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落笳吃惊不小,怎么也没想到牵牵绊绊和马家竟有这一层关系
惊讶中几乎将马鞭脱手,幸好梅儿只顾着说话,并没有留意到她脸色的反常
落笳心中计较了一番,觉得此时事情未明,还不宜告诉梅儿自己的身份
既然是故交之后遇险,又是和自己师父有所关联,无论如何都要帮到底了。接下来见机行事,虽然这次下山是机密,但事已如此,便是说出自己乃烟霞宫门下也未尝不可
她不禁又感慨,世事皆有定数,当初救下梅儿不过随手行义,从北柳镇折返也不是偶然,何曾想过会有这等因缘,大概是天意使然
想及此,落笳心中倒有了几分释然,开始细细思考救人之事
前因后果已经大致听梅儿讲明白,只是还有几处不明,便问:“那你爹爹他们现在都还安好?”
其实她早听谢老三说过,马承荣已经被马老大逼退到听松别院,不知这几天有何进展
听到落笳提到自己爹爹,梅儿表情复又添愁
她满腹心事的说:“爹爹他们目前还好,他们现在都在听松别院里——这是我们马家的一处老庄园,从好几辈前,我太爷爷手里就开始修建。
当初修园子时,是太爷爷怕将来马家与人结仇,专门修一处隐秘又稳妥的地方,园中不大,却易守难攻,所以爹爹他们在里面还比较安全。
当日大伯也是攻不下,便和爹爹约了七天之后带人来攻。我算算,今日已经第四天了,也不知爹爹准备的怎么样了”
落笳双眉轻蹙,看来谢老三等果然是帮手,不知马老大请了多少人来帮忙,按谢老三的话,恐怕这一带的小帮派都来人了
她不禁又问:“你爹爹那里有多少人?”
梅儿抿着嘴想了一阵,道:“大概也就二十来人,大部分都是爹爹的师兄弟和徒弟”
二十来人真的有点少,落笳心中默算了一下,不算独立门户的,马家大概有百来号人,除去跟了马承荣这二十来人,马老大手中还有八十来人,再加上帮忙的,恐怕人数过百
更何况各帮派来帮忙的肯定都是门派中的好手,自是比马家普通弟子强出许多,如此说来,马承荣是没什么胜算,恐怕七天之期一到,马老大就会带人杀进庄园
她问梅儿:“既然你爹爹手下人不多,何不和你大伯好好谈谈,听说你大伯也是个英雄,未必就愿意背上谋害兄弟的罪名,或许事有转机”
却不料梅儿仿佛不认识般的看了她半天,冷笑道:“落姐姐,你救我时,我还以为你是个侠义之人,没想到居然看错了。爹爹就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我爹爹说,人生在世若是连正恶都搞错,还不如死了算了。你要是怕了,就快快回去吧”
落笳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愕然半天,才想到自己说错话了,引来梅儿如此反感,不禁莞尔
虽然被抢白一阵,倒也足见梅儿是个心肠落拓的人,想来马承荣也是个铮铮铁汉
落笳一勒缰绳,快走几步,追上梅儿,温言道:“我不过随口一说,说错了话,妹妹千万别介意”
梅儿犹在生气,不理不睬
落笳也不气恼,只自己说道:“不瞒你说,我一路过来,听到的都是说马老大如何英雄的事情,所以不免觉得,或许事情可以商量”
梅儿呸了一声:“大伯英雄,真真是笑话,他也就是爱拿英雄当幌子,什么龌龊事没干出来。他为了权势,甘心给雁荡门当走狗,逼死爷爷,还嫁祸给我爹爹,他在帮内拉帮结派,拼命打压反对他的人,现在又是以大义之名,要害爹爹性命。”
“他简直是个人面兽心的豺狼!”
