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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觅踪临仙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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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先是用轻功赶路的,彻夜未眠,于是到第二天清晨,老白吃不消了。那他轻功根本就是半吊子,能随上一夜已然不易,奈何李小楼兴致正高,如风的疾行中还能念念叨叨地盘算找到勾小钩后如何折磨那家伙以解千里寻勾之奔波辛苦,老白那到了嘴边的“要不咱歇息歇息”就有些难启齿了。

温浅看在眼里并不动声色,只待天擦亮时来了句“有些饿了”,便死活不肯再前行。李小楼一脸的不愿意,可人家温大侠的理由实在正当——总不能不叫人吃饭吧。于是只好不甘不愿地就近找了间铺子,坐下来简单吃了几口。

这可幸福死老白了,一壶茶,几口干粮,简直快乐似神仙。温浅看着,便觉得神清气爽。

一旁的李大侠可管不得这些,胡乱吃了几口后,便找来纸张把店小二送来的一厚摞子烙饼全包了进去,末了看向温大侠,没好气道:“这下路上够吃了吧。”

温浅没肯定,也没否定,只忽然道:“临仙谷路途遥远,轻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依我看还是找辆马车方为上策。”

李小楼看看温浅,又看看角落里正低头捏鼓腿脚还以为没人注意的老白,半晌,爽快道:“成。”毕竟找土耗子都已经找了几个月,不差这一两天。况且他也看得出老白是真担心那家伙的,或许……这担心比之自己更甚,江湖上来来去去那么多是非,形形色丨色那么多人,能遇见个真正的朋友,呵,多难得。

某个瞬间,李小楼忽然有些羡慕那土耗子。

不过,将心比心,那家伙也值得这么对待。驾上马车时李小楼还在回顾呢,他与土耗子相处那些日子里,什么都简单得好像一碗清水。不用费心猜疑,也不用日夜提防,那家伙想什么说什么,有时候纯粹得让你受不了。好几次他都巴不得那人赶紧走,因为时间越长,自己也好像被那人影响得有些不对劲,以前过日子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说与不说做与不做全凭兴致,随心所欲得紧,哪怕遇见不平事,如果没那个心情,也就无视了。可跟土耗子在一起,就好像凭空多了双清明的眼睛,善恶对错是非曲直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如果容了,那家伙就非得把它挑出去,自己挑还不够,十次里有八次铁定要扯上自己。可说也奇怪,这勾小钩真如自己所期望的回地底下了——当然这还只是猜测——他却更不适应,两相比较,那鸡飞狗跳的日子倒还惬意些。

这不莫名其妙嘛。

叹口气,李小楼用鞭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驱赶着马车,下手倒不重,可不知为何,那马儿却在松软的土道上越跑越快。微凉的秋风扬起发丝,李小楼原本还纠结的心情忽然就跟那天地一样开朗了,好不畅快!

马车里

老白悄悄合上布帘缝隙,躬身退回来坐好,向温浅传达自己的勘查结果:“还真是李小楼在唱歌,你说,这人还没找到呢,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温浅轻轻耸了耸肩,一脸“别问我我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的理所当然,老白撇撇嘴,闷闷地缩进一角自己思考去了。

温浅也不恼,只伸手将老白的两条腿捞进自己怀里,轻轻重重的揉捏起来。

老白吓了一跳,可那温大侠的表情实在是太过自然,弄得他一时间竟也忘了挣扎,等缓过劲儿,气氛已然宁静祥和,老白便又不好意思动了。

温浅微微低头,眸子被睫毛覆盖着,看不出情绪。触目所及,只有一截月白色的后颈,老白看着看着,就有些血气上涌,也说不清是情动还是害臊。正手脚没处放时,温浅却忽然抬起头来,眉宇间有淡淡的不快:“该一早就叫马车的。”

老白窘,下意识便把腿收回来了,一个劲儿道:“没事儿,没事儿,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我没那么矜贵。”

温浅歪头望着他,好笑道:“这么多年是多少年?”

老白当真仔细数起来,可惜好日子过多了,脑袋就糨糊了,半天才咕哝:“怎么也有十五六七八年了吧……”

温浅点点头,总结:“那你少坐了十五六七八年马车。”

老白无语,只好推推温浅肩膀:“行了,赶紧起来吧,别让李小楼瞧见。”

温浅不解:“瞧见又当如何?”

相处已久,老白一眼就看出了温浅的意思——瞧见又当如何?难道我们在一起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么?

