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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浅伤(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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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群众的呼喊太恐怖了>_  那之后,老白再没见过温浅。整个温宅上下都在忙碌着,一派喜气洋洋。按规矩,岳琼儿在大婚头一天是不能出闺房的,于是第二天,言是非若迎夏和伊贝琦就在百无聊赖的闲扯中度过。

老白不是新娘子,可这一天,他也没出门。勾小钩陪他在屋子里呆了一天。甚至还下了一盘棋。下棋的时候,勾小钩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你问了吗?”

老白正要把颗黑子落下,听见勾三的问题,手腕抖了下,落偏了一格:“问什么?”

“他是不是也有病。”勾小钩压根没看出老白的错招,继续随意又填充进一颗白子。

老白哑然失笑:“有这样问的么……”

“那就是压根没问喽。”勾小钩闷闷的,看着棋盘也愈发的头痛起来,最后索性丢下棋子,不玩了,转而全神贯注的盯着老白,“你就不觉得憋着难受?”

老白抿了抿嘴唇,半晌才道“不难受是假的。但能忍住,过去就好了。”

“真能好吗?”勾小钩不信。

老白却意外的坚定点头:“放心,能的,我习惯了。”

勾小钩忽然觉得眼底发热,他垂下眸子,轻声呢喃着:“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老白不解的微微歪头。

勾小钩数着手指头,呐呐道:“怪我没帮你问。”

心头一热,老白揉乱了勾小钩的头发:“怎么会!你做的对。”

“我看那个岳琼儿挺好的姑娘,所以就……”勾小钩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

老白了然的柔了眼神:“所以咱不能为了自己,而给无辜的人添麻烦。”

“老白!”勾小钩忽然抬起头,眸子黑亮黑亮的,“你肯定能找到一个比温浅还好的病人!”

老白哭笑不得,用力的刮了下勾小钩的鼻子:“我找病人干嘛!又不是准备做郎中!”

“我就那个意思……”勾小钩嘟起嘴,隐隐的,仍旧有些闷闷不乐。

大婚,如期举行。

温浅站在堂中间,等待着自己的新娘,老白看着岳琼儿在喜娘的搀扶下进门,被凤冠上的珍珠刺痛了眼睛。

可他依旧坚持着没有移开目光,因为这是个很重要的仪式,一个女人用它和自己的少女年华作别,一个男人用它和自己那见不得光的情感分手。所以,他们都要全神贯注。

“喝桂圆莲子茶,早生贵子——”

“系夫妻结,永结同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成亲都是这个模子,伊贝琦如此想着,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视线模糊的时候,身边忽然刮起一阵风,就当女人疑惑堂内怎么会起风时,却忽然发现高堂之上已乱作一团。老白抱着不知何故吐血不止的温浅,言是非则狠狠的扣住了岳琼儿胳膊,女孩手中的利刃泛着寒光。

变故只在一瞬,她打了个哈欠,就错过了。

对于伊贝琦来说,那只是一个哈欠的时间,可对于老白,在日后很长的岁月里,这短短的一瞬都像永恒那般长,生与死之间,冲出去与缩回来之间,原来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起初他的目光是随着岳琼儿在动的,可不知不觉,就挪到了温浅身上。一拜天地时,老白看见温浅微微皱起了眉,就像有感应般,老白的心狂跳起来。二拜天地时,温浅居然呕出了一大摊血!老白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要冲过去,可鬼使神差的他看到了岳琼儿,就在温浅呕血的瞬间,女人忽然从袖口抽出尖刀!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可想要冲过去已然来不及,没人有自信可以赶在岳琼儿的刀前面。电光火石间,老白只觉得气血攻心,脚下一动竟然瞬间飞到了岳琼儿的眼前,险险在她下刀之际推开了温浅,岳琼儿不罢休,还要再刺,却被随后赶到的言是非给制止。

“你这是做什么!”老白扶起已经十分虚弱的温浅,不可置信的冲着岳琼儿大吼,说不清涌动在心里的是个什么情绪。震惊?害怕?伤心?不,这些都没办法形容,它们太过复杂,以至于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岳琼儿却安静了下来,似乎知道逃不开言是非的钳制,便不做无谓的挣扎。可眸子里闪烁的疯狂仇恨,与她勾起的冷笑,交织成一副诡异的画面。

“温浅,别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岳琼儿漂亮的眸子缓缓眯起,射出凛冽的光,“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冤,特别不解?呵呵,我就好心不让你做个冤死鬼。”

怀里的身体微微挣扎着要动,老白却死死搂着,好像一松开就会失去似的。掉落玄机老暗格的时候,温浅就是这么抱着他,现在,他来还了。

胳膊被扣得生疼,岳琼儿索性丢掉了手里的刀,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温浅,幽幽道:“还记得岳道然么?”

