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莫笑等人随诸葛青山入浩然门。许是怕徒增伤感,三家长辈皆没来送,只有杨家管家一路叮嘱。浩浩荡荡的马车队行至山脚,诸葛青山突然一摆手,对管家道:“前方有仙家屏障,凡人不可进入,这三人只需带几件换洗衣服便好,凡物在仙门根本用不上。”
诸葛青山说的风轻云淡,高高昂起头,仿佛自己真的是那上界神仙,而沈莫笑等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微尘,只能对他俯首称臣。
此话一出,饶是管家这等好脾气也被激怒。这浩浩荡荡数个马车的行李储备了多日,若是不可纳入仙门,此子为何不早说?这分明是耍戏我杨家!管家就要怒变,沈莫笑却摆摆手,道:“我三人是去修行,又不是游玩,带这么多东西也是不便,诸葛仙师所言甚是。”
管家窝着一股火气也不好发作,只好吩咐手下取几件华服打成包裹给三人带上。
“小少爷,两位少奶奶,老奴这就退去了!”
管家含泪远走,长长的马车队带出一路尘烟,沈莫笑三人望着车队,心中各有思量。
就要跨入仙门了!沈莫笑心情甚好,拱手对诸葛青山道:“敢问仙师,我们何时进山?”
诸葛青山冷眼看她一下,道:“成为仙门子弟哪有那般容易。你三人虽是我带入门中,却要依照规矩办事。从浩然门记名弟子开始做起,如果你三人有朝一日成为内院弟子,我再考虑收你等为徒。仙门不比凡间,以往你的身世、名声,在踏入仙门那一日就已是过眼云烟。我诸葛青山既然带你们入门,便送你等一句话,你等好生记牢!”
“仙师请说!”诸葛青山清傲的模样着实让人讨厌,此子在杨家之时,寸功未建,杨旭义依旧以礼相待,几次送礼哪一次少于万两黄金?今朝已在仙门山下,他却还要推三阻四,不干人事,两女脸上皆有怒意,沈莫笑亦是耐着性子赶忙出言。
“不该说别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管的别管!”
沈莫笑心头一凛,心中对这仙门也多少存了几番思量。诸葛青天一声轻喝,凭空出现一个黑漆漆的砚台。砚台一出现,磅礴的能量便是充斥了整个天地,沈莫笑三人一齐退了几步,那砚台迅速变大数倍,诸葛青山踏于脚下,但听呼啸风声一过,此子便消失眼前。
“通往浩然门的路只有一条,我仙门不收废物,你三人须三日之内到达山顶,那时自会有人接应你等。”
传音结束,诸葛青山再无踪迹。慕容紫嫣恨恨一跺脚,开口骂了那人几句。她一个宰相之女何曾受过如此委屈,着实气的不轻。沈莫笑轻轻摆摆手,指着通天长的小径,道:“若连这爬山的毅力都没有,我们也不必修仙,回家享福那才自在!别人看不起我们,我们偏偏要做给他们看,他日我等大成之时,这笔账终究要还!”
