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蓬瑶发威
李麻子反应倒是快,一剑刺向自己脚上的那双手,那手只微微一颤,渗出了猩红的血水,拽着李麻子的力量却更加庞大,白嫩的手背上泛出狰狞的青筋,凸凸暴起,似还有骨头错动的声音,李麻子讶异,脚下猛然一沉,那双手竟然硬生生的将他拽入岩浆中,李麻子惨痛哀叫,膝盖以下瞬间灼伤,但他好歹是元婴之体,反应迅速的运气脱逃,整个身子飞上半空,带起一双受伤的腿和飞花似地岩浆。然而沉没在岩浆之中的蓬瑶紧追而上,如鱼儿一般跳起来,双手十指飞动,身下的岩浆便似有生命一般朝着李麻子射去,药长老匆匆一扫,大惊:“这是炼丹控火诀!”炼丹时最重要的一项便是控火,大火小火温火凉火各种细微变化都关系着炼丹的成功与否和药效,药材是基础,丹炉只是工具,火是引子,控火才是关键。一个人能不能熟练的操控火诀,直接关系炼丹的收获。而炼制不同的灵丹,所需要的火诀又决然不同,通常一种丹药便对应一种火诀,繁复无比。蓬瑶炼丹,向来废丹极少,恰恰证明她控火灵巧,是炼药的好苗子。药长老一贯满意这个小弟子,却未曾想过有这么一幕,别说岩浆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火,即便是火,药长老也未曾想过用这法子来杀人。
蓬瑶只是被逼急了,对着李麻子无计可施,剑法砍在他身上根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身上又没有能完全克制他的法宝。眼下这个李麻子唯一忌惮的便是岩浆。蓬瑶没有心思多想,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在岩浆里生存,不容灵安阳否决便落进岩浆里躲藏,悄悄躲在里面,悄悄的试验可以实行的法子,想来想去只有炼丹最熟悉,便试着将诀法对岩浆使用。
蓬瑶吃力的操控着岩浆对李麻子穷追不舍,暗暗忐忑不安,这法子的确可行,然而她能操控的岩浆太少,手指沉甸甸的非常艰难,岩浆到底不是火焰,火焰飘渺无形,轻如鹅毛。蓬瑶还感觉到体内的真元消耗巨大,幸而早有准备,嘴里含着几颗回元丹,不停的吞咽。蓬瑶知道时间不多,顿时集中所有精力,耳中再没有任何声音,空荡荡的如同一片荒芜,视线里只有一个李麻子,身体强烈的感受着岩浆的轨迹,李麻子是她眼里的药材,她要炼制他,成功的炼制他,炼制成一颗最熟悉的驻颜丹。炼制一颗驻颜丹,蓬瑶不容许自己失败,早就没有失败!蓬瑶的眼眸里熊熊烈火在燃烧,赤红一片,双手似神圣的千手观音,千变万化,微微一动,满目的纤手,除了手,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药长老屏住了呼吸,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来。晨蓝闭上了眼睛,她只看了几眼,双眸便胀痛不已。
李麻子步步后退,压力大如泰山压顶,他不想一味的躲闪退缩,可当他想回击反抗时,眼面前再也没有蓬瑶的身影,有的是千千万万只手,黑压压的朝着他逼近,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层层叠叠毫无缝隙,他甚至怀疑自己所在何地,这儿不是洞窟,这儿是威严的佛堂,佛前的观音指着纤手要拿下他,他无处可逃。那观音圣像越来越大,他却越来越渺小。渺小到只要一个巴掌,他就会灰飞烟灭。
噗——
李麻子喷出一口血,伤口的疼痛让他骤然清醒。他看着自己被打伤的胸口,岩浆服在上面嗤嗤的燃烧,李麻子神色一凝,徒手一抓,扯去胸口一层皮,他清醒了,压迫他的不是什么观音也不是千手,蓬瑶只有一双手,那双手操控的是岩浆,李麻子狰狞的望着蓬瑶,愤然而起,猛虎一般扑向蓬瑶,狠狠逮住蓬瑶的两只手,咔嚓一下生生拧断。蓬瑶惨声尖叫,想要甩开桎梏,李麻子却恨透了她,抓着被折断的无力双手拧麻花一般拽着她轰隆砸上墙壁,墙壁凹进去几分,头顶的碎石滚滚而下,蓬瑶一口腥血喷出来,溅了李麻子一脸。这一下被砸得太痛,双手的痛楚反而麻木了,蓬瑶木木的望着李麻子,李麻子阴测测扯着那双手道:“看我不活活撕了你,你这丫头不死,我睡不着觉。”
