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三天前我跟你说过的吗?夕墨肯定会有动作。”金焕递给羽白一只蚯蚓,然后低头拿出了一个蚯蚓,串在自己的鱼钩上,接着一甩鱼竿,将鱼儿抛到了湖里。
“你的意思是,昨天传的沸沸扬扬的夕族的某个小辈向外泄露本族的功法就是夕墨的‘动作’?”羽白捏着蚯蚓,问道。
那只蚯蚓拼命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手指的禁锢却不能。
“不然你以为呢?那个小辈肯定是夕墨某个叔叔或者伯伯那一派系的。”金焕说:“夕族长这些年来稀里糊涂,可不代表夕墨也好糊弄。”
感受到蚯蚓的扭动,羽白怔了怔,然后将蚯蚓放下。那蚯蚓似乎意识到自己得到了自由,三下两下的就在土地上钻出了洞,钻到土里面不见踪影了。
“不止这个。”金焕说:“这三天好多事情一同被人揭发了出来,大到泄露功法里通别族,小到直系侵吞旁系的应得资源,哈哈,真是像看大戏一样。”金焕拍手,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说道。
羽白没有说话,她像金焕一样,甩了甩鱼竿,投下鱼钩。
金焕看着空空如也什么鱼饵都没有挂的鱼钩,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夕墨他终究跟我们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金焕在羽白的话中听到了那么一点点儿惆怅。
“修为高深莫测,心机深沉,尤其是,还那么能沉得住气……啧啧,我有些忍不住想要看到他成为族长和狐主时的样子了。”金焕一提鱼竿,一尾大鲤鱼落在了金焕的脚边,不停地拍打着地面。得意的看了眼什么都没钓到的羽白,金焕说:“你什么鱼饵都不放,我说,你怎么不干脆用直钩钓鱼?”
“有何不可?”说着,羽白收回鱼钩,掰直了鱼钩,然后将鱼钩重新丢入水中。看到金焕目瞪口呆的样子,羽白鄙视的看了一眼金焕,说:“我爱吃鸡,不爱吃鱼,钓上来有什么用?”冷哼一声,羽白抬起下巴,冷艳高傲的说:“小爷我钓的是寂寞。”
“咳咳……”金焕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看见竹筒里面一条蚯蚓都不剩了,金焕拿起竹筒,说:“我去再挖两条蚯蚓,您继续钓寂寞。”说完,金焕几个纵身,消失在湖泊周围的树林里。
这时已是黄昏,落霞满天,湖面如同镜子一样波澜不兴,映着夕阳的光,变成了橙红色。羽白看着镜面一般的湖水,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丢到湖水里,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打碎了湖面易碎的平静。
看着有趣,羽白又丢了一个石子进去,鱼漂被水波冲的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你倒是会自得其乐。”一个略带些疲惫的声音在羽白的身后响起。
“你怎么来了?”羽白回头,笑着说道:“夕大少爷不是应该忙着族间各派系的相互倾轧吗?”
“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夕墨走到羽白的身边,站定,双手背于身后,低下头看着羽白,道:“再说我也从不曾把事情做绝,毕竟都是我的叔叔伯伯……呵。”
夕阳下,低头看着羽白的夕墨目光看起来很温柔,可无奈羽白盯着鱼漂,没有看见。
“喂,夕墨,这里离那个地方不太远吧?”羽白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那个地方?”夕墨一愣。
“就是九天剑,无暇璧!”羽白回过头,兴致勃勃的说:“上一次来都没来得及去瞧瞧,怎么样,夕大少爷,带我去长长见识?”
“看九天剑干什么?”夕墨看着羽白,双眼微微眯起,问道。
“难道作为一只狐狸,去瞻仰九天剑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羽白有些奇怪的问。
“一把破剑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夕墨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淡,道。若是仔细瞧,还能看见夕墨眼底处的一抹危险。
羽白看着夕墨,眼珠一转,好像想到了什么,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去试图拔剑的,我这小身板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被九天剑一甩八成又会吐血。我连三尾的族长都没兴趣当,更别提狐主这种一听就像召唤兽一样的职位了。”
“召唤兽……”夕墨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也忘记了思考几乎从未来过启云泽见过试剑大典的羽白,为何知道九天剑会把人‘甩出去’这件事。
“怎么样?夕大少?”羽白卡巴卡巴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夕墨,恳求道。
“好吧……”夕墨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若是我不带你去,你也会自己偷着摸去的,不是吗?”
“所以说夕少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考虑事情就是透彻!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羽白啪的丢了鱼竿,站起身,往林子里面瞧了一眼,嘀咕道:“金焕怎么还不回来?不是在林子里迷路了吧?”
