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从树后走出来,信云深欢呼了一声,奔了过去。
“小放,你醒了!”
高放似乎还有些迷糊,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色,眼中带着疑惑。
惟一没变的就是,一睁眼就看到信云深在打架。
信云深担心地拉着他,上看下看,又摸摸碰碰:“小放,你怎么了?可还是哪里难受?!”
“我没事,这是哪里?”
信云深忙解释道:“这里是情花山庄。”尔后便将高放中毒之后两人的遭遇一一讲来。
高放听到花音的血可以解百毒,不由得心头一动。
抛开别的不说,这不正是幕容骁求之不得的药人之躯?!
但眼下也不是替他人着想的好时机。信云深觉得这情花山庄里不但危机重重,而且这里的人个个都是疯子。江湖中人即便将杀人当作常事,总要有个理由,这里的人却不管青红皂白,也不管有仇没仇,遇见了便要斗个你死我活。
他对这个情花山庄感觉分外不好,眼下见高放毒已解了,自然不敢继续逗留,便带着高放火速地往山庄的出口处疾掠。
循着记忆里的路返回去,让信云深意想不到的是,那里竟没有他所记得的那条进出情花山庄的幽长峡谷。
身后不远处是情花山庄高大气派的门楣,眼前却被万仞崖壁挡住。抬头往上看,这崖壁高耸入云,就算是轻功最好的人,要登上崖壁,只怕也难如登天。
“这是怎么回事?!路呢?!”
信云深趴到冰凉的山壁上,握起拳头四处敲了敲,到处都是实实在在的巨大山石,完全没有任何出口。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高放面色仍有些苍白,嘴唇微微干裂,他低声向信云深道。
眼下二人好像陷入困境,高放却不觉得担忧或紧张,仿佛有信云深在,一切事情都可以交给他负责。他虽然稚嫩,却有一颗愿意扛起一切责任的心,虽然处世略少些经验,却也有足够的能力。
这种安心感是高放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他习惯了照顾君书影,习惯了独自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周到,却不知道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是这样的舒服和安稳。此时此刻,便是龙潭虎穴,也不会让他动容。
信云深果然镇静下来,四处看了看,又回头冲着那大门看了看,道:“我不会记错的,就是这个方向。有路进来,现在却没有路出去了。难怪那花音姑娘会说,这个山庄会变成一座地狱。”
信云深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往上看,顺着石壁的方向仔细地打量。
“来的时候我太着急你的伤,没有仔细注意四周。现在想来,此刻的天竟好像比那个时候要高了许多。”
信云深凝眉细细思量,高放看着他这个模样,竟忍不住心头一暖,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信云深以为高放在担心,安慰道:“小放你别担心,我既然能带你进来,就一定会把你好好地带出去。”
“恩,我相信你。”高放笑着道。
信云深往后退了几步,猛然纵身跃起,拔地而起数丈高,又飘然落了下来。
“我觉得——那个出口可能在上面。”信云深不太确定地说道,“这个山庄,在往下沉!”
高放来的时候昏迷着,现在自然还是两眼一抹黑。天高了还是低了,地沉了还是没沉,他更不知道了。
信云深走到崖壁下面,看着那光滑如镜的壁面,和壁面上丛生的一道道带刺的藤条,心中也便有了主意。
“小放,我可以借着这些腾条爬上崖壁。你等我上去看看有没有出路。如果出路果然在上面,我就可以带着你攀上去。”
信云深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却另有顾忌。
这情花山庄摆明了要将所有进庄之人都困在这里,他们要困住的都是些江湖人,武功不凡的不在少数,如果攀崖就能出去,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他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但为了早一刻探明出口的所在,早一刻将高放带出这凶险之地,他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慢着。”高放却止住他,“情花山庄要困住武林中人,他们设下的困局又岂会这么容易逃脱。”他说的竟和信云深所想的一样,只是高放又接着道:“你看这些藤条,上面生满了小刺。要攀崖就要借这种藤条着力,就一定会被这些刺扎到。”高放掏出小刀小心地在其中一根藤茎上一划,凑到鼻端闻了闻,又伸出舌尖舔了舔。
“小放!”信云深有些担心地唤了一声。
似乎那藤茎的汁液果然有问题,高放皱起眉尖,吐了吐舌头。
“这种藤条的汁液有麻酸致幻的作用。”高放说话都有些别扭起来,好像刚才舔的那一下让他十分不舒服,“这个崖壁又这么高,如果用轻功攀上去,被这些刺扎到,多半在半山腰的时候药性就会发作,那时便危险了。”
“不要乱吃东西。”信云深瞪了他一眼教训道,“万一有毒怎么办?!何况真的有毒!”
高放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下嘴,此时却也无需向信云深解释,只是冲他笑了笑,任信云深扶着自己。
“既然此路不通,我们暂且回去,再想想办法。”信云深道,“正好趁此机会,看看这情花山庄到底想要做什么。”
“也好。若能平此一劫,你也算为中原武林立了一大功劳。”高放笑道。
信云深将高放揽在怀里,又再施展轻功,从无人的偏僻小路上,往情花山庄后面的小树林里掠去。
刚往回走了没多远,却猛然与几个不知道门派的江湖人迎头碰上。信云深现在又饿又渴,又要保护高放,便不敢与他们硬碰硬,只管找了一处隐蔽的所在,先躲过去再说。
那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树枝都纠结成一团。信云深让高放藏在里面,自己堵在外面,将高放围在浓密的枝叶和自己的身体之间。
呼吸交互,体温相熨,信云深可以看清高放的每一根睫毛。他又往里挤了挤,高放着意地顺着他,信云深便觉得自己抱在怀中的躯体异常地柔软,鼻端闻着一股带着药味的暖香,信云深觉得,天下间再没有比这舒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