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篱没想到万象城城主会跟她说那样的话,她一时有些愣了。
沧澜仙宫作为修真第一大派,门派修建的位置乃是整个天地间灵气最浓郁的所在,在那里,哪怕做一个最底层的杂役,也比在其他地方摸爬滚打要容易进阶得多。
再者,她在这里,身上一点儿东西都不敢露白,万象城龙蛇混杂,到处都是低阶修士,魔道修士也不算少,为了一星点儿灵宝都会暗中下手,远远不如进入沧澜山安全。
虽然可以预见自己去了会被人看不起,但江篱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不管怎样,她都想试一试,万一,有什么机缘呢。
如果被弃,可以回万象城谋生。
那城主看起来严厉冷漠,却没想到会给她这样的承诺。因为灭门之祸,江篱一直把修真界想得分外黑暗,但那万城主的话,却让她感觉到了丁点温暖。
就好像那厚厚的云层中,透出的朦胧日光。
沉锦跟她差距太大,她是有自知之明的,说那么多恶心话只不过是想去沧澜山,她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沉锦,这个,就当是她多次救他收的一点儿利息好了。
他们乘坐的飞行法宝是一叶扁舟,速度极快,日初时出发,到了日落时分,便已经到了沧澜仙宫。
那沧澜仙宫,当真不愧是第一大派。
不远处,七座岛屿成北斗七星之位,悬浮在低空。岛上鸟语花香如人间仙境,却仅仅只是组成了最底层的基石。通天石阶坐落在北斗七星首位,远远看去,那石阶发出盈盈白光,插入了云霄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
路远让其他的沧澜仙宫修士直接回去,紧接着带着她和沉锦去了北斗七星岛中的一岛,进行了入门登记。
那登记的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修为看起来并不太高,没有什么威压,他们去的时候,老者正靠在门边打瞌睡。他穿的灰布衣衫,脚下踩的是一双草鞋,看起来极不起眼,就像是看门的门房老头儿一样。
“陈老!”路远对那老者还挺客气,喊了两声,被唤做陈老的老者才有些吃惊地抬头,他动作有些大,本是靠着门的,结果身子往后一滑,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当心!”江篱伸手要去扶,结果就看到本来快倒下去的人又直挺挺的立了起来。她顿时垂下头,刚刚那一瞬间,看着这老人的样子觉得有些亲切,像是从前那个世界的爷爷,所以才会下意识地伸手,如今只觉得自己多事,这里是修真界,哪怕是暮年老人,也断然不可能就这么摔倒在地。
“路长老回来了。这两个是?”
陈老视线扫到躺在小舟上昏迷不醒的沉锦,随后便咦了一声,“天玄体质,还被须臾长老盖了印儿……”他抬头看了一眼路远,“要死不活的躺着,你也不给治治。”
见路远一撇嘴,他又道:“一天只晓得看热闹心思没用到正地儿上。别这么看我,老头子就是说话直,不然也不会落到个看门的位置上。”
路远便拱手道:“陈老你哎……”
若是碰上个心眼小的,又得记你一笔。
陈老说完看向江篱,“这个又是?”
“这俩儿一对,买一送一。”路远嘿嘿笑道,“来给两人登记了,我好带上山。”
沧澜仙宫的登记,并非是简单的做个进出记录。
像江篱和沉锦这样的新人,还要测试年龄资质这些,并一一记录在案。
天玄体质特征太过明显,不过即便如此,那陈老仍是将沉锦拎着放到了一方玉石面前。
那玉石有一人多高,形状是金字塔。玉石表面光可鉴人,陈老将沉锦的手捉住按在了玉石上,顷刻间,那玉石之中仿佛涌入了河流一般,河水清澈,从底部一路往上蔓延,最终停到了玉石尖端的部位,仅仅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尖儿没有填满。
“啧啧,不愧是天玄体质。”陈老叹道,随后又瞥了一眼江篱,下巴一抬,示意她也过去。
江篱站在那玉石面前,显得很紧张。
走得近了,她能够清晰的从那玉石里看到自己的全身,那玉石就像是一面镜子。她脸上的疤太刺目,以至于这么一照,她的眼睛就只注意到了那红疤,想来别人眼中的她,也是如此。因为里面看起来有水的缘故,那水波还在起伏,江篱便觉得自己的身影在那玉石内扭曲,更显刺目。
她别过脸,有些不想再看了。然而就在这时,江篱听到了哐哐哐的声音。
陈老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戒尺,他拿着尺之敲了那玉石几下,玉石之中的液体便顷刻间消失。陈老紧接着将尺子在玉石下端比划了一下,“能到这里,就能入沧澜仙宫做个底层杂役。”
说完之后,他又皱了下眉,这丫头的资质看起来太差,怕是这线根本达不到。陈老顿了一下,弯了下腰,将戒尺指到了继续往下两寸的位置。
“若是能到这里,又吃得苦便能勉强做个看门的。达不到的话,你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听得陈老的话,络腮胡面露讶异,转头看向江篱,微微一笑,却没想到,一向给人甩脸色的陈老,居然有心思帮这丫头一把。
不过嘛……
恐怕那一道线也很难达到啊!
“来,手伸过来!”江篱有些紧张,手伸出去都在微微发颤,一直没有落到那玉石上。
她看两人眼色,便知道这陈老刚刚是给她开了个后门,若是能达到那道线,便是她的机遇。
“啪”的一声。
陈老手中的戒尺直接敲到了江篱手背上,只是瞬间,就起了一道红肿的血印子。
“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儿!耽搁我宝贵的时间拿什么来赔!”
江篱没有吭声,紧紧咬着牙,闭上眼睛将手直接贴在那玉石上。
玉石凉透了,简直冻到了她骨头缝里。
“怎么会这样!”两道声音同时惊呼道。
路远看着那测试石,整个人呆在那里,下巴都快给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