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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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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楼是何等机敏,当即就明白过来,那先前的玄机便是全藏在了这些叶片里,感情对方一退再退,就志在这一举上面。一旦他削断了龙绡,那一树的叶脉也就失了灵气,自然而然就落下了,到了这时候,在纵些几张符箓进去,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若论品阶,那符不过中品,乃是查探灵脉仙府的小玩意儿,平日里未必能用得上,然他这一败,还当真是栽在这上头了。先前万叶飞舞,柏楼一心只看着对手出招,这些忽略不计的东西更是理也未曾理会,他那套衰荣刀法,固然能轮转五行,但也需得刹那功夫,朱厌刀使得极快,自无人勘破其中的奥秘,然这些空中飞散的符箓,只需遇上一二,这内里底细还不全让江离给知道了。

五行之术如何?自是有填海砌山之能。但柏楼所使的,不过是一道衍生而出的刀法,既被人看出了究竟,捡着相克的术法对着,这输赢也就明摆在那了。

法外分/身,虽说是修士以己身神识,婴元所造,但同本尊相比,到底有几分不同的,柏楼自己也清楚,他这身体神识本就塑的仓促,能同阴神期的修士对上一刻已是极致了。

但若论起这一局中的计策,手法,却也值得思量个三两分,所以这一局打下来,他也不恼,倒是在琢磨起了对方的来路,从那些魔修宗门一个个推演,却是没能想出半点由头,不过也罢了,等到这逐日令给出去,还能有不来的人?这般想着,柏楼便是从袖中取出两团东西,对直放在了离天手中。

饶是离天进过十来回洞天,拿过十几种令牌,此时见着这逐日令,也是一怔,莫说是令牌,这物就连末等的灵物也算不上,就跟路边的石块似的,黑不溜秋,死气沉沉的,单从外面看,找不出半点能进大夏城的端倪。但堂堂昆仑山的渡劫修士,总不能拿两块石头糊弄过去吧?

离天那质疑,便是写在眼皮子底下的,柏楼也知他的意思,便解释道:“为防有心之人抢夺,逐日令便早就成了这等模样,待到大夏祭前夕,它自会破石而出,引领二位前去。”

上古的术法,稀奇古怪的不少,到这处不过两日,离天亦有些转不过来,对方既这么说了,他也不查探,将两块顽石扔进了乾坤袋,这方问:“不知我那师兄如何了?”

柏楼听后,眯起眼便是一笑:“他若真是你师兄,还需担心个什么?以我之见,却是个后辈吧。”

这明摆着的事被揭了去,离天也未变色:“居主既然看出来了,就更当同我说说了。”

柏楼算是看出来了,这对面的魔修,就是无拘无束管了的,任他怎么拆台,这人也就厚着脸皮堵上了,本还想讨点嘴上便宜,如此一看,倒也是条死路了。不过他从不爱计较,想通这一层,便毫不吝啬道:“那蛟女选人次次如此,没有半个时辰,是回不来的。”

“她乃慈悲心怀,时间虽长了点,却不至舞刀弄剑的,萧道友就是无功而返,也不会断不会有失的。”柏楼这话,说给离天玉牌听,自是无半点纰漏,

但若是萧景在此,就是他不喜多话,也会驳上柏楼三两句。毕竟对方所言的,同他这一路所见的,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就在柏楼同人保证这会儿,萧景面前,就倒下了一人,半刻前还好端端的,手持着一对条风铃,在空中挥得肆意,听说是南边祁连谷的修士,也是听闻嘲风居的逐日令牌,这方过来查探的,不想没半日光景,人就半死不活的躺着,五窍出血,看着像是伤了内府。

这人对面站着一个赤膊道士,七分似人,这剩下的三分则有些说不清楚,浓须赤眉,眼如牛般悬挂,乍一望去倒像是什么得道的精怪。

“跟道爷说话也不长长眼,我赤羿子,是你能指划的?”道人冷哼,手里的铜锤往地上一摆,那石板上就下陷了几寸。

周遭人不约后退了三两步,这道委任也是在嘲风居放了好久了,原是黄阶的嘱托,报酬却是一等一的好,足足有三百个上品灵石,这一心瞅着赚点外快的,修为不足的前三等委托的,都赶着来了,不想遇着个横蛮道人,那祁连谷的,不过同他顶撞了一句,这莽人就半点余地也不给,上万斤得铜锤一挥,就把人撂倒在了地上。

这体修的,常有脾气暴烈之辈,可穷凶极恶成这样的,倒也少见得很。众所周知,嘲风居内不允有纷争,这赤羿子竟是毫无顾忌,事毕还扫了眼在场诸人:“还有谁不服,站出来让爷松下筋骨!”

