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分隔不过个把时辰,然在此困厄之中重逢,其惊喜不亚于久别再遇,一时之间,几乎忘记危险尚存
落笳奇道:“景姑娘,你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我看这林中似有蹊跷,怎么走都是兜圈子”
景若道:“我适才便觉得此处不对,自与你走散后,才发现是有人故意布下了阵法,便急忙想办法来找你,且幸及时找到了你。若是你已踏入死门,那便是无人可解了”
落笳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自己走不出去,原来是落入别人阵中,恐怕之前那些暗器就是故意想引自己往景若口中的死门而去,还好自己及时醒悟没有落入陷阱
她担忧道:“景姑娘,你可有遇上暗器偷袭?”
景若点点头道:“开始有一些零散的,被我避过去了,后来我借阵法掩住自己身形,便没有再受袭”
原来景若的所遇比落笳少了许多波折。她甫一入阵便察觉有异,虽然初时稍有惊慌,但随即便识破乃是有人故意为之,用心计算破阵之法
也亏得落笳在这边奋战,牵制了布阵人的大部分精力,景若那边除了初时的暗器外,并未遇到什么阻碍,令她能借机将自己隐入阵中,专心思索破阵之法
只是这阵法颇为怪异,与她平常所见都不大相同,试了几次才终于找到破解的法门。当时便不敢耽搁,一思忖敌人必然会引着落笳往死门而去,便一路追来
落笳听罢心中更喜,幸得景若通晓奇门遁甲之学,看来破阵不是难事
景若靠近落笳耳边,轻声道:“这布阵之人看来深谙此道,借用此处地势,将方位扭转,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想明白,我们须得步步提防才是”
落笳点点头,此刻有景若在身旁,比刚才独自摸黑乱闯不知安心多少,觉得精神一振,多了几分信心,在暗中微笑着向景若点点头
景若此刻却不似落笳般振奋,反而暗暗忧心
刚才她在林中独行时,便已觉得身体不适,虽然当时强压下,但此刻却越来越明显,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吃力。恐怕这几日先淋雨又奔波过于疲累,竟引得心疾复发
这病发的太不是时候了——景若心中暗叹。又怕被落笳发现,只得一手抚胸掩盖自己的病态,勉力跟在她身旁
有景若的指点,两人不久就走出了那片密林
恰逢明月出云
转头回望,刚才那密林在雾气中幽黯一片,如怪兽伏地,落笳不禁松口气,幸得走了出来
突然想起一事,转头正要和景若说,却看景若一手按着按在胸前,月光下只见她眉头微蹙,面色惨白,看起来十分痛苦
落笳急忙扶住她,惊道:“景姑娘,你不舒服么?”
景若见落笳询问,强撑着勉强挤出个微笑道:“我没事,恐怕是下午有些累了”
落笳将信将疑,景若赶忙打岔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落笳这才想起刚才的话头,点点头道:“我想起刚才一直似有人阻拦,暗器不断,但咱们这一路出来时,对方却偃旗息鼓不见动静,十分可疑”
景若打起精神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明白,无论如何,咱们得小心”
二人还在议论,忽然背后冷光一闪,一个黑影已晃至眼前。那人手握一柄大刀,身披一件宽大的斗篷,直把脸都遮住,一句话也不说,举刀便砍将过来
落笳赶忙将景若挡在身后,挺剑而出
那人毫不示弱,刀刀直指要害
双方就这么一言不发过了十来招,一片寂静中只听得刀剑相争的脆响
格开一刀,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向后跃去,落笳突然大喝一声:“刘有定!”
那人身形一动,立在月下默不作声
落笳冷笑道:“莫要装神弄鬼了,你那几路刀法还以为别人都不认得么?”
片刻后,斗篷一松,露出刘有定那凶狠的目光
景若在落笳身后惊道:“你,你居然没死?”
刘有定被识破行藏,嘿然一笑,恶狠狠道:“你爷爷我岂能那么轻易就死了,上次被你们两个算计,这次爷爷我非得讨回来不可”
景若漠然摇摇头道:“我爷爷可是早就死了好多年了”
落笳几乎笑出来,没想到这剑拔弩张时,景若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有定更是被景若话一噎,面上愈发狠历,举刀道:“好啰嗦,今日就让我取了你们性命,你自去和阎王多嘴吧”
景若在旁看着落笳与刘有定刀剑相缠,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她最清楚落笳伤势,知道不宜久战,却又焦急无法,突然灵机一动,对着刘有定喊道:“刘有定,看不出你一脸蠢样,竟能布出如此神妙的阵法”
刘有定虽然专心激战,听到此话不免得意,趁空接口道:“这是我火云教鼎鼎大名的‘七杀阵’,你懂得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被落笳抓住机会,刺穿斗篷,连腰间都被刺破层皮,刘有定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当下闭紧嘴巴,任景若再夸赞,也不再接话,生怕再上当
景若眼看自己的办法不管用,心机一转,不再问他阵法,开口道:“你费劲心机引我们入阵,可是要杀了我们灭口,好让别人都不知道你杀了莫可文?”
远远的,传来一声轻声惊叹,但声音过于细微,在这酣战之时,又为风声所掩,竟没有人发觉
刘有定虽在全力应付落笳,但听闻此话,依然身形一动,似是受了极大震动。他这动作自是没有瞒过两人的眼睛,景若心道,果然这事还是你的命门。落笳已趁势一剑递到他身前,刘有定奋力一挡,虽然终于格开剑势,依然震得虎口血流
他历声道:“混账,不要乱说”
景若冷笑道:“你要抵赖么?当日你一刀杀了莫可文,他临死都不瞑目,这可是我们亲眼所见呢”
刘有定显是极在乎此事,几次招式都出错,显是心神不定,他连退几步,猛地往后一跃,腾出精力,对景若道:“你少胡说八道,莫可文是我把兄弟,我怎会杀他?你们二人合谋杀死他,我必为他报仇”
景若闻言一皱眉,旋即笑道:“刘有定,你可真不要脸啊,莫可文怎么死的,天下只有三人知道,如今都在此处,你又何必凭空说胡话?”
刘有定声音异常狠历道:“你们杀了我兄弟,再乱说爷的刀可不长眼”
落笳在旁听了半天,也觉得刘有定此时在自己与景若面前拼死抵赖简直莫名其妙,开口道:“你竟说是我们杀了他?难道你忘了莫可文死时对你说的话?”
刘有定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