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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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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关于阿归的少年生活,引出几个“重要”人物。

p.s.这章也好多- -

故事发生在余秭归及笄那年。

四道猥琐的身影蹑手蹑脚,最终在柴门前相遇。

“老八?”

“老十?”

以及正用眼神表达愤慨的老九。

“七师兄,你傍晚还说明日带我去景福楼吃烤鹅。”看着连逃跑也不忘骚包的容冶,排行第十的洛川抽搐难止。

亏他收拾细软时还很是内疚,原来师兄是有意麻痹自己!

笑容优雅得近乎虚假,容七摇扇道。“小十你江湖经验浅薄,还是老实蹲家吧。”

洛十差点呕出一盆血来。

“卑鄙。”

九师兄虽寡言,可只要开口必定一针见血。

“啰嗦什么,直接砍了再说!”

“冷静啊,八师兄!七师兄此举虽然无耻…不不……是有点不顾兄弟情分,常言道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又可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一记大掌,世界安静了。

踏过地上的“尸体”,荀八一把拽住容七的衣领。

“姓容的,老子早就不爽你了。”

看着皱成腌菜的胸口,容七完美的笑容碎掉一片。

“我的…广绣衫。”

“叽咕个屁啊,是男人的就干一架!”

“湖广第一绣芸娘的杰作。”

“容老七,你敢无视我!”

“竟然弄皱了。”

秦琼战关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代的人物。

卫九面无表情地转身,打开柴门。只见门外一名瘦弱青年,带着牲畜无害的微笑。

“这么晚上哪儿去?”

“茅厕。”冰块脸未变。

“院里有恭桶。”

“大号,怕臭醒师傅。”

温善的目光又扫向正在拉扯的容七和荀八。

“一起的,一起的。”两人难得默契,指着卫九异口同声道。

“哦?难得师弟们如此友爱,连出恭都一起呢。”

“那是!那是!”两人勾肩搭背,完全忘了新仇旧恨。

“既然如此,为兄也顺道吧。”

笑容瞬间垮下。

“六师兄——”看着那张病弱的书生脸,荀八本就邪气的面容愈发狰狞了,“当真不给兄弟们一条活路?”

“活路?”

装,又在装,别看六师兄一脸温良,其实最为——

“阴险。”

老九果然是一语先生。

抚平胸口的皱褶,容七上前道。“师兄不如我们打个商量。”

“商量?”

“只要师兄肯高抬贵手,小弟愿将银票奉上。”说着从袖带里取出一沓宝钞。

“放过你们三人?”自动忽略还未爬起的十弟,傅咸慢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人就好。”

“混蛋容老七!”

说时迟那时快,荀八操起长刀就要往容七那砍去,忽地左手被人一把扣住。

“老九你放……师傅!”

待他看清,却已迟了。

老头抓着九师弟,而九师弟正抓着他。

“要死一起死。”卫九简洁道。

妈的,没义气!

他想也不想一把抓住老七。

月光下,四人连成一条线。“想溜?”王叔仁狠掐卫长风的左臂,卫长风尽职尽责地将怨愤传递,如此,直到——

“我的秀发!死老八快松开!”

“好啊,要不是十一叫醒老夫,还真让你们几个臭小子得逞了!”

十一?

三人同时侧目。

好,很好。

举着风灯的小少年抖了抖。

“不过是想在你们中间挑一个娶老幺,逃什么逃?难道老幺不水吗?不温柔吗?配不上你们几个臭小子吗?”

三人默不出声,连转醒的老十也立刻装死。

“你们几个!”王叔仁一吹胡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气啊。

四人面露菜色。

一提到此等“福气”,他们就悔不当初,当初老幺刚来到天龙门的时候。

…………

“就是你?”

地上的小人儿慢吞吞地抬起脸,月牙眼中有些许诧异。

“看什么看!”荀刀微微瞪目。

天生就是三角眼、上钩眉,他能怎样?人人都这样看他,当他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现在连才入门的小师弟都这样看他,他受够了!

忿忿将一包脏衣扔下,溅起的水花打在了小人儿的脸上。

荀八有些懊恼,想上前安慰下却终究别扭道:“下次闪开!”

