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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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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看见贾午坐在花园里发呆,残月已经西沉,东方欲曙。午儿还从未夜里失眠,她总是一躺下去就立刻睡着了。有时姐妹两个聊着聊着,午儿便不再回答,转头看看时,她已经在南风的床上睡了。

虽然两人各有自己的房间,但姐妹两人自小便亲密无间,经常在对方的房间里过夜。

她想午儿为什么彻夜不眠呢?她昨夜回来时神情就有些古怪,脸带春色,看起来似是动了情心。

她走到午儿身边,见午中手中握着一只小小的银瓶,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银瓶之上,连南风到了面前都不知道。

南风轻唤她:“午儿!午儿!”

午儿猛然惊醒,抬起头:“姐姐,你怎么还没睡?”

南风笑笑:“天都快亮了,我是起得太早了。”

午儿看了看天色,闷闷地道:“天快亮了吗?”

南风问道:“午小姐怎么了?看起来不象是平常的你。”

午儿轻叹,“姐姐,我不想做太子妃了。”

南风却不觉得意外:“为什么?”

午儿轻轻打开银瓶的塞子,香露的气息如同夜来香的花朵,次第开放。南风略有些惊讶:“是波斯香精,你是如何得到的?”

“是韩寿,他去找公主,也不知他用什么法子说服了公主。他还说他想做驸马爷。”午儿的声音听起来更闷了,好似着凉塞住了鼻子。

南风了然于胸地微笑:“你不想让他做驸马?”

午儿认真地点头:“我想让韩寿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讨厌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南风轻轻叹了口气:“午儿,你对韩寿动了情?”

午儿迟疑不定,“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我本来以为做太子妃会很高兴,但想到就要离开韩寿,也不知怎么就高兴不起来了。再听到韩寿说要做驸马,就更加不高兴了。那就是情吗?”

“午儿,你后悔了?”南风小心翼翼地问。

午儿用一只没有拿着银瓶的手支着面颊:“我后悔了,我不想嫁给傻瓜太子了。可是婚事已经定下来,连婚期也近在眉睫,就算我后悔了又能怎么样?我还是得嫁给那个傻瓜太子。”她似乎觉得说了两次还不解气,又恶狠狠地重复了几遍:“傻瓜太子!傻瓜太子!傻瓜太子!”

南风莞尔一笑,午儿是她唯一的妹妹,全家人疼惜她如珠似宝。但到了这个时候,又怎么可以再悔婚?那可是皇上亲点的婚事。

姐妹两人默然相对,只觉得一畴莫展。南风见午儿微微蹙着一双秀眉,为爱而困苦的愁容在她尚显童稚的脸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午儿才不过十二岁,这么早就尝到了人生的无奈吗?南风心里便不忍起来,以午儿的个性,进了宫,也未必会有好的下场。

她踌躇不定,皇上的旨意只说以贾家女为太子妃,并非指明是贾午或者是贾南风,虽然大家心照不宣,知道皇上深恶贾南风,这个贾家女必然是贾午,但到底也是含糊不清。

她知道,若是想让午儿幸福,这是唯一的方法,可是那样的话,她便要放弃自己的幸福,离开那个淡漠得有些象是清水的张华。其实是不是幸福都尚未可知,若是贾家成了皇亲国戚,她与张华之间的距离就更加遥远了。门第之间的距离,似乎近如咫尺,偏又远如天涯。

姐妹两人都感觉到心乱如麻的无奈,该如何是好呢?

南风轻轻握住贾午的手:“不用怕,也许还会有别的方法。”

贾午只当南风是在安慰她,一笑置之,也不放在心上。但一想到韩寿,便又伤心起来,只觉愁肠百结,想到曾经读过的情诗,以前不能明了个中滋味,总觉得那些诗太夸张和不切实际了。现在自己陷身在其中,才知道,原来情之为物,真能使人黯然魂销。

南风毕竟还是不能下定决心,不做太子妃也是自己争取来的,本以为经她一闹,皇上对贾家女儿厌恶已极,太子妃一位必然会落到卫红袖的手中,想不到母亲却是如此不甘心,居然能使尽手段,将已经失去的太子妃之位又抢夺了回来。

如今似是进入了两难的境地,何去何从,已经超出了她能够控制的范围。

次日,南风与张华在会贤雅叙的花园中相见,张华觉得南风的神色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只觉得她淡然得出乎意料,似乎有些陌生了。

南风拿着一只小小铁铲,正在花园中挖地,以前从未见过她做这种粗重的工作,铁铲被她纤纤巧巧的玉手握着,也觉得有点突兀。

张华便问:“这是在做什么?”

南风摊开手掌,手中握着一颗小小的红豆,“这是南人带来的相思豆,听说只有在南方炎热的气候之下才能成长,在洛阳是无法存活的,可是我不信,想要种下来试试。”

张华笑笑,“植物的生长都要因地势而宜,南方的植物在北方是不能种活的。”

南风沉吟着道:“或者皇天不负有心人,若是努力去做,也许会成功?”

