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耳边喃喃声如蝇,景若不敢多想,先收摄心神,默念佛号,喜得她虽武功稀松,但自小习佛法,对这些邪祟之物恰有克制作用。在落笳得扰乱下密咒术威力少减,景若片刻便觉心神清明
景若看苏澄澈亦无大碍,再一抬眼便见落笳挺身而出向对方掠去。景若心中大惊,她虽是第一次见到这密咒术,但大巫师卷轴上描述甚多,之前大巫师与她闲谈时,也曾谈及类似的秘术,加上景若本就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相印证之下,倒也不难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她急忙对鲁一平道:“鲁掌门,落笳甚险需有人相助!”
鲁一平此时调息静气,已从昏沉中醒来,但他内力深厚反受影响更大,此时还觉得气血翻沸不止,他一听景若此话,又见眼前一片诡异,便知其中必有什么门道,饶是他见多识广,对这密咒术也是一无所知,深深皱眉道:“这是什么妖道!蜀王身为堂堂朝廷藩王竟搞这装神弄鬼的一套!”说罢,便欲跃身而出
景若虽然急于帮落笳,却知此中凶险,若是不得其法,不但帮不到落笳,反而可能白白送命,急忙拉住鲁一平道:“这是黑苗密咒术,十分凶险非得万分小心”,说罢,大略和鲁一平讲了讲。鲁一平和旁边的郗盛苏澄澈闻言皆是大惊,他们虽第一次见到这法术,却也听过蛊术的恶名,此时听景若说的厉害,想起刚才自己也是昏沉中差点自伤经脉走火入魔,也是不寒而栗
景若指着对面道:“这又不是一般的密咒术,密咒术只需一人施为即可,多不过三人,但你看蜀王现在这阵势,却非一般的密咒术,应是赞鲁古阵做了些变化,再和密咒术共同施用。赞鲁古阵本是吐蕃一种法门,用来唱诵经文,没想到竟被他用在此处”
几人听景若如此说,既是叹服又是担忧,对方这阵势如此诡秘凶险,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听景若镇定自若道:“想来是高人给蜀王出的主意,以这阵法来为密咒术加持,所以才能让诸位都能被密咒术迷惑,否则的话,密咒术虽然厉害,也不能一下子伤到这许多人。赞鲁法阵本是为了大唱颂佛法,此时却被他用在这里宣唱邪法,固然能将密咒术的力量扩大数倍,但这么做也是会遭其反噬。”
郗盛一直在前方御敌,并不知之前景若给鲁一平出计参谋之事,本对她颇不以为意,但此时听景若如此说,也是佩服不已,但也觉得这蜀王着实难对付,忧心忡忡道:“景姑娘可有办法?“
此时已是危急关头,景若也不作伪谦让,略一思索道:“有的。赞鲁古阵本是极阳刚的阵法,却被蜀王强行扭转成阴寒以声张密咒,因此本身就有缺陷。不能如本来古阵一般变幻无穷,只能强守阵眼,如果我猜的不错,密咒术的施咒人就在那里。“
景若目视前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可惜此处太远,我却看不出阵眼到底在哪里,但此阵内极阴而外却极刚,如落笳这般直接由外而攻,不但收效甚微,反而成了对方的助力,恐怕也会伤了自己“,言语间她眉头轻蹙极为担心,鲁一平当下决断道:”我去助她“,景若忙道:”不可硬取,这阵法虽霸道,但毕竟逆天行事,只需撤出五丈外不擅动内力便可消解部分咒术“
却说落笳此刻已杀到阵前,她自恃剑法过人,一心只想杀了这些人,好救同门于水火中。但她气势汹汹而来,却在与敌人不到一丈远处,觉得耳中轰然作响,全身内息如沸,像是被抽掉了力气一般
落笳急忙集中心神,拼力向对方刺出一剑,只是这一剑出手时却绵软无力,砍在对方身上如柳条抽石头一般,全然无用。落笳十分惊异,更加集中精力催动内力,却只觉内力如洪水,失去了控制一般在经脉中四处泛滥。她正惶惑间,却听耳边如雷鸣,对方的唱诵声骤起,落笳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如被万丈大山压在身上,再也动弹不得,拼了命也喘不上气,意识渐渐散去
待到落笳睁开眼,却是在景若怀里,她急忙想坐起身,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刚要试着提气,却听景若柔声道:“千万不要动内力,先调匀气息再说“,落笳闻言不敢妄动,依着她的指点小心调息,景若又拿出一枚丹药让她服下,片刻后落笳才觉得自己缓过来。坐起身一看,衣衫上全是点点血痕
原来刚才鲁一平赶到时,落笳已晕倒在地上口鼻出血,鲁一平见状不敢多耽搁,依景若之言,也不与对方交手,只将落笳救回来,见她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落笳甫一恢复神智,想起刚才之事急忙问道:“怎么样?别人可有受伤?”