妈的,又这样看他,他又不是故意的!

“师兄?”

这怀疑的口气,听得他,听得他好伤心啊。当然即便打碎了牙也得混血往肚里咽,这才是男人。

“把这些洗干净!”

见小人儿有些迟疑地打开布包,拎起一件满是汗臭的长衫,然后很无辜地看向他。

怎么,敢嫌?

黑中透红,坏人脸开始往修罗道进阶。

“知道了。”

他原本还想再撂几句狠话,却被这三个字堵在嗓子眼。

“阿归知道了,今日就为师兄洗好。”

“嗯,嗯,那我走了,你别偷懒,敢偷懒的话,哼哼。”

奸笑两声,荀八假装走开,其实是躲在大树了后。

这么小,能搬动那么多衣服?待会要不要假装路过,帮他一把?

看着溪边那个浣衣的小人儿,他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内疚。

小人儿擦了擦汗,从盆子里取出一件锦衣。

混账老七,竟然欺负小师弟,没人性的家伙!

绿叶成枝落下,大树上多了几个拳印。

师弟,他这就去揍老七一顿,为你出气!要记住啊,他可是最最善良的……

“八师兄。”

谁不要命抢他的话,三角眼发狠瞪向发声处。

呃…六师兄……

只见一布衣书生缓缓走到小溪边。“方才是你八师兄。”

“我知道。” 小人抬首一笑。

他这么有名?

“和七师兄说得一样呢。”

一样?怎地一样?说他“不笑是恶、一笑成奸”?

足有两人粗的大树摇了摇。

“你八师兄虽然面恶,可心却是师兄弟中最软的,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还是六师兄有良心。

“嗯,阿归知道,师傅和师兄们是疼我的,只是脸皮有些薄。”

脸皮薄?师弟啊你是不是瞎了眼,盆里除了他的脏衣,老七、老九、老十、小十一,甚至连师傅的都一件不少。

以大压小,老幺做事。

这是他们天龙门的光荣传统,小师弟还是早点认清形势,不要自欺欺人才好。

“十二能明白就好。”

书生撩袍蹲下,与小人儿并排溪边。

“你七师兄、八师兄、九师兄都是有家的,每次探亲回来总会给是兄弟们带些东西。方才我去看过了,你房里多了一个拨浪鼓。”

是老子放的,怎样?

“阿归最喜欢拨浪鼓呢。”

甜甜地微笑看得他心情大好,只是那双月牙眼怎么瞟了过来,害得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六师兄。”小人儿撤回目光,“大师兄他们也和八师兄一样回家探亲了么?阿归上山也有两个月了,怎么没见他们?”

树后人咯噔一下,就听傅咸轻道。

“因为最大的就是我啊。”

“哎?”

“师傅他好面子,总觉得徒弟刚过五指是很丢脸的事,于是就从行六开始排,这才刚刚过十。”

“所以没有大师兄、二师兄,也没有五师兄?”

傅六温和地拍了拍小人儿的头顶。“十二真聪明。”

这、这都行?!

荀刀温驯了。

“师兄你也来洗衣服啊。”

傅六温善一笑,苍白的手指探入水中,忽地——

“咳、咳…咳咳咳……”

小人儿扔下湿衣,手脚慌乱地为他顺气。

“没…咳……没事……”消瘦的脸上透着一丝病态的红晕,傅六的身子剧烈颤动着。

若说他下一刻能咳出内脏,荀八也不会怀疑。

“师兄你身子不好,下什么冷水。”

“真的…咳…不碍事……咳咳”

“师兄的衣服给我吧。” 小人儿不由分说地抢过。

“咳…咳咳……那就麻烦十二了。”

禽兽!

荀八暗骂一声,不由同情起那个又呆又傻的小师弟来。

…………

人傻难治。

这是卫长风对小师弟的第一评价。

这小呆子入门也有几年了,除了道术长进惊人,平时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就像刚才,十一嘴甜了几句,小呆子就担下了全部家务,真是不欺负他都觉得抱歉。

公认的死鱼眼微微一瞥。

忘拿衣服了。

自浴桶里起来,健美的身子泛着水光,他裸身走了出去。

“九…九师兄!”

