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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子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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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江湖,最要紧的是什么?

有的人说,是一身好武功。

有的人说,是义气。有义气才有朋友,有朋友才能过得快乐。

有的人说,当然是智慧。如果没有智慧,武功只是蛮力,讲义气也只能被人利用,最后落得个悲惨收场。

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而且他们都会给出不同的理由,每一个听上去都很有道理。

只有一个答案很少有人说起。因为若是谁说起,就会被人耻笑。

那就是:钱。

故事里的英雄似乎从不缺钱。

他们总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用最锋利的剑,骑最快的马,睡最好的女人,押最大的赌注。

做这些事情当然要花钱。可是他们天生好像就有了这些钱。谁让他们是故事里的英雄好汉呢。哪怕现实中剑会折,马会惊,女人会突然回身扇男人一个响亮的大嘴巴,人们还是喜欢故事里的英雄。

有谁不想做故事里的英雄?

有。沈青青就不想。

她觉得,吃肉不必太大块,容易倒了胃口,喝酒不必太急,又不是喂牛。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至于名剑名马,有了当然最好,可是女人什么的,她暂时还未培养起这种兴趣来。

她这么想的时候,还只是老君观里一个只会听大人讲故事的小姑娘。现在她站在扬州的十字街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有钱踏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当然不是钱,可是如果没有钱,连走都走不了。

春三月,江南风景最好的时候,也是运河上旅费最贵的时候。

从扬州去苏州,最便宜也要五百钱。沈青青翻遍身上,只找到十五个铜板。

沈青青朝船夫笑了笑。船家也朝沈青青笑了笑。沈青青觉得有戏,遂道:“船家,行行好,能不能先赊欠着?我家就在苏州城里老君观,到了苏州我就把钱给您送来。”

船家笑道:“你说啥?”

沈青青以为码头吵闹他没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

船家还是笑道:“你说啥?”

沈青青还要再说,这时旁边一个摇折扇的掏出一小块碎银,道:“苏州。”船家笑得开了花,立刻扶他登船,还给他指了个最好的位置。

沈青青立刻明白,若是拿不出那五百钱,船家的耳聋就好不了啦。

当初沈青青被那个胡八所骗,身上还剩下十五文钱。

也就是说,她要回苏州,必须还要再凑四百八十五文钱。

可是该到哪里弄那四百八十五文钱呢?

她想去饭馆帮工吧,可是掌柜们见她外地来的,没人做保,不敢要她。她想去唱个苏州评弹,却不会弦索琵琶,只唱不能弹,这成什么话?

最后她想到个好主意——街头卖艺。

卖的当然不是文艺,是武艺。她不是懂剑法的么?扬州的街头每天都有几百人,一个人给她一文钱,还愁不够她回家的路费吗?

手中无剑,折柳作剑。沈青青站在街头,就地演起小白师父教的剑法。

扬州爱热闹的人果然多,众人马上围了过来,可是都在站着看,一个给钱的都没有。

他们都在想:这小姑娘穿着裙子,拿着柳枝,挥来舞去的,到底在发什么疯?

忽然,一个秀才道:听说南方有竹枝词,柘枝歌,柳枝舞,这想必就是柳枝舞了,真是好舞艺。

于是众人脸上现出微笑来:原来是个蛮族小姑娘。

沈青青演得认真,没听见秀才的话。演完一段,见众人看得高兴,就收了柳枝,打起官话道:

“扬州城的父老乡亲们,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奴家沈青青,欲往苏州,身无分文,您若看得高兴,就来帮奴家凑点盘缠,先谢谢大家了!”

见她官话说得漂亮,众人不仅没疑心,反而更高兴了——中原人向来对那些会打官话的蛮族人抱有特殊的好感,哪怕长得不是太像蛮族也没关系。于是有几个人纷纷往外掏钱。沈青青也赶快从怀中掏出一条绢子,准备用它收钱。

——叮铃铃。

一个银色的铃铛,用细链子拴沈青青的脖子上。之前沈青青嫌它吵闹,就用手绢的一角塞住了铃舌,很稳妥地藏在衣服下面。拿手绢时忘了这件事,一不小心就把它带出来了。

结果,还没等沈青青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众人便已一哄而散。

“还说没盘缠,怎么不把那么粗的银项链给卖了呢?真是!”

