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情刚开始投机取巧、滥竽充数的行为也只是触到了那公子心中的刺,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最痛恨的那个人。所以他才忍不住出言讽刺、一番刁难。若是唐情乖乖受了,让他发发心中一直压抑着的火气,他倒也不会对唐情这么样。偏偏唐情不仅不知羞愧,还一脸正气。偏偏唐情只说了一句话,就噎得他不知如何反驳。这一下,他嘴上是无话可说,心里的火却是越拱越高、越烧越旺。唐情在他眼中一下子就和他最痛恨的那个人重合起来,看到唐情就仿佛看到了那个人,都是一样的不要脸。
既然他现在还无法将那个人怎么样,那就先拿这个胆敢顶撞他的女人撒撒气好了。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在怡欢楼凌虐死一个鼎炉根本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你很好。”那贵公子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调沉稳平缓,听在他人耳中,还只当他真的对唐情十分满意,“今夜就你留下服侍吧,其他人都退下。”
“是。”另外三女低声应道。她们才刚从唐情“义正言辞”的宣言中晃过神来,这好看的公子就已经做了决定,有那心思灵活的当下一记孤疑的眼神就冲着唐情抛了过来,心中暗自猜测这新来的是不是故意别出心裁的引起客人的注意。不过鉴于娉娘的手段,纵有再大疑惑,她们还是温顺的顺着那贵公子的意思退了出去。
唐情表面上一派淡然,实际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仔细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待得三女退出去后,唐情故作羞涩,以袖掩面:“公子,咱们安寝了吧。”
那贵公子看到唐情模样,只觉额上青筋乱跳。他素有洁癖,极端厌恶与他人有肢体接触,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选择怡欢楼来避人耳目,逃避散修联盟对他的追捕。而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仿佛天生与他八字不合,字字句句都好像是用来专门恶心他的,他当下眉头一皱,口中虽然还是平缓道:“你先过来陪我喝酒。”心中却想着到底是让唐情七窍流血还是肠穿肚烂。
唐情放下袖子,笑嘻嘻的挪着小碎步上前,那扭捏做作的样子看得那贵公子直想自插双目,害得他干脆将头转向一边,来个眼不见为净。
唐情挪了几步,突然双脚一错,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在桌上,偏她为了保持平衡,双手乱挥,这下“哐啷”一声,桌上东西全部被她打翻,酒水四溅。
那贵公子头正朝着桌子的另一边,完全没料到这个女人笨到连走路都会摔倒,等他感到不对,转过头来时,正看到迎面而来的酒水。他下意识的飞身退避,一下就落到几步开外,然而还不等他做什么,就听见唐情隐带啜泣的声音:“公子,你不要这样。”
那贵公子闻言,气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这女人太无耻了,什么叫他不要这样,他根本还没拿她怎么样好不好。本来依照他的习惯,折磨人向来是喜欢下药的,不过此时他早已把那要让唐情七窍流血、肠穿肚烂的想法全部抛诸脑后,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掌拍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刚刚一定是想倒到他怀里,结果扑错了地方。对,一定是这样的。
那贵公子成功的被自己的猜测恶心到,他死死的盯着唐情,正想下手,不过下一刻,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倒地前最后看到的场景就是那个毫无形象的趴在桌上,犹自颤动着双肩的无耻女人。
唐情虽没回头,但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此时听见“咚”的一声重物坠地声,立马跳起,转身笑道:“小金,你真是太厉害了。”
一道金光飞速的撞进唐情丹田里,而在那倒地不起的贵公子身边,一身青衣的檀正风姿隽秀,目无悲喜的静静看着唐情。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唐情还是隐隐觉得檀好像有点不高兴。
就像所有做坏事被抓包的人一样,唐情面色微红,呐呐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说你卖身不卖艺的时候。”檀淡淡道。
唐情的脸一下爆红,尴尬的笑了两声,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小声解释道:“我乱说的,你别当真。”刚说完又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啊。
完了完了,唐情差点囧得两眼泪汪汪。在外人面前,她向来是很注意形象的。早知道檀来了,她自有办法引他出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毁形象的吸引住那贵公子的注意力,然后让金晶在背后下暗手。所以说,高人神马的最讨厌了,特别是檀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
不过唐情从来不是会纠结很久的人,她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快速说道:“今夜有人准备动手将那些被掳来的女修救走,你等我一会,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那人已经得手了。”檀一把提起倒在地上的那个贵公子,一袖挥开房间的窗户,从唐情身边走过,“跟上。”
对于檀这种自然而然的掌控一切的行为,唐情嘴角微抽,然后毫不犹豫地、十分狗腿地跟了上去。
从窗口跃出,唐情刚甩出从苏纤纤那拿来还一次都没用过的黄绫,然而还不待她站稳,一道迫人的气势便从阁楼顶端倾泻而下,压得唐情一个踉跄,同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唐情脑中炸响:“竖子尓敢!”
一道紫芒从阁楼顶端急速射来,唐情正被那声音震得发晕,好在她神识远超常人才没有摔下去,不过对于那扑面而来的紫芒却是毫无办法。
檀轻轻哼了一声,一道银芒破空飞出,重重击在紫芒之上,而他则一手提着那贵公子,一手扶着还在发晕的唐情,翩然而去。
月光凄清,怡欢楼内春意浓浓,楼外却只剩那道紫光,被檀一击后碎得仿若流沙般四散开来,散落在这无垠的黄沙里,再也分不开。
怡欢阁顶,一个苍老得就像是一截枯木的老人突然咳出一口鲜血,阴鸷的目光注视着檀离去的方向,一脸震惊。
檀带着唐情一路向东飞了几百里,与早就等在那里的王思佳顺利会和。
王思佳身边只有一个胡子拉碴、衣衫落拓,满身酒味却目光清明的男修,丝毫不见其他女修的踪影。唐情正疑惑着,然而还不待她发问,王思佳就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拉着唐情笑道:“唐情,你终于来了。”
被王思佳爽朗的笑声感染,唐情也不禁笑着点点头:“是啊,你人都救出来了吗?”
“当然。”王思佳一脸自信,“我说过把你们带出来就一定会做到。不过这次还要多亏了梁盟主,要不是他从那些人手中抢到了这个锦绣荷包,我肯定没有这么顺利。”
她一说完,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荷包给唐情看:“这可是个可以装活物的储物袋。当初那些人就是用这个荷包从各个城镇里掳掠女修而不被发现的,如今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用这个荷包将大家救了出来,如果那个娉娘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哈哈。”
唐情微笑着听她说完,才转头看向那个从她一出现就不停打量她的男修:“不知我可是有什么不妥,劳烦梁盟主如此打量。”
“小丫头认识我?”那落拓男修好奇道。
“外界传闻散修联盟的梁盟主修为极高,为人仗义,且嗜酒如命,我一见盟主,自然就知道了。”唐情诚恳道。她因为要来云归城,花了好些功夫搜集散修联盟的资料,自然不会漏过这个散修联盟的老大。
“小丫头真会说话。”梁风和摸着下巴,笑道,“你没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想看看一向独来独往的檀突然要找的人究竟长得一副什么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