难得听见小呆子拔高声音。

卫九面无表情地看去,只见小呆子像吞了蛋似的瞪着他。

目光慢慢下移,他看着自己胯间的某物,终于明白了。

原来小呆子在自卑。

取出一套干衣,他毫不遮掩地换上,而后拍了拍发愣的小人儿。

“‘幼鸟’也有长成的一天。”

一句话已是极限,别指望他再多说一个字。

他怜悯地看着还没回神的老幺。

真是呆啊。

卫九不由叹息。

………

“过来。”

较去年高出一头的小少年迷糊抬眼。“七师兄。”

以扇掩面,容七很有技巧地遮住嘴角不美的表情。“快过来!”

“哦。”打了个哈欠,小少年慢吞吞地走近。

保养得宜的五指轻轻扫过小小少年的玉面,容七又妒又恨。

初看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孩,怎么这两年突然变美了?

“你用什么洗脸?”这么细,这么滑。

“啊?”

死小孩竟然装傻!

他微瞪目,忽想起过狠的表情会变成老八那样,于是收敛了片刻,方才恢复优雅从容的美男子面容。

“只要你告诉师兄平时用什么洗脸,师兄就送你一样好东西。”

“用什么洗脸?”

月牙眼细细弯弯,看得他又气又恼,只恨怎么没长在自己脸上。

“当然是用水啊。”

想骗他?

容七面色一沉,复尔又笑。

“师弟几年多大?”他笑得极可亲。

“十三了。”

“是少年了啊。”

而且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美少年。

不过这一句他绝不会说,绝不会。

扇后的表情变了又变,容七从袖带里取出一张银票,而后轻声诱道。

“想要么?”

月儿眸缓缓对上他的视线,慢得他几乎以为计谋被看穿,而后小少年恢复了呆样。“想。”

果然是自己吓自己,容七立马端笑。

“只要你告诉师兄,除了水平时你还用什么洗脸,师兄就把这个送你可好?”

“除了水啊……”

小少年漫不经心地沉吟着,就在容七耐心告罄之际,就听他道。

“猪油算不算?”

猪油?

“嗯,厨房里的猪油是我拿的。”小少年脸上浮起红晕,而后可怜兮兮地看向他,“师兄,千万不能告诉师傅啊。”

“好,好。”

猪油啊,原来如此!

此后天龙门的伙房里不时爆出惊呼。

“又少了?怎么又少了!”

…………

十一很庆幸他不是老幺。

看着又在洗衣的十二,娃娃脸不禁愁苦起来。

可怜地师弟,前日师傅竟然宣布不再收徒,这就意味着师弟坐定了末位了。

事到如今,怨只怨师弟太老实,师傅让他学什么就学什么,弄得老头十二万分的满意,满意到不用再收徒弟了。

如果像他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至于成为万年老幺了。

这就是命啊。

“师弟师弟。”他亲热唤道。

“师兄,什么事?”

虽然他很为师弟可惜,但该享受师兄福利的时候他绝不手软。

“这个裤子你帮忙洗下。”

“哦。”没有反抗地接过,“咦,这是什么?”细白得近乎女气的手指着□□上的污渍,“师兄你尿床了?”

“谁谁谁尿床了!”娃娃脸暴红,“这不过是……”

月牙眼眨啊眨。

“不过是‘地图’。”话音有些心虚。

“地图?”

“就是‘地图’!”十一理直气壮道,“难道师弟没有画过‘地图’吗?”

“没有。”

他突然得意起来。“那就说明师弟还不是男人!”

“为什么没画过‘地图’就不是男人?”

“因为…”娃娃脸带抹红晕,十一凑近小声道,“因为没画过‘地图’就不能让女人生孩子,就不能算是男人,这可是八师兄告诉我的。”

见十二一脸呆滞,他得意地补充道。

“师兄们都画过‘地图’了,师弟你可要抓紧哦。”

………

最近老幺有点不对劲。

下山采买口粮的时候,他总喜欢往女人堆里钻,还经常与买米的那家姑娘说悄悄话。

年少轻狂的日子他也有过,可决没有十二这般露骨。如果就此放任的话,难保不会出事。

不行,他要和几个师兄弟商量一下。

刚进内院,就见问题老幺偷偷摸摸拿着一样东西。

“十二。”

“十师兄。”

目光快于老幺收起的动作,洛川浓眉一颤。

瞧他看见了什么?他家老幺竟拿着女人用的…女人用的……

周正的国字脸抖了又抖,洛十好容易顺了口气。“拿出来。”

“师兄。”

脸红了这是好事,说不定老幺根本就不知道那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十二你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

红晕愈发扩散,老幺咬了咬唇。“不知道,所以才要学。”

十二啊,好学是好事,可也要分对象啊。

这下怎么办?让十二继续“学”下去?

