
他蓦地抛出一张黄色的符咒,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符咒之上现出金黄的光芒,树林被光芒一照,现出一个圆形的入口。
抱朴子指着那个入口道:“蝶妖就藏在这里面。”
众道跟着抱朴子进了入口,蝶林之中仍有成百上千的彩蝶在飞舞,但却已经空无一人。
道前奇道:“这样的天气居然有这么多的蝴蝶?”
抱朴子冷笑道:“全部都是妖怪!”
他双手连扬,几十张符咒向着四面八方飞出,符咒所经之处,彩蝶纷纷起火。一众蝴蝶被火所烧,发出“吱吱”地惨叫声。
道前吓得脸色惨白,“师祖,为何要烧死这些蝴蝶?”
抱朴子冷笑道:“虽然现在还是不足以害人的精灵,但如果留它们在人世,将来必然会成为祸患,还不如现在就未雨绸缪,趁它们未成为大妖怪之前,将它们全都杀光。”
道前缩了缩脖子,躲到道临的身后,心道,这个师祖怎么那么可怕?
抱朴子随烧随走,一路走到小楼,众道唯唯诺诺地跟在他的身后,心中暗想,师祖除妖务尽,本也是对的,不过这些小精灵真地会成为害人的妖物吗?
小楼之内亦是空无一人,抱朴子一进小楼,一眼便望向布缦。蝶妖的气息前所未有的强烈,她一定是消失在布缦之后了。
他毫不迟疑,走到布缦之前,用手抓住布缦,只轻轻一扯,布缦便被他拉了下来。布缦之后,又现出另一个似水似烟的圆形入口来。
抱朴子冷冷一笑:“蝶妖,我看你还能藏到哪里去。”
他抬腿进了入口,众道也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入口。那入口与前一个入口相同,都是单向的,一走进去,便无法再走出来。
抱朴子却全无畏惧之感。他向前望去,他们似乎已经到了一个海岛之上,岛上有一座极宏伟的城市。城市若隐若现,藏在浓雾的后面。
道前左顾右盼,满脸惊奇:“京口离大海至少有几百里的路程,我们怎么会到海上来?”
抱朴子道:“是有人利用缩地术制造了一条通道,将我们从那个树林带到这里。”
道前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这个城看起来很象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抱朴子望向城市深处,沉声道:“我感觉到那个伤我的人,他就在这里面。”有一瞬间,他的心中有一丝迟疑,五十年前,他便败在那人的手中,而他为了疗伤,不得不沉睡了五十年。现在功力虽然恢复,也只不过和五十年前一样罢了。但那个人,五十年来,应该一直在修炼,他恐怕更加不是那人的敌手。
他性情执拗,畏惧的念头,一闪即逝,被人击败的耻辱,无论如何都要一雪。他大声道:“若是你们怕了,就在这里停住脚步。”
九子一起道:“我们誓与师祖共进退。”
抱朴子仰天长笑:“好!那么我们便一起进去,将那人揪出来。五十年前他伤我之仇,也该做个了断了。”
众人一起向着城中行去,越是靠近越觉得芳香,那浓浓的雾却全无减淡的迹象。浓雾之中的城,如同是一个梦境,让人不由地猜测,在这浓雾之内,到底有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