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敏一见,登时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小子怎么能……你还真是给‘正威镖局’长脸!”
原来这镖师竟然被吓到失禁!
那镖师脸上满是惭愧,却仍双腿发抖,站也站不稳,白衣人一松手,他便趴在地上,“我不想死,不想死……”他语无伦次地说,双腿一蹬,便向吴敏方向爬过去,明明手臂一直在发抖,他速度却不减缓,脸上满是惊恐,甚至到了扭曲的程度。
白衣人一脸嫌恶,“这原来就是‘正威镖局’的镖师,任山坼教导得真是好,果然好胆色,好胆色。”说着,他一脚踏在那镖师身上,一个抬腿,便把他勾了起来,“你是不是不想死?”他轻声说,语声柔魅。
那镖师忙不迭点头。
白衣人冷冷一笑,双手一送,他怀里的那个镖师便没了命,白衣人手一松,那镖师便软倒在地。
众人骇了一跳,转瞬间他便杀了一个人,
“这等废物,留着有什么用?”白衣人脸上尽是冷笑,他又扫视众人,一个一个人的脸上仔仔细细看过去,“我再问一遍,镖在哪里?”
有些镖师被他的手段骇到,当他眼睛扫到自己脸上的时候,都腿上一阵哆嗦,一个镖师垂下头,瞟了一眼吴敏的胸口,却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似的,立刻低下头去。
白衣人眼神一动,一个踏步就到了吴敏面前,“那东西在你身上?”
白衣人手便成爪,就向吴敏胸口处抓了过去。
吴敏一阵惊骇,忙一个铁板桥就硬生生向后栽了下去。
只听“撕拉”一声,白衣人扯下吴敏胸前衣襟上的一块布,将吴敏倒翻到地上,其胸口处也顿时多了五个指痕,
吴敏心里松了口气,那白衣人将那块布在面前看了一看,便扔在了一边,眯起眼睛,“镖到底在哪里?”
吴敏心说我怎么能告诉你?脸上却不动声色,“阁下武功超绝,吴某自认不是对手,但我镖局走镖走了数年,从未失手过,不能因阁下破例,少不得,就需要在下来拼上一拼了。”
白衣人冷冷一笑,他双手在腰上,十指连动,腰带便解了下来。
斜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本就一副风神如玉的样子,眼角微微眯起,却透出一股魅来。
众人登时眼眶突了出来,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孟尝本还是优哉游哉地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仿佛应是这个局中的外人,但这一刻,众人这样盯着那个人看,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股愤懑之气,卡在了嗓子里,而吐不出来。
白衣人见了众人的眼神,脸色一沉,手指又在那腰带上一扭,那本似绸缎一样的带子,却瞬间变成了锃亮的一把软剑,在昏黄的暮色中,闪出灵动的精华来。
不知哪个一见那剑,便登时惊异地叫了一声,“饮鸩?!你是凌文昕!”
众人一听,皆张大嘴巴,满脸惊恐之色。
凌文昕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成为了江湖上的一个禁忌,没有人敢说出来,因为一说就会牙齿打颤。
传说他嗜血如命,杀人不眨眼,且武功奇高,他的行事诡谲,脾气古怪,常常因为莫名其妙的事,便要了人的命。这么一个魔头,却长得一副妖魅的脸庞,又练就邪功,勾引了许多年轻有为的男子,吸尽他们的阳气。他手下的拜月教,在数年前南北动乱之后,便消失了踪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番提起凌文昕,众人皆似乎能想起当年的情景。
传言有说,除拜月教以外,见过他那张妖惑的脸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众人看向那白衣人,脸庞如月,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似乎像在挠你的心。
这模样与传说中的魔头,颇有些相似。
想到这里,众人不禁心下一凛。
白衣人侧目对那个说话人微微一笑,并没有让他说完,而是悠然道:“想不到这些年,还有人知道‘饮鸩’这个名字。你倒是好见识。可是这剑的主人,你可是说错了。他,可是早几年就不在这世间了。”
这话一出,众人齐声惊呼,那魔头难道竟死了么?
那样一个人,如果死了,倒有些……众人想着,忽然觉得嘴里五味掺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白衣人微微一笑,“自那以后,这把剑,还没有沾过血。”他看向吴敏,“我敬你是条汉子,你的血若是用来来祭这把不世出的宝剑,也算是你的福分。”
他声音偏冷地说,似乎颇有些自得,毫不觉自身的话太过托大。
吴敏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股火冒了上来,他哈哈一笑,“倒不知是谁的血来祭这把剑,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着,手中兵刃一亮,摆开架势。
忽然一人高声道:“吴敏,你小子说的什么鬼话?你当兄弟们不在么?谁准你单打独斗的?”
