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羽白四人还有蓝宁到达了空桑山脉。
这里的情况比几人预料到的要好一些,原本以为白虎一族封闭自守于一隅,可是看着山脚村落人来人往的情况,白虎一族的人只是并不离开空桑山,却并未阻止别的族类往来。
“羽青从来都靠不住。”羽白看着拿着山野灵果灵蜜吆喝着的虫豸类精灵,愤愤然的说道。
“大哥说的未必不对。”金焕笑着说道:“我们只是来到了山脚,你可还记得大哥是做什么去了?”
“偷看白虎女王洗澡……”羽白说着,恨不得以手掩面。
有这样的大哥实在是太糟心了,羽白心想。
“羽青说的也未必错。”夕墨说:“我从前游历时也曾听人说起过,但凡提到空桑山,知道的人皆会谈其闭塞。如今这般,必定是有些缘由的。”
“找人问问不就好了。”羽白摇着扇子,一片翩翩风度。而这时,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自几人身后响起:
“飞……扬?”
回头,几人看见一个身穿赭石颜色丝质长袍的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脸上很是惊喜的模样。
那男子身材高大健壮,头发是纯白色的,在阳光下泛着些许的银光。
“洛良?”羽白想了想,不确定的叫出面前人的名字。
“哈哈,飞扬果然还记得我,不枉我在白羽阁消磨了近百年!”名叫洛良的男子哈哈一笑,然后大步走上来,拍着羽白的肩膀,一副开怀的模样。
看到男子如此表现,夕墨,泠枫还有蓝宁一同看向金焕。
金焕被三人看的有些尴尬,连忙笑笑说:“这个是哥们,绝对纯哥们。”
洛良的原身是一只白色的羚羊,羽白与他认识时正是春天,洛良刚刚褪完角的时候。彼时洛良并不像如今这般衣着整齐,相反,那时他还落魄的很,一身皂色的衣衫,也不知道穿了几百年了。走进白羽阁时,洛良一副醉醺醺的醉汉模样,拎着自己的角,叫住打算打烊的羽白,说:“小兄弟,能否拿这个换你的酒?”
羽白只是盯着那对角略发了下呆,还没说不给他酒喝,那厮就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那时羽白将将七百岁,见过为了求酒发怒砸场的,看过为了求酒死皮赖脸的,却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为喝不到酒失声痛哭的,还……哭得这般伤心。
看到洛良那个样子,羽白连忙拿出一坛好酒,然后蹲到洛良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把酒坛子推过去。掀开蜡封,酒香四溢,谁知洛良竟然看都不看一眼,仍然专心致志的哭着。就这样,洛良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哭得羽白差点儿也跟着哭了,他才渐渐停止,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留下那对品相极好的羊角,还有碰都没碰过的酒,走了。
第二天,羽白继续对着那对儿角发呆,就看见昨日那个大汉趴在门口,只露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着。
“是想要回你的角吗?”羽白支着脸,懒洋洋的说:“还是想再哭一场?”
听到羽白的话,那人的脸一下子红了。
“不,不是。”他不再趴在门后,而是站了出来,低着头,说:“昨日一定吓到小兄弟了,我……我是来道歉的。”
“喏,这是换给你的酒。”羽白把昨日已经给他开封的酒丢了过去。
“不不不。”看到酒坛子,洛良连忙摆手,说:“我……我知道白羽阁的酒非至宝不换,万万不是我这一对儿破角就能换来的。”
“谁说的非至宝不换?”羽白抬抬眼皮,说:“只要我羽飞扬喜欢,便是用一支鹅毛换酒也未尝不可。”那骄傲肆意的模样,让洛良看的又是一呆。
而就在洛良在心中感叹着眼前这翩翩少年郎时,翩翩少年羽白忽的低头一笑,说:“你这只角的形状甚好,我前些日子刚好得了些翡翠和玛瑙,你手艺如何?给我做一个招财进宝的宝石树如何?”
于是,洛良的一对角就变成了白羽阁招牌的巨大宝石树的树干。
羽白没有问洛良前一日为何嚎啕大哭,洛良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喝完酒,然后默默的给羽白做她的招财进宝,这一做,便是近一百年,直到洛良鼓起勇气,返回族中。
“洛大哥怎么到这里来了?”羽白咧嘴一笑,问道。
“你不知道?”洛良讶异道:“这些人十之八九是给白虎女王送生辰贺礼的,难道你竟不是为了这个来空桑山的?”