前日处斩的采花大盗说不定就是毁于年少时的一时好奇啊,不行,不行。

洛十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把抢过老幺藏在身后的东西。

“这是我的。”

“啊?”

偏老的相貌骤地红润起来,洛十恼羞成怒地大吼。“这东西是我的!”

不顾老幺像被天雷劈过似的表情,他攥紧东西转身就跑。

“月事带啊。”傅六看着桌上的东西,轻道。

“可不是,可不是,你们说十二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抹了抹额上的汗,洛十看向急招过来的几位师兄。

“这有什么,老幺十四了,也到对想女人的年龄了。”荀八不以为然。

“想女人和对这东西感兴趣是完全两回事啊!”洛十急的脸都红了,转而向容冶求救道,“七师兄你说呢。”

“没品位。”

哈?

容冶只瞥了那块布一眼,便不屑转头。“粗麻布真是丑。”

众人无语,不一会就见洛十拉着自进门就玩沉默的卫长风。“九师兄,你还记得不,半年前十一曾得意地提起老幺还不是男人的事?”

“她本来就不是男人。”软绵绵的声音毫无说服力。

“六师兄你不要当这是小事!”洛十没大没小地狠瞪,“你我都有年少时,该知道那时的心思有多微妙。十二虽然排行最末,可年岁比十一大。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兄弟却早自己一步成年,十二心里会好过吗?”

洛十感同身受似的锁紧眉。

“即便煎熬也不能说出口,这是少年小小却又可贵的自尊。怕在师兄弟面前丢脸,所以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我们,于是每回下山都混进三姑六婆的圈子。然后一个偶尔的机会他看见了米店姑娘晾晒的月事布,在好奇与懵懂的状态下就这么偷偷地拿了回来。”

言词真凿,声情具茂。

“他是我们的师弟啊,作为师兄怎能让他堕落下去?六师兄!”

书生喝茶。

“七师兄!”

研究布料以及骚包中。

“八师兄!”

“有点道理,可是你抢他一次也没用。”荀八的回应让他热泪盈眶。

“那八师兄的意思?”

上钩眉一挑,露出白牙。“不如打断他的腿,让他不能下山。”

算他没问。

于是洛十看向最后一根“稻草”。

死鱼眼转向他。

“开荤。”

一语惊醒梦中人,九师兄果然神!

…………

“师兄,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看着被胭脂花粉呛得直打喷嚏洛十,余秭归轻问。

“这个啊,嘿嘿,进去就——阿切!”

防不如疏,少年心思和治水一样,只要师弟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别,那就不会执着于一块两块月事布了。

“这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玉红楼的老鸨穿得像花蝴蝶,身子像五花肉,忽地瞟见了他们,立马换了副嘴脸。“哪来的穷酸汉,出去快出去。”

“这位大婶。”

“大婶?”

糟了,他是不是说错了话,怎么五花肉起筋了?

洛十正懊恼得罪人,就见那老鸨双眼一亮,像捡到宝似的看着老幺。

“好货色,原来是来卖身的。”说着比出五个手指,“这个数,怎样?”

哈?

“最多再加五两,要不看是好货色,老娘才不会出这么高的价。”说着肥手探向老幺的粉嫩小脸。

“不准碰我师弟!”他一个上步将老幺护在身后。

“师弟?”老鸨一脸好笑,“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

“什么丫头,明明是个……”他挺起胸膛,自信道,“十二你告诉她,你是男是女!”