如果在以前,老白会回答是,就是见不得人,就是不干不净的,可现在他却不那么想了。两个人像情人一样互相喜欢,像亲人一般共同生活,无关男女,都是自己的事情,旁人看得过去便看,看不过去也没什么,毕竟日子是自己的,不受他人影响分毫。

所以老白耸耸肩膀,略显夸张地叹口气,道出了自己的心思:“我是怕那李大侠还没为勾三担心完呢,又被我俩刺激,回头一说,哦,杀手状元是被我俩惊吓没的,多让人扼腕。”

温浅莞尔,也不知道老白是不是跟山下买菜大娘学的,这嘴皮子倒是越来越溜。不过这样的老白,呵,他也喜欢得紧。

临仙谷位于江北中原一带的庭坡村附近,老白一行快马加鞭赶路数日,终是抵达。

三人驾着马车,远远便瞧见一片起伏的山峦,层林叠翠,郁郁葱葱。山下面则是几处村庄,远看如田地般一块块的方方正正,袅袅炊烟漫漫遥遥的升起,一派安逸。再近些,则那山看不真切了,因为已经到了山脚,只剩下一户户的小院,偶尔往来的村民,及那一只立于村口的大黄狗。

狗见了他们也不叫,反而支楞着耳朵歪头打量他们,好似这村庄从不来生人,于是没有警戒,只有好奇。

一行人把马车在村口的老树下栓好,便派李小楼去打听那临仙谷的具体位置,因为言是非那图只标明了村庄的位置,对那临仙谷却是很含糊的,只说就在这山里,再无其他。

李小楼很有效率,不出半柱香,便带回了打探结果——

“就在这山里。”

温浅和老白面面相觑,难得有了同一种心思——

“你可以歇着了。”

后来还是老白凭借一副讨人喜欢的面皮儿,问出了大概。那是一位老者,半眯着眼睛缓慢地告诉老白他年少时曾误入那临仙谷,之所以说误入,是因为那里山路崎岖,且岔路众多,想去寻尚且进不去,自然只能误打误撞,且多半进去的人再没出来过,况且那不过是一个深谷,又没什么值钱的药材或者山货,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去了。

眼见天色已晚,三人便在马车里凑合了一宿。好在此地气候适宜,夜里的寒气也不重,三个人挤一挤,也就过去了——当然温大侠肯定是怀里一个后背一个,当仁不让居于中间。

第二天太阳刚出来,三个人便整理妥当,按照老白打探来的位置,徒步进山。路线自然是摸索着的,也没个章法,只见了高处便攀,见了低处便下,就这样高高低低的总算深入到山里,才慢慢寻见那隐秘的且往下走的路了。老人虽然年事已高,但记忆甚好,指给老白的路不能说分毫不差,但大体上总归无误的,如此这般前行了几个时辰,待到下午,一行人才见到老人说的那条潺潺小溪。

“想来此处,便是谷底了。”温浅说着环顾四周,只见小溪一路蜿蜒前行,不知流向何方,水清可见底,偶尔有一两条小鱼嬉戏而过,周边则鸟语花香,真真能让人忘了时节,恍若回到春夏。

“谷底是到了,可土耗子那墓在哪儿啊!”李小楼环顾四周,只觉这临仙谷大得很,想找间房子都无从下手,更何况是地底下的。

老白没好气翻翻眼皮,心说什么叫土耗子的墓啊,要让勾小钩听见,能直接咬他!

真就像报应似的,老白这厢刚腹诽完,那厢便传来李大侠的惊叫。老白循声望去,只见李小楼正站在一堆草木中,草木很繁茂,几乎到了李大侠的腰际……不对,是李小楼正在往下陷!

老白一惊,便要跑过去,不想被温浅捉住:“别莽撞,说不定会一起陷进去。”

温浅说着也不敢迟疑,忙施展轻功希望能借力将李小楼提溜出来。不想那淤泥吸附力极强,温浅试了好几次,除了稍微减缓李小楼陷落的速度,无任何作用。

没办法,温浅只好小心翼翼向李小楼靠近,待觉得脚下有些危险时便不敢再动,只取下剑鞘缓缓伸向李小楼,希望能用剑鞘将人拖出来。

李小楼也明白温浅的意思,忙伸手去捉那剑鞘。奈何距离太远,任李小楼屏住呼吸用尽最大力气,也只能是指尖触到那剑鞘,根本握不上。

李小楼懊恼,温浅着急,老白更是要疯了。好么,人还没找到,先折进去一个,这算哪门子说法呢?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忽听远处传来一声脆响:“大牛你站着别动——”

老白和温浅同时回头,李小楼更是恍若听见天籁,眼看着土耗子越来越近,李大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土耗子的地盘,地主自然有解救之法的。

勾小钩也不负众望,三两步就推开温浅,换成自己在李小楼面前站定,然后蹲下身子,跟李大侠遥遥相对。

久别重逢,李大侠有些激动:“看个头,还不救人?”

勾小钩也很激动:“大牛,我想死你啦。”

李大侠更激动了:“你他娘的赶紧把老子弄上去!”

勾小钩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别担心啦,一会儿就好。”

李小楼黑线,刚要说话,却吃进一嘴泥,再然后,世界清静了。

勾小钩起身拍拍衣襟,然后一脸喜庆地转身走到老白跟前,张开胳膊,给了后者一个大大的拥抱,语气间难掩惊喜:“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老白费力地抬起一只胳膊颤巍巍指向李大侠消失的地方,还没缓过劲儿。

温浅则难得的没有在意自己家宝贝被旁人搂搂抱抱的状况,只一门心思望着淹没李大侠的花草树木,认真思索着或许该在那淤泥旁立上座墓碑以示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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