梅儿发泄了一通,似乎才觉得解气。落笳静静等她说完,才接话到:“如此看来,竟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让你爹爹和大伯和解的话了”
梅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过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落姐姐,我也是一时激愤才那样说你,请你千万别在意。爹爹和大伯是无论如何不会和解的,爹爹不齿他的为人,为了他害死爷爷,搞的帮中乌烟瘴气,也不能容了他。大伯恐怕也是必要杀了爹爹,你看他派人来追杀我,又何尝有半分亲情?如果不是碰到你,恐怕现在我已经成了刀下鬼”
落笳暗笑,自己这下可是卷入这牵动西部江湖的家族恩仇了,不知能否帮马承荣一把,也算无愧无念大师,只是此事纷杂,尚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只是她心性既高,心志又是极坚韧,这想法刚在脑海中闪过便褪去。强敌于前而不退半步,生死交关而面无惧色才是落笳一贯的心念
她脸色归于平和,敛起刚才散乱的思绪,细细和梅儿推演了一番进城后的步骤
按照之前的筹划,为了安全,不被人认出,在城外落笳和梅儿都换了身男装。落笳装作普通客商进城,梅儿扮作小厮,跟在身边
梅儿看到落笳的打扮,咯咯的笑了半天:“落姐姐你活脱脱一个富家玉面郎君嘛,若你真是男子,恐怕想嫁你的人把门槛都踏烂了”
落笳被说的双颊飘红,嗔了她一眼道:“什么时候了还只管说笑,快去把你的马拴在林子里,别被人看到了”
梅儿这才笑嘻嘻蹦跳着去拴马
入城前落笳又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两人已无破绽,不会被发现,才趁着黄昏天暗,夹在最后一批进城的人中进了东河
城中熙熙攘攘,倒看不出什么与平时的不同
此时已快到掌灯时分,各家商铺都纷纷挂出灯笼,路边叫卖声不绝于耳
东河终究是个大城,与落笳之前停留的小镇大不同,只见高檐青瓦连绵一片,路上行人锦衣宽袍,行色悠闲,自有一股富贵景象
只是今晚有要紧安排,不然落笳心中倒是愿意想在这里随意游荡一番,这种繁华的街市她已有多年未见,今日见到,心中竟有一番暖意
在商路上像落笳这样打扮的年轻商人比比皆是,一路上并无人注意。找了间小客栈安顿下之后,看看距离商定的时间还有几个时辰,落笳便让梅儿先睡会
梅儿开始还不愿意,但撑不住几天忧思折腾,很快便沉沉入睡
落笳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习武多年早已养成习惯,每日睡眠不多,加上此时心中有事,辗转难眠,索性披衣坐起
落笳将窗推开一隙,只见中天之上,一轮明月如玉轮
清辉从窗缝中倾入,她清秀的身影披月而立,散发着如玉般淡淡的光辉,双眸如水,幽兰之姿
她把最近所遇到的事情又梳理一番,师父的事,马家的事,还有假程富,轮换着在她脑中掠过,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看来师父的失踪,马家的内讧,背后都有雁荡门若有若无的身影。只是从假程富一事来看,如果背后真是雁荡门,那也是预谋已久,却不知他们究竟有何图谋
落笳觉得自己肯定漏过了什么,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子时刚过,落笳便叫醒梅儿,二人越墙而出,在夜色掩映下,直奔马家总堂
果然不出梅儿所料,马家总堂虽然外面看起来守卫森严,实际上则人心松懈,用一只猫做掩护,两人顺利从后门溜了进去
马承荣已经被困在听松别院,四面八方的门派都来帮忙,又有雁荡门背后相助,想来已经万无一失,连马老大也有些放松,天天陪着各门派的人喝酒,手下就更是肆无忌惮,巡夜的倒有一半都喝的醉醺醺
直到橱仓的火着大了,才有人开始惊呼起来,阖府上下一片混乱,手忙脚乱的救火,连着来的宾客和眷属,一时竟乱成一团
此时落笳和梅儿已经早早离开了
听松别院距马家总堂并不很远,那边乱了,这边马老大安排看守的人也纷纷探头张望议论,趁着一阵混乱,梅儿领着落笳从一处僻静处跃入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