鲁一平摇摇头安慰她道:“不碍事,多亏景姑娘提醒,现在大家都撤后了,没受什么伤。”落笳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略略放心。景若赶忙与她解释一番,落笳听罢也是骇异,怎么也没想到蜀王居然会这阴邪法子,有点担心道:“阿若可有办法破阵?”
众人的目光皆落向景若,景若点点头又摇摇头:“赞鲁古阵我知之甚少,更何况这不完全是赞鲁古阵,还做了许多调整,我一时间还想不出什么办法”,听了这话所有人脸上皆是一黯,他们虽然武功称得上当世一流,但对这些阵法却知之甚少,此刻只能指望景若。就连顾惜竹此刻也将对景若的看法抛到一边,只盼着景若能解了此阵救烟霞宫
景若自是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但于看病解阵这等事她从来都是据实相告,也不会随意说大话。落笳反过来安慰她道:“这既是吐蕃古阵,恐怕知之者甚少,你无需多虑,大不了我们硬闯就是了”,这话也是说给诸位同门,替景若卸去压力
“不可!”景若连忙拦住她的话头,“这阵法十分精妙,若是不得法门硬闯过去,正中他们下怀”——景若自是听出落笳的话是替自己解围,但一想起刚才落笳受伤的样子,她却无论如何不会让落笳去硬闯。景若定了定神,边思索边道:“但也不是就完全不可解,让我想一想”
经今晚之事梅亦情对景若甚有好感,此时不免担心她话说得太满,在旁道:“景姑娘,你不是说对吐蕃阵法知之甚少么?你不必担心,谅那王爷也没有三头六臂,总有办法的”
景若对梅亦情感激一笑,点点头道:“梅长老放心,我倒也不是强说能破阵。这阵法固然奇特,但世上之法大抵是相通的,左不过变了些名字,但究其根底不过因势借形,相生相克,又如何能与易、卦之精妙相比较”。梅亦情这才放心颔首
众人正在商议中,落笳忽觉心中烦闷咳嗽连连,景若轻拍她后背,这时却听身后一声惨叫,只见一名小弟子表情狰狞双目血红,双手乱舞如疯癫,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他拔剑捅入自己肚子,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倒地。秦开云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探鼻息满脸悲切的摇摇头。便在此刻,又有几名弟子拔剑自杀,一时间烟霞宫上下惊疑不定
景若凝神一听,急忙对鲁一平道:“小心!密咒可使人意乱神迷!快让他们都离远点”景若既知密咒术,又通晓音律,此时便能听出对方诵唱的节奏音调已变,所以急忙出言提醒,落笳闻言也急忙运气守中,以免心念沉迷,一边起身和景若一起再走远些
鲁一平闻言赶忙和诸位长老一起号令小弟子们快离开。钱文敖却怒气冲冲道:“走远点走远点,只会转头逃走么?难道还逃到山下去?你们要做缩头乌龟,我却不是没卵的王八羔子”
苏澄澈正心烦意乱,听到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顿时来了气,冷哼一声道:“哟,谁嘴这么脏,一开口就漫天臭味。说的那么厉害,也不见你去破阵把蜀王杀了“
钱文敖本就对景若让大家后退颇有微词,此时见苏澄澈一个外人胆敢出言挑衅,立时大怒,眼中迸出火来拔剑道:“厉不厉害现在便让你看看“,苏澄澈面若寒霜,也抽出剑来
景若听得这边口角赶忙过来拉住苏澄澈道:“苏姐姐,莫要轻举妄动“,落笳也挡在钱文敖身前皱眉道:”钱师叔,大敌当前有什么好好说“
钱文敖此时心里怒气冲天,一把拉开落笳道:“呸!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你这不肖弟子,不思为周师兄报仇,倒在这里畏畏缩缩,还不如早早滚蛋!“
落笳一听这话只觉热血冲头,当场就要拔剑,用尽全力才克制住,却气的脸色刷白,双手握拳浑身颤抖
“够了!“耳边一声喝断,鲁一平已经沉着脸走过来。他刚才正安顿弟子们,有些小弟子已走火入魔,正安排救治,刚抽空过来,却听到这番话,立时气不打一出来:”你们倒是有空在这里吵架!真是不嫌丢人现眼!“他平日也是寡言稳重之人,今天这么说也是极重的语气了
景若刚安抚了苏澄澈,急忙来拉住落笳,见落笳脸色便知她是气极了,急忙握住她的手,轻轻拉了她手臂。一见鲁一平,赶忙道:“鲁掌门!这密咒术最能乱人心智,重则走火入魔,轻则心神浮动,烦躁不安易怒易悲“
几人闻言这才察觉自己气息不稳心烦意乱,急忙敛气守中。钱文敖稍一清醒深感失言,面上不大好看,做了个揖便抽身离去。景若心中着急,但佛教禅定之法又不是片刻就能学会的,想来烟霞宫自有自己的修炼之道,只能提醒鲁一平教大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