“女的。”

“……啥?”他僵硬转颈。

“师兄,我是女孩。”

于是,一道响雷劈在了天龙门除了老六和老幺外的所有脑门上。

“师傅已经有三天没数钱了。”

“很不正常。”

“老头是被打击了,好容易收了一个肯接手烂摊子的老幺,结果却是个女的。”

偷偷摸摸地瞟向厨房,很不幸被余秭归逮个正着。

“七师兄,要猪油么?”

噗,容七嘴里爆出不优雅的一声。

“七师兄?”月牙眼极纯良。

“不用不用。”以扇面遮住扭曲的脸,容七逃之夭夭。

“八师兄你要洗衣?”眈了一眼荀八手上的长裤,余秭归看向游手好闲的娃娃脸,“听十一师兄说,八师兄也很会画‘地图’呢。”

“十、一。”青面白牙,绝对的夜叉脸。

“不、不是我……”娃娃脸皱成一团。

“交给我来洗吧。”笑眯眯,笑眯眯,细白柔荑向长裤探去。

“不用!”几乎是暴吼出来,荀八捏紧长裤,仿佛那是某人一般,“今后天龙门的衣服就由十一包了!”

“八…八师兄……”

敢不做!

“知道了,我知道了。”十一完全屈服。

明哲保身,卫九刚要悄无声息地遁走,就听身后一声——

“对了九师兄,晚上的饭菜。”

“我来。”面色平静地接过锅铲,卫九走向灶台。

当看到案板上那只被剥了毛的肥鸟时,万年不变的死鱼眼终于颤动了……

天龙门变了天,他们都知道,可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缓过神来的老头也参合了一脚。

“人不能言而无信,既然我王叔仁说不再收徒,那阿归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了。只是阿归终究是女子,女子终究要嫁人,你们几个也不忍看到天龙门在阿归出嫁后面临后继无人的尴尬吧。”

忍心。

这是王叔仁从几个不肖徒弟眼中读到的唯一答案。

“出嫁与接掌本门如何才能两全其美?为师想了三天,终于找到了出路。只要嫁给本门弟子,不就行了!”老目迸出喜色,贪婪地看着座下四人。

“老七你家底荫厚,按理说是最佳人选。”

美男子装不下去了,狰狞瞪向幸灾乐祸的另三人。

“但是你不如老八心善。”

阎罗荀八竟开始念阿弥陀佛。

“可是呢,老八又不如老九沉稳。”

死鱼眼骤地灵活起来。

“再一想,老九又不及老十憨厚。”

轮着洛十回瞪得意的另三人。

“所以为师决定明日让阿归挨个挑,选上谁就即日成亲吧。”

“慢着师傅!”容七不甘地看向置身事外的傅咸,“六师兄为何不娶?”

“咳…咳咳……”

阴险。

卑鄙。

“老六身体不好。”

师傅你被骗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明日辰时结姻缘。”

什么姻缘,分明就是定生死。

如丧考妣的洛十走出道堂。

“老十,紧张什么。”

“七师兄。”

“师弟不一定选上你我。”

也是。

“这样吧,若明日‘超生’,师兄带你去景福喽吃烤鹅。”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扇面下的薄唇微微翘起,“今晚睡一个好觉,什么都会过去。”

结果,那一晚四个人无一安寝,并且很有默契地在柴门前相遇了。

而后兄弟阋墙,他悲惨地被八师兄一掌打晕。待他醒来,却发现师傅抓住了三位师兄,虽然准确说来师傅只抓住了一人而已。

再然后六师兄露出奸商本色,一把将银票撒到空中。

他不得不说这招用得好,因为师父根本难敌钱财的诱惑,下意识松开了九师兄的左臂,然后以此类推。

他又不得不说这招实在太烂,因为没有算到还趴在地上的他需要更多的逃跑时间。

于是乎,他被抓住了。再于是乎,六师兄发现风向不对,两日后谎称去捉那三人。再再于是乎,十一年纪尚幼,放眼天龙门,可“用”的就只有他。

后来的几年,他日日噩梦,生怕第二天醒来身边躺着老幺。

好容易去了一趟江都,麻烦还是没有出仓,害得他回来后继续噩梦,继续心惊肉跳,继续——

“王媒婆你来的正好,我家十二的事有眉目了么?”

命苦的老十,他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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