沈青青有口难辩,后悔不迭。这个铃铛在她脖子上挂了三天,她竟然有点习惯了,走的时候也忘了让负心楼主给摘下来,直到现在才发现。

低头盯着胸前这条链子,除了后悔,她还有点气恼。

因为她穿着楼主给她的衣裳,戴着楼主给她的链子,活脱脱仍是负心楼奴隶的模样。

“你好像在为了这条链子烦恼。”一个声音说。

沈青青慌忙把链子塞回衣领下,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男子的相貌平平无奇,是刚才看她卖艺的人群中的一个,现在别人都散了,就只剩下了他。

“我能帮你把这个链条取下来。”那男子又道。

沈青青道:“但是帮我戴上这条链子的人说,它的材料非同寻常,寻常方法根本弄不断它。”

“那么当初它是怎么给做成链子的呢?”

他说的没错。既然能给做成链子,那么必然有切割变形的办法。一般的工匠或许不行,但如果是不一般的工匠呢?

只是还有一件事她放心不下:“我没有钱,没法付你报酬。”

那男子说:“我不要钱。你把这条链子付我就好。”

沈青青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了。

于是,那男子在前面领路,沈青青在后面跟。走着走着,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大街,拐进了一条窄巷。

说是巷,其实就是背靠背的两边屋墙中间留下的一道缝。人走在中间,左肩也是墙,右肩也是墙。墙上没门,只开了小窗。窗子里飘出来炒菜的香味,一闻就是浓油赤酱。

沈青青有点饿了。

“还要走多久?”她问。

那男子道:“不太远,出了巷子,还有一段……”

话说了一半就停了,脚步也停了。

沈青青心里奇怪,不是说还有一段路吗?她正要问,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男子竟然朝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慢慢跪了下去。

一个大男人是不会无缘故在这么窄的路上跪下去的。他跪下去,是因为有剑正搁在他的脖子上。

握剑的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更高大的男人。

沈青青心惊:这是遇到劫道的了?

但是那个拿剑的劫匪,怎么看都不像劫道的。

因为他不仅眉眼颇端正,腰上还挂着一块大玉佩。

“君子比德于玉”,佩玉的是不是一定是君子,沈青青不知。她只知一个腰上挂着这么大一块玉佩的人,万万不可能是劫道的。

跪在地上的男人向“劫匪”强展笑颜道:“英雄……贵姓?”

“劫匪”冷冷道:“你还不配问我之名姓。快滚吧!”

跪地的男人非常听话,双手探地,连滚带爬地跑了。

“劫匪”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笑了一声,之后转身向沈青青抱拳道:“姑娘受惊了。”

沈青青心想,让我受到惊的明明是你。

沈青青问:“你是谁?”

那人道:“在下王人玉,华山弟子。”

他说的很自豪,沈青青却有点心虚。只因为昨晚那个在负心楼杀人不成反被杀的万人敌,用的不正是华山派的武功么?

那人不知沈青青心中的想法,见沈青青没什么反应,又说道:“在下跟随恩师下山办点事情,方才在街头看姑娘所演剑法,精妙绝伦,在下大开眼界,不知不觉就跟着姑娘多走了几步,却见姑娘为歹人所骗,忍不住就绕道堵住歹人去路,多管闲事,还望姑娘原谅。”

看来不是为了万人敌的事情而来,沈青青暗中松了一口气,勉强冲他微微一笑。

那个王人玉也冲她笑了笑。

沈青青轻轻咳嗽一声,道:“你说……刚才那人是‘歹人’,他到底怎么骗我了?”

王人玉疑道:“莫非姑娘不知他为何要带你到这僻静无人之处?”

沈青青摇了摇头。

王人玉道:“你脖子上的链子。是扬州著名的负心楼的……标记。”他犹豫一下,把“奴隶”二字咽了下去,又道:“江湖上盛传,只要谁把戴着链子的人送回负心楼,就能从楼主那里领到一笔不小的赏钱。……啊,当然,我虽知道这事,但绝不会像他那样暗中害你,姑娘大可放心。”说到最后,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

沈青青如梦方醒:这条巷子方向,不就是朝着负心楼的方向吗?

负心楼主确实说过,只要戴着这条链子,江湖人都知道是负心楼的奴隶,逃也逃不掉。看来,不是那负心楼本事大,而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只可惜那人打错了算盘,她并非逃出来的杂役,而是光明正大被楼主请出门的客人。看来必须马上回负心楼一趟,让楼主赶快把那链子摘下来。只是不可让这个姓王的跟着。万一给他发现万人敌的踪迹,只怕就解释不清了。

想到这里,沈青青就冲王人玉灿烂地笑了笑:“谢谢啦。”

说完就要溜。

殊不料她刚转过身,背后又传来王人玉的声音:“姑娘且慢。在下有一个请求。”

真是麻烦。她只好停步回头。

她看见王人玉的两颊有点红红的。

她心里虽虚,嘴上还勉强开玩笑道,“你想说什么?求我嫁给你?”

“没有!我、我想和你切磋一下!”王人玉有点害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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