听见羽白提起金焕,夕墨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算了,这森林也不太大,穿过去就是启云泽的市集了,迷不死人。”说完,羽白微微躬身,伸出手,道:“夕少,请。”
“羽少,请。”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金焕终于拎着竹筒从树林里莫名其妙地出现的迷踪阵里面走了出来,看着启云泽的市集,金焕抓着头发有些崩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羽白和夕墨是从山脚下一步一步的爬上山的。看着同梦中相似,甚至是相同的景色,羽白的心跳渐渐的快了起来。
她的心中甚至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去试一试征服那把剑。不为了成为狐主,只是征服那把剑。就算不能征服,试一试也蛮好玩的。
似乎是看穿了羽白心中所思,夕墨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道:“飞扬,九天剑一事非同小可,切不可胡乱尝试。”
“知道了……”羽白皱了皱鼻子,然后问:“你也有成为九天剑主人的打算吗?”
夕墨扭过头,看着羽白,半晌后,道:“自然。”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夕墨看着自己的手掌,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修为还远远不够。”
想起玄屹曾经同自己说过的,那一定要杀掉狐主的话,羽白觉得有些胸闷,不由得对夕墨说:“为何一定要成为狐主呢?成为族长,以你的能力,一样能号令全狐。”
回应羽白的,是长久的沉默。
扭过头,羽白看着夕墨的侧脸,似乎一定要等到他的回答。
好久以后,夕墨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愿。”
“那你为何……”
“可是比起让……成为狐主,我想还是由我来比较好,毕竟最坏的境况,也不过是……”
“没听懂。”羽白老老实实的说。
“哦?羽少这般聪慧,上知修行下知春宫,竟也会有不明白的事情?”夕墨一哂,道。
“你……”又被莫名调戏的羽白一怒,正想开口反击,却猛地被夕墨捂住了嘴巴。
“收敛气息。”夕墨以口型示意羽白。
羽白点点头,然后夕墨放开了手。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几乎走到了山顶,不过他们此刻仍然在树林里面,离中间的无暇璧和九天剑还有一段距离。
这时,羽白也看见了,无暇璧前面有两个人,一个面对着无暇璧盘膝而坐,另一个站在他的身边。
是夕冰非和泠茂平。
因泠茂平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看不见神态,可是瞧着夕冰非,似乎是……痛心中带着愤怒?泠茂平似乎说了什么,然后羽白见夕冰非的嘴巴开开合合,越说,神色越是愤怒。
“他们说了什么?”羽白扭头,对夕墨说着唇语。她的修为差一些,不过夕墨一定能够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可是夕墨没有回答羽白,只是随着夕冰非嘴巴的开合,脸色越来越阴沉。
大概半个时辰以后,夕冰非甩袖而去,而泠茂平则继续坐在无暇璧之前。
看来今天是没法就近端详九天剑了。羽白心中有些遗憾。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下山的时候,羽白追问。
“泠长老的修行出了些问题,他似乎想了些旁门左道的方法。”夕墨想了想,说:“但是夕长老不同意。”
“修行本就该循序渐进,夕长老没什么错。”羽白说。
“正是如此。”夕墨赞许的说。
第二天,羽白听蓝宁提起,在启云泽东南方向的大山里面,生着很好吃的绿色葡萄,于是提上铁锹,牵上神色萎靡的金焕,进山挖葡萄去了。
第三天夜里,泠茂平长老出现在了夕墨的竹屋外。透过竹窗,夕墨看到了泠茂平的身影,愣了一愣,然后露出了招牌的微笑。
“深夜造访,泠长老可是有事情吩咐夕墨?”夕墨开门,将泠茂平迎进屋,道。
“水灵珠,你们是在空桑山得到的吗?”泠茂平看着夕墨屋中的字画,神态颇为随意的说。
“是。”夕墨俯身称是,掩饰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拿来给我瞧瞧。”泠茂平转身,对夕墨说道。
第四天清晨,羽白终于找到了那棵绿色的葡萄,晶莹碧透的果子挂在葡萄藤上,还带着果子的白霜。
拈下一颗塞进嘴里,羽白闭上眼睛品尝,然后大叫道:“金不换!这葡萄好好吃,用来酿酒一定又是另一番风味!”说完,羽白回头,对金焕说:“这次小爷要试试用木桶酿酒,你说橡木如何?”
“你干脆直说让我给你做橡木桶就好了。”金焕白了羽白一眼,说:“一个月后送到你白羽阁。”
“哈哈,爽快!”羽白大笑着,正想拍拍金焕的肩膀告诉他酒好了肯定有他的份儿的时候,猛地看见一只血红色的纸鹤带着泠枫那冰冷的气息向她飞来,最后撞在她身上。
“血红的纸鹤?”金焕一惊,道:“什么事情竟然逼得泠枫以精血催生纸鹤?”
捏住纸鹤注入灵气,泠枫虚弱却急切的声音传来:
“飞扬,长老说夕墨犯上叛族,抢夺灵珠,绝杀令已下,他在往东南方……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