那祁连谷的修士也有四五人,却是被旁的人拽住,悄声细语的提点了两句,萧景隔得近,倒是听得一字不漏。

原来在嘲风居,这赤羿子也算小有名气了,他接过的委任不少,天地玄黄,其中地阶的就让他独立完成了七八个,也算难得一见的能人,只是这人脾性太坏,听不得一丝不好的,前面那位,就是道了一句哪来的乡野精怪,让赤羿子听见的,这方坏了事。

祁连谷不过一百人的小门派,断没有站出去的能耐,只能咬牙切齿地扶起地上的同门,一面恨恨地盯着对方。

赤羿子倒是自在,抚须站在石台上头,像是在眺望风景似的,连正眼也未给人。

这处也算在嘲风居正中,乃是一波光粼粼的湖泊,边上有九曲回廊,直直通向湖心,那中央的部分,便建着小楼,最下面一层挑空,只挂着十几丈菱纱,那东西也怪,无风自动,摇晃不停,偏生让人看不清内里的景象,跟烟云一般朦朦胧胧。

有点见识的都清楚,天下绸缎,唯蛟绡一物有这等效用,想来那位蛟女,此时正坐在里头审视他们呢。一想到这,同那赤羿子计较的就更少了,纷纷取出法器,摆出一派世外高人的架子。

等了下半会儿,总算有人从楼里出来了,是一手捧菱盒的少女,面颊光洁如玉,在阳光下,竟是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诸位皆为高手,但我家主人此行所至,并非寻常去处,需得有泅水纵海之能。小女手中的便是三颗地住珠,这些东西入水后,必会四处游蹿,能把它们带回来,就算接下主人的委任卷了。”

在场共有二十来人,而这珠子不过三颗,说要匀分下来,定是不够的,可要说埋头争抢,许多人却是不愿干的,毕竟有赤羿子这尊大佛立在一旁呢,在水里头出了什么事,那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为了这么一个委任摊上性命,倒一点都不值当了。

所以这侍女话音刚落,就见着七八人鞠手告退,重新往前门的地方去了。

剩下的一半人,要么就交头接耳,要么不置一词的站在一旁,萧景也有些踌躇,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没了这一道委任,就此离开嘲风居也未尝不可。但在他看来,那赤羿子也并非什么善恶不分的歹人,先前那场争斗,显是从祁连谷的修士口出妄语而起的。他同赤羿子走在最后头,显是说了七八句话,待萧景察觉有异,再回过头时,那妖修早就气的双眼冒红光了。

还没等萧景深追下去,这一旁的人就戳了戳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问:“萧道友是去或不去?”

这开口的,名叫李阿,也是一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却是个话多的,见萧景同自己岁数相仿,这三两刻下来,扯东扯西,也把自己的身世交代了干净。照他所说,他原是一散修座下童子,他那师傅要闭关修炼,唯恐自己无了拘束,四处游戏,便指着嘲风居的方向,让他百年内做成二十道黄卷,十道玄卷,五道地卷,一道天卷。

可嘲风居的事哪是这么容易的,李阿忙得晕头转向,这方成了一桩,眼下这个委托,也是等了数月的了,他年纪尚小,修为也不过筑基,很少有人愿意雇上他。可这等追珠子的事,却是见者有份的,那侍女刚一说完,他就摩拳擦掌的,恨不得马上跳到池中试上一轮了。

“这试炼的法子好,不论年岁,你若真不去,那才悔死人呢,那些雇主啊,全喜欢看脸,长胡子的老头就算好的,也不想想小爷我的本事比那些老庸人高多了。再说了,你就是忌惮赤羿子,他也不过一人呀,你我各抢一珠,他拿他的,两相清净,未必能起什么冲突。”

李阿说完,看了看萧景,就怕对方不答应了,他是好不容易见着一顺眼的,就想拉人入伙,这一路上也能徒增些乐趣,若这人不应,他还有第三第四个理由,不信这姓萧的不心动。

未等人再问,萧景就点了点头,道:“自是会同你去的。”

李阿这下心满意足了,他就知道这新结交的是个实在人,不像有些大门大派,为了点面子扭捏成麻花样了,那种人看着才是心闷呢。

这一头的修士大多商量好了,那祁连谷的也出了一位修士,据说是他们的师兄,这人高冠长袍,也颇有一番飘渺虚无的气度,向前迈了一步,对着那侍女问道:“我那师弟,同赤羿子起了争执,如今伤了七筋八脉,这等狂徒,你们主人也能容下?”

众人一听,皆觉祁连谷的说得有理,纷纷称是,若没了这赤羿子,谁还担惊受怕呀,这下水取珠的事,还不如囊中掏物。

都等着那侍女承认呢,不想那女子柔柔一笑:“我家主人说了,逐能者上,无论其品行功过,赤羿子既能以一敌众,当然是难得的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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