张华却摇头:“人活在世上,不可太倔强,要顺应天命,逆天而行,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南风深深地看着张华:“你认为人必须顺天知命吗?”

张华虽觉得南风神色有异,却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是旷达之士,从不会刻意急进,或者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他只觉得如同南风这样美丽聪慧的女子,也必然是旷达的,他又如何知道女子的心意,纠纠缠缠,剪不断,理还乱?他道:“连圣人都是如此,何况你我只是普通人。”

南风笑笑,“那么门第相当,也是顺天知命的一种吧?”

张华怔怔,心里便有些不祥的预感,他是多么玲珑剔透之人,南风话一说出口,他便知与婚嫁之事相关。他并非不爱南风,但他也知道太尉的女儿,不是他这样出身贫贱的人能够配得起的。就算南风不顾一切要与他成亲,他自己却未必会接纳南风。

他并非是一个怯懦无用之人,他的勇气是世人所不能见的,在幽州之时,与敌人相对,他直面生死,仍然谈笑自若。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虽然是个书生,却也运筹帷幄,大败强敌鲜卑,以至远夷宾服,四境无虞。他手下的大将都称赞说:“张先生文章写得好,想不到用兵也这样出神入化,象这般文武全才的人,百年也遇不到一个。”

或者正是因为聪明和旷达,他并不喜欢贾充,此人依仗着是朝中的肱股大臣,虽然不至于为非作歹,不过也经常仗势欺人。如同铲除异己,安插亲信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家常便饭,经常会做的。他被调回京师便是贾太尉的权势又一次胜利的体现。

虽然说他的家世未必配得上南风,但如果南风坚持,他也相信贾充最后还是会顺从南风。但他却淡然到不想争取,不想与太尉扯上关系。

或者是爱惜羽毛,或者是因为自幼习了黄老之术,生性过于淡薄,或者只是名士的轻狂性情,当南风问他这句话时,他虽然知道南风的用意,却仍然只是平淡地回答:“当今之士,人人视门风如命,门第相当,不仅是顺天而且是应世,有何不对?”

南风默然,原来他到底也不能免俗。

她仍然将手中的红豆种入土中,“也许有朝一日,南国的红豆会在洛阳开花结果,也未可知。”

她想她到底是与张华无缘的,若是他的回答稍微有些不同,也许她便会下定决心,就算午儿伤心,也不会再去管那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张华的答案却是这样的。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世间之事,并非勉强就可以如愿,如果不能如愿,何不母仪天下?以她的聪明,就算不及吕后,也必然会是清史留名的皇后。

后世之人必然会知道有一个贾南风,知道在她的辅助之下,连白痴太子也可以当上皇帝,并稳坐皇位。

迎亲的轿子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午儿却仍然未换上新衣,手中紧紧地捏着那只银瓶,泪眼汪汪。

她哭得太久,连胭脂都不能留在脸上,郭槐又气又急,却又无法可施。

南风轻轻推开房门,见到午儿伏在桌上,而母亲则在旁边喋喋不停。她看见母亲脸上强压的怒火,知道母亲已经到了暴发的边缘。

她含笑拿过新衣,披在自己的身上,她虽然比午儿高了一些,但因为贾家女孩身材比较瘦弱,因而郭槐刻意将新衣做得大了一点。新衣穿在南风的身上,刚好合适,南风心里一动,难道说世上的一切都自有天意?

母亲将新衣做大一点,不过是为了掩饰午儿太过瘦小的事实,想不到却为南风做了嫁衣裳。

郭槐吃惊地看着南风:“你做什么?”

南风笑笑:“把午儿嫁给韩寿吧!她心里喜欢的人是韩寿。”

郭槐长叹,颓然坐在椅上:“是我太娇惯你们两姐妹了吗?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听话的?”

南风道:“让我顶替午儿进宫吧!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由我惹起来的,现在还是由我来解决吧!”

郭槐沉吟道:“可是皇上选的太子妃却是午儿。”

南风道:“圣旨上只说贾氏女,并没有写出午儿的名字,也不算是欺君犯上。而且,只要我进了宫,就必然会重新讨回皇上的欢心,母亲放心吧!”

午儿从桌上抬起头,她哭得太久,此时想笑,却是一副古怪的嘴脸,“姐姐,你终于愿意进宫了。”

南风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很羡慕你,因为韩寿是真心喜欢你。贾家的两个女儿,有一个能够得到幸福就行了,另一个也许应该为了江山社稷做一些事情。”

午儿拉着南风的衣袖:“其实除了姐姐,还有谁有资格母仪天下呢!”

郭槐叹了口气:“南风入宫也好,午儿毕竟太小,也不谙世事。南风以后做了皇后,我贾家就都要靠你显耀门楣了。”

南风笑笑,坐在镜前仔细地将脸颊修饰得美如天仙。她知道入了宫以后,那个傻瓜太子是不可能对她有任何助益,从此以后,一切便只有靠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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