立时有人附和道:“对对,这又不是切磋武艺,而是在保镖,不需要守什么江湖规矩!”
“对对,我们一起上!”
这些镖师将那白衣人包围起来。那白衣人见状脸上一冷,“真是群不要命的家伙,那我就成全你们。”说着手腕一抖,软剑登时便得笔直,挽了一个剑花,剑尖便向众人而去。
还未看清什么动作,有些人已经惨叫一声,手上颤了一颤,手中兵器便飞了出去。
这其中,只有吴敏并未受到什么伤。
还有一个人,因为他根本就是呆在一旁,并未加入战团。
吴敏看得清楚,那白衣人方才一瞬间剑尖点了这几个镖师的手腕,他们便觉腕上一痛,兵器便脱手而出。
竟有如此快的剑法!
吴敏心中大骇。
白衣人看了看这些失去手中兵刃便不知所措的人,嘴角撇了一撇,一手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来,一点点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仿佛对着自己最心爱的人。
吴敏却浑身冷了一冷,但他还是咬咬牙,趁着那白衣人分心擦拭剑的功夫,一个纵身,
手指一按,双手弹出,成名兵器“吴钩”转瞬即到白衣人背后。
那白衣人似乎无知无觉,吴敏心中一喜。却忽然听那白衣人大笑道:“好汉子原来会偷袭得很。”他将手中那本是纯白色,却被血染成红色的手帕一丢,“饮鸩”便从他腋下不可思议的角度直直向吴敏喉上来。
那剑明显比吴钩要长,而且更快。吴敏见状大骇,俯冲之下,避无可避。
只听当得一声,吴敏选择硬碰硬,硬生生挡住“饮鸩”。之后便感到手上一震发麻。
反手剑不易用上劲力,吴敏却被震得几乎兵器脱手。他却一个翻身,断喝道:“好家伙,再来!”手上吴钩又一个砸击下去。
那白衣人却忽然如泥鳅一般滑了开去,吴敏眼前便消失了那人的踪影。下落之势却不变,吴敏心里暗暗叫苦,猛地见自己肩膀一旁寒光一闪。
吴敏赶紧架开,手中的“吴钩”顿时勾住那把长剑,便借着俯冲之力,心中一喜,大喝一声,“撒手!”
那剑却弯了一弯,绕过“吴钩”,向他颈间喉咙而来。
吴敏心说不好,那剑并非真剑,而是一把软剑!
吴敏几乎想立刻闭目待死。
却听得一声奇怪的声响,吴敏一见,面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根蔷薇,蔷薇上的刺,他都可以数得清清楚楚。
那奇怪的声响,正是那蔷薇下面被削的茎插到“饮鸩”上的声音。
蔷薇就算再多的刺,也只是个植物,照理来讲,那刺是不应该比白衣人手中的宝剑还硬的,而那白衣人却好似忽然拿不稳剑似的,剑尖的方向偏了一偏。
就是这么一偏,正好让那剑从吴敏的脖颈旁边擦了过去。
虽然会流一点血,但总比剑穿喉而过得好。
吴敏就趁这一瞬间,向后翻了个跟头,深深喘了一口气。
刚才他显然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蔷薇还是被甩到了地上,那白衣人盯着地上落着的那艳红如血一样的蔷薇花,脸上有些发怔。
不知道有人忽然大声道:“那是血蔷薇,血蔷薇!”
众人盯着地上那血色的蔷薇花,有人露出惊异的神色,也有人满脸恐惧。
在江湖上,血蔷薇的出现,也只是这几年的事,若细细算起来,应该是拜月教退出江湖之后的事。而这个血蔷薇的标记,似乎名声已经盖过了拜月教。
很多人认为血蔷薇的主人的神秘程度,比凌文昕只高不低,至少凌文昕还有人见过。而血蔷薇的主人,却根本没有人见过。
不过吴敏并没有想太多,因为他毕竟是被这朵花给救了。
白衣人听了这些人的惊叫和附和声,脸上毫无惊异或害怕的神色,吴敏发现他很平静,起码脸色是平静的。
但眼中却出现一种狂热的情绪。
“血蔷薇?”他轻轻回味着,忽然说道:“阁下可是刚才救了那个胆小到失禁的人?可否出来一见?”
仍是一片寂静,只听得枫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傍晚的霞光已经过去,天已经半黑。
本来众人以为仍是会一直沉静下去,却忽然有个人大声道:“你是不是想要我们的镖?我告诉你在哪里!”
众镖师吃了一惊,寻声一望,都瞪大了眼睛。
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脸上一副英勇就义的神色,络腮胡根根直直地立着,显出主人不屈的意志。
吴敏见了,不由失声,“孟尝,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