蓬瑶无力的窝在墙壁里,她逐渐模糊的眼眸看见对面的墙上,灵安阳也和他一样软软的嵌在那里,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唯有灵安阳染红背脊的血刺目的无法忽视。轰隆,又一声响,蓬瑶的目光吃力的游弋过去,晨蓝如破布一般挂在持剑长老的剑尖上,在她的身后,蓬印天的身下已经血流遍地。唯有师父,还在苦苦撑着。
蓬瑶闭上了眼睛,耳边回荡着李麻子一句句狠毒的话语,渐渐的,那些声音也离她远去了。
滴答——
滴答——
水声滴滴,滴进心坎里,冰凉冰凉的,如严寒冬日,挂在屋檐上正在融化的冰凝子,突兀的落进人脖颈里,刺得一个激灵。
李麻子见蓬瑶闭着眸子如同求死之人,正要给她一下,蓬瑶却忽然的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望着前方说:“好冷。”
李麻子神色一凝,心道你又是用火又是泡岩浆的,竟然喊冷!可是他越发觉得诡异,刚才的蓬瑶的确没有求生之意,怎么突然间又张开眼来,气息大变。
蓬瑶的目光跟着没有用看着李麻子,她只是喃喃的喊好冷,喊个不停,身子都在颤抖,明明双手折断不能使力,她喊着挣扎着像一个怕冷的小孩子,却不知不觉将李麻子逼了开去。
李麻子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蓬瑶诡异的不断挣扎,刺骨的寒霜铺上了她的眉,沾上了她的青丝,蓬瑶痛苦的嘶喊:“好冷啊!”这一喊,身子抖动,头上的冰霜洒了一地。
李麻子惊悚道:“这怎么可能!一会火一会冰的!”
正觉不妥,蓬瑶却骤然抬头,两只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他,李麻子还未反应,落在地上的冰霜却不知何时爬上他的脚,他愕然低头的瞬间,那冰霜禁锢了他的大腿,再一眨眼间,冰霜冻住了他的肚腹,李麻子大喊:“持剑长老!”话一喊完,整个人都变成了冰雕,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持剑闻声回眸,只看到垂着手的蓬瑶飞起一脚将冻住的李麻子踹进岩浆里,岩浆与冰霜发出摩擦,扑哧扑哧几声响,李麻子不见了。
蓬瑶仿若未见,垂着手往前走,一直跳进岩浆里,自己沉入深处,没有再爬起。
药长老吞咽口水,深深觉得这个徒弟今日格外奇怪,看着她像个病重之人跳进岩浆,那刹那间露出获救的表情,岩浆是她的家不成?
药长老知道徒弟不会死亡,正为解决了一个敌人而松口气,岩浆中却又起了变故,一道小小的虚影小心翼翼的飘出,却是李麻子的本体元婴!李麻子肉身被毁,元婴出窍,此时已经没有战斗力,正要悄悄退场来日再说。
李麻子匆匆的飘到洞口,未成想到一道火红的身影疾驰而来,见到一个陌生的虚影,拔剑便朝他砍去,元婴脆弱无比,这凌厉的一剑将他劈成两半,元婴顿时尖声哀嚎,怀着不甘的心情烟消云散。
“师父!”万三娘没去理睬死去的元婴,挥剑便攻向胡老头,眼眸匆匆一扫,见地上躺着的全是重伤之体,顿时脸色铁青:“师父,他们都?”
药长老沉吟道:“撑住。”只说了二字,又缠上了胡老头。
将晨蓝如抹布一般丢在地上的持剑长老瞪着万三娘:“又来一个送死的。”
万三娘的剑法刚有突破,又是结丹期的师姐,比起晨蓝来,可要厉害许多。
万三娘主动对上持剑长老,看出对方也是好剑的,心里有些激动,正好试试自己的剑法。
持剑长老轻笑:“你的剑法与那个死丫头一样,只可惜你并没有她的天赋异禀,她练就这套剑法,剑人合一不在话下。你却不行,那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我实在很好奇,你们望仙宗的年轻奇才也挡不了我几剑,她竟然能杀死李麻子,实在诡异之极。”
万三娘心中压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师妹蓬瑶,但是蓬瑶竟然杀了李麻子!