“我只是与同伴游历至此而已。”羽白指了指金焕夕墨他们,说道。
“哈哈,那飞扬可当真是好运,这空桑山的山禁,每五十年也就只有这十几天才会解禁。过了这几天,我们外族人便再无可能进山了!”
“白虎一族竟然真的如传说一般闭塞!”羽白说。
“可不是。”洛良说:“我听族中的老辈提到过,似乎一万年前白虎族还并非如此,都是现在的女王登位了,才变成这样。”
“那为何大家还来贺寿?”羽白不解。
“还不是因为空桑山的赤金泉水?”洛良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定是有所求的。白虎族令人觊觎的,大概也只有赤金和宝蓝泉水了。”
“原来如此。”羽白做恍然状,然后兴致盎然的说:“这么说来,还真要进去瞧瞧了。”
“哈哈,这是自然。”洛良爽朗大笑,说:“飞扬只要拿出几坛子酒放一下香味,他们定然会将你当成贵宾请进去的!”
“洛大哥如今眉间再无抑郁之色,神色较之之前也明朗了许多,可是心结已解了?”羽白仔细端详了洛良片刻,然后问道。
“还要多亏柳前辈的指点。”洛良闻言,又是一笑,接着说:“有机会可要跟大哥好好喝两杯。”
“待过了这白虎女王的生辰,定是要同大哥喝个畅快!”羽白大笑着回答。
“好!不醉不归!”
而此时,夕墨,泠枫还有蓝宁继续看向金焕。
“飞扬她向来是这样的。”金焕搔了搔头,无奈的说:“因这里是离丰州甚远的东部,若是在丰州附近,大概走三步就会有一人来跟飞扬称兄道弟了。”
问完了消息,也约好了共饮,羽白回到夕墨几人这里。
向几人解释一番,然后羽白问:“到底什么是赤金泉水和宝蓝泉水?”
“赤金泉水据说是冶炼兵器法宝的圣品,因其本就是液态,所以不需要额外融化塑形,而且纯度极高。冶炼时只要用上几滴赤金泉水就能极大的提高法宝的品质。我原来曾听族兄说起过,赤金泉水有价无市,却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蓝宁回答。
“那宝蓝泉水呢,宁儿?”羽白接着问,一句宁儿很顺溜的叫了出来。
蓝宁看了一眼羽白,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她自己年长她近一千岁,按礼,她该叫她姐姐,想了想,在蓝宁决定回答羽白问题的时候,泠枫开口了。
“宝蓝泉水是一味药材。”
“药材?”羽白和金焕惊讶。
“同赤金泉水于冶炼方面的作用相似,宝蓝泉水也可以增加丹药的纯净度,更重要的……”泠枫顿了顿,说:“服用一滴宝蓝泉水,可保人一炷香时间百毒不侵。”
“我决定了!”羽白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泠枫直觉的认为她不会说什么好话,果然——
“我决定了!咱们就以拜寿为名混进去,然后偷点儿泉水出来!”
夕墨,泠枫,蓝宁还有金焕这回一起看着羽白,有志一同的认为羽白此刻一定已经把寻找本源灵珠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还是先找个地方过夜吧。”夕墨说。
“是,晚上还需要研究一下细节。”金焕说。
“不能以狐族的身份进去,不然太显眼了。”蓝宁想了想,说。
“伪装成小族,这样会被安排在偏远的地方。”泠枫也说。
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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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皇宫。
上个月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完全被抹去了踪迹,人间的皇室也早已经换了一个皇帝。皇宫中残留的血迹也被清洗干净。
流仲和庆桐站在四人逃脱的地方,蹙眉相对。
“不可能,不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流仲说。
“是啊,这阵法是王上万年前为了困住那个女人所创的阵法,便是对任何族类都无效,都不该对狐族无效,为何那日竟然让他们逃脱了?”庆桐摸着胡子,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曾听闻夕氏有自己的保命秘技,会不会……”流仲问。
“不可能,便是夕氏的秘技再厉害,可能超过万年前的颜清?既然连颜清都无法从这阵法中遁走,又为何那个夕墨能逃走?他才几岁?三千?还是五千?”庆桐摇头,肯定的说道。
“到底是人才辈出啊……”流仲叹了口气,说道。
“对了,摄政王恢复的如何?”庆桐问。
“空先生说已经无碍了。”流仲回答。
“那便好!明日我们去迎摄政王,然后……”说到这儿,庆桐抬头,看向西方昆仑方向,低声说:“是时候打开幽冥铁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