从岳琼儿口中说出的名字让老白一怔,是那个冬天,白山家上他第一次以真面目与温浅相识的那个冬天……

“算了,你杀的人太多,恐怕根本不记得。”岳琼儿冷笑着,“不过我记得就够了。岳道然是我的父亲,我岳琼儿替父报仇,你死得不算冤吧。”

“那你为何不去找雇佣温浅的人呢!”老白觉得嗓子眼发紧,“他只是在做生意。”

岳琼儿笑得凄美:“放心,雇主我早结果了,温浅是最后一个。拿人命做生意,就该想到报应的。”

“他为什么会吐血?”老白紧握着拳头,指甲刺破了手心。

“笨,这都看不出来么,当然是中毒了呀。”岳琼儿歪着头,竟然显出几分少女的天真,“你真以为我会那么傻明着拿刀砍啊,刚刚我不过是想体验下把刀刺进他身体里会是什么感觉,不过可惜,被你破坏了。”

“你给他下毒?”伊贝琦不知什么时候赶了过来,已经给温浅把起了脉。

岳琼儿张着漂亮的眸子,轻柔而舒缓的呢喃着:“九月黄泉,无药可解。”

伊贝琦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有九步草?”

岳琼儿笑得灿烂:“我爹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吧。”

伊贝琦还要说什么,胳膊却忽然被人紧紧攥住,回过头来,她就对上了老白焦急的眸子:“别扯那些没用的,快救人啊!”

伊贝琦怔住,她从未见老白这样,就连被周小村捅一刀的时候都没有,她见过这个男人的伤心,隐忍,恬然,寂寞,却独独没见过激动。

“不是我不想救,”伊贝琦别开眼,有些不忍心道,“九月黄泉由九步草熬制,九步草是苗疆的毒草,在苗疆都已绝迹多年,这九月黄泉的做法都已失传,更何况解药。”

“不可能的……”老白失神的呢喃着,半晌,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岳琼儿,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棵稻草般,“你有解药对不对?你既然有能下毒,就一定就解药。”

岳琼儿微愣,随即勾起嘴角:“没错,我是有解药。不过你觉得我会白给吗?”

“你想怎么样?”言是非不自觉的加重了手里的力气,虽然为父报仇这话到哪儿都说得过去,可此番做法,岳琼儿逃不开心如蛇蝎四个字。不是不能报仇,但这样报,让人心寒。

“很简单,我父亲的尸体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是温浅害得。我要他在我父亲的灵位前磕三个头!”岳琼儿几乎是齿缝间挤出了这些字。

老白动动嘴唇,刚要说话,却忽然听见勾小钩的声音:“她在撒谎!她根本没有解药!”

老白吃惊的抬头望过去:“你怎么知道?”

勾三目光炯炯,一字一句道:“老白,你要看她的眼睛。”

岳琼儿的眼里究竟藏了什么,老白看不出来,他也没有看的心思。他现在只希望能救温浅,这种急切的愿望让他疼得喘不过气。

岳琼儿的笑声在此刻响起,凄厉而冷冽:“算了,不和你们玩儿了。我就是要他死,我处心积虑的想跟他成亲,无非也是想等□□炼好,越亲近越容易下手不是么。不过幸好,赶在入洞房之前了,跟他成亲?哈,真是天底下最新鲜的事儿!”

岳琼儿的说话间,伊贝琦已经用银针封住了温浅的几大穴道,见老白还傻愣着,便用力推了推他:“别耽误工夫了,快把人抬到厢房。”

老白像大梦初醒般,就那么打横着把人抱了起来,也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居然就直直的把人抱进了后院厢房。

伊贝琦和勾小钩紧随而去,言是非则把岳琼儿暂时关进了柴房,然后安抚起哭红了鼻子的若迎夏。

“怎么人都这么坏呢。”小姑娘似乎完全没办法接受这变故。

言是非轻轻给妻子擦去泪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这事儿没办法分清孰是孰非的,岳琼儿坏,温浅就一定好么。说不清的。

伊贝琦在温浅身上忙碌,老白却只能看着。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走到了门外。勾小钩跟了过来,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搂了搂他的肩膀。

言是非和若迎夏走了过来,见面就问:“温浅如何?”

勾小钩代为回答:“伊姐姐在里面用针,说能暂时压住毒性,可没有解药的话,拖不过一个月。”

对于温浅的遭遇,说实话,言是非并没有特别伤心的感觉,难过总是有点的,可距离撕心裂肺差得太远。他觉得这不算冷血,顶多是有些漠然罢了。因为屋子里躺着的那个人,与他的交情可能只有一滴水。勾小钩他不了解,但老白和伊贝琦也该是如此吧。

那为何……

用刚刚安慰若迎夏一样的温柔,言是非抬手去擦老白的脸颊。后者吓了一跳,想也没想直接抓住了言是非伸过来的胳膊。

“怎么了?这是干什么?”老白一脸不解的望着言是非。

“这话该我问你。”言是非收回胳膊,神色复杂的轻叹口气。

视线开始模糊,老白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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