“小姑娘,告诉我那个丫头的名字,我可以让你死的快一点。”
万三娘冷冷一哼,剑花一挑,持剑长老稳稳挡开,两柄剑身相撞,微微一弹,刺得手臂微麻。万三娘陡然急退,持剑长老正要追击,手却一僵,刚才撞击的麻木越发明显,持剑的手竟然慢了几个动作,持剑长老厉声道:“你竟然淬毒!”
万三娘一昂头,指着他大骂:“死老头子早死早投胎,本姑娘不想跟一个老鬼纠缠不下。”
持剑长老整条握剑的手臂都麻了,剑便开始握不住,持剑长老一咬牙,换了左手攻向万三娘:“我一个指头便足以解决你。”
万三娘双手握剑一档,力量反弹,双脚蹭蹭蹭的往后倒退,持剑长老连连攻击,穷追不舍,万三娘一扭身,一片粉红桃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模糊了持剑长老的眼睛:“桃花瘴!贱女人!”
万三娘叉腰哈哈大笑:“长见识了吧!这桃花瘴本姑娘至今只对你用过。”
持剑长老表情狰狞,双颊却若面含桃花,粉嫩一片,春情荡漾,眼眸水润汪汪,一眨巴,就要掉下眼泪来。
万三娘大笑几声,一旋身,利剑狠狠斩下,持剑长老闭上眸子,铿锵一声阻挡。万三娘连退,哼道:“真是块铁板。”
持剑长老彻底怒了,大声咆哮,声震四方:“你们望仙宗的!今日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远方传来一声雷鸣,有人高声回道:“围起来!玄天宗的一个别想溜!”
万三娘和药长老同时大喜,立即传音回道:“星长老!”
星长老瞬息时间冲了过来,一见满地狼藉,自己最宝贝的徒弟要死不活的坑在墙上,顿时红了眼睛,雷鸣阵阵,噼里啪啦的轰塌而下,惊雷剑法砸得岩浆似火花四溅,无论持剑长老还是万三娘等人无处可逃。
药长老大声吼叫:“星老头你想谋杀同门!”
星长老似乎冷静了点,飞身冲向持剑长老:“你们玄天宗的必须给我徒儿陪葬!”
持剑长老咬牙:“我还想拿你们望仙宗的给李麻子祭奠了!”
万三娘立刻聪明的退下,让这两个老鬼对抗。万三娘随意一瞧,见受伤最重的是奄奄一息的晨蓝,毫不犹豫的便塞给她一颗护心丹,手脚麻利的在伤口上止血敷药,聚气助她运转丹田,细细调整紊乱的气丝,挥发药力。晨蓝一条命被调了回来。万三娘松口气,接着又救治蓬印天和灵安阳,将三人抬到一边歇息。
正准备拔剑去帮药长老,背后忽而一人搭上她的肩,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给他们疗伤。”
“武长老!苏长老!”万三娘大喜,来人正是炼器阁的武长老和传功阁的苏长老。
两位长老点点头,同时祭出本命法宝,飞身加入战局。
玄天宗两位长老同时变色,转身便想逃。
武长老狞笑:“正好用你们祭器,望仙塔!”
武长老的本命法宝是个小小的七层宝塔,这是武长老这一生里给自己炼制的最满意的法宝,取名为望仙塔。
“三娘,带那几个出洞窟,洞外有人接应。”药长老吩咐。
万三娘点头,带着三个伤患离开战地。
一路冲到洞窟外,洞口果真全是望仙宗的弟子,且还有一位长老把守。
“陈长老,我师父他们在对付玄天宗的两位长老。”
陈长老讶异:“只有两位?还有一位呢?”
“还有一位死了。”万三娘皱眉,她碰巧毁掉了李麻子的元婴,但是李麻子真的是被蓬瑶毁了肉身?而且,蓬瑶去哪儿了?
蓬瑶在岩浆里睡了很久,醒来时再也没有冰冷的感觉。
只是那双手自己却无法恢复,蓬瑶忍着痛苦,飞出了岩浆,疲惫的跌坐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