二女默默点头,沈莫笑一番话说的她们再无怨气。毕竟能踏入仙门之人,除了有大福缘,便是天之骄子,芸芸众生何其众多,她们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仙门为她们几人破了规矩,这简直是天方谬谈。
整整一天一夜,三人背着行李攀爬小径,一分一秒都没有错过,但那越来越高的山路似乎遥遥无期,无论几人如何努力,始终看不到胜利的终点。
“小逸,你说那诸葛青山是不是有意耍戏我们?”深夜紫光幽幽,照亮了周遭的黑暗,苍清梦拉住沈莫笑的手,声音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沈莫笑擦去额边汗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自从五位仙人借助仙气为她洗涤身躯,紫光洗涤后的秽物就没有了颜色,清清淡淡仿佛像空气般一出身体便消失不见,此刻也少了没处洗浴的苦恼。倒是紫光下的二女,皮肤中渗出淡黄的秽物,虽然不明显,亦让爱干净的女子显得尴尬非常。
“不管他耍不耍我们,这浩然门我必须要进!”沈莫笑坚定的答了一句,自身后包裹中取了一件男子长衫递给苍清梦,道:“一会儿用这衣服擦擦身子,别耽误太长时间。”
苍清梦疲惫的容颜勾起一丝甜蜜的笑,待到紫光消失,便旁若无人的擦起了身子。慕容紫嫣不知沈莫笑是女子,自然不会如苍清梦般赤-身-裸-体的擦身子,尴尬了半天,只好忍着难受用衣衫粗略擦了擦裸露的皮肤。
一路无语。三人继续攀爬,越高的地方空气越薄,呼吸的困难和腹中的饥饿让三人均有不同程度的眩晕之感。沈莫笑自小受非人训练,耐力也较常人强得多,走了一段时间,渐渐适应下来。
二女体质纤弱,经紫光洗涤后虽然增强了一些,却耐不住腹中空空,行动越来越慢。“嘭!”沈莫笑回头,眼见紧锁眉头的苍清梦一头栽下阶梯,她想也未想便伸手救援,抱着此女滚下数十个阶梯才稳住身形。慕容紫嫣赶过去的时候,沈莫笑额头一片血红,脸上结痂不久的几道伤痕也开始流血,红彤彤的血色挂满了她过于精致的面容,因痛苦而紧锁的眉头不停扭动,慕容紫嫣虽然对她毫无感情,但在此刻共患难,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可就当她把衣襟撕碎,要给她包扎伤口时,沈莫笑却冷冷推开了她。
“有水吗?”
慕容紫嫣摇摇头,诸葛青山只让带几件衣服,下人哪敢违背仙命?沈莫笑抹过额上鲜红,放入口中舔了几下,感觉到干涩的口中有了几许湿意,便背着昏迷的苍清梦起身。
慕容紫嫣呆滞的看前方有些摇晃的坚毅身影,喉咙间有几许酸涩堵在其中。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病秧子杨逸吗?这还是自己熟识的柔弱书生吗?前几日她由心同情的苍清梦,似乎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有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不要命的维护,似乎也是自己多年之前的梦想……
慕容紫嫣摇摇头,自嘲笑笑,跟着远方拉长的身影奋力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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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变得格外闷热,炽热的毒阳散发出火热的光辉,烘烤着大地。沈莫笑步伐越来越蹒跚,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朦朦胧胧,她微微侧头看着苍清梦紧闭的双眸,咬咬牙一刻不停的继续向前。她完全可以放弃此女,甚至连可以自己行动的慕容紫嫣也不管,出了杨家,再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她的手脚,但,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会存在一份执念,她沈莫笑为恩情所累,一世死在枪下,这一生,她再不想背负别人的感情。苍清梦对她是爱也好,恩也罢,自己为她锻炼仙基,舍命送她入仙门,于情于理都算对得起此女。他日自己撒手不管,也不会再有任何负担可以牵连。至于慕容紫嫣,她并不放在心上。
修仙一途何其艰辛,成千上万年苦苦修行,又岂能被俗世情感所累,让她一事无成?她一定会成功,一定会成为人上之人,最后踏足仙界,再回到现代,将一切做个了断!
背上的女子仿佛越来越重,沈莫笑依旧咬牙坚持,汗水湿透了紫衣,甚至穿透了苍清梦的衣衫。一日一夜又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当毒阳再次升起之际,沈莫笑步伐不稳,单膝跪在台阶之上,鲜血再次涌了出来,一路向下,遇到炽热的台阶,竟然不出一刻便被烘干。慕容紫嫣上前来扶,却被沈莫笑冷冷推开,在后者看来,此女还没夺得她信任。
倔强的身影单薄虚弱,不算宽厚的脊背就算身负一人依旧挺的很直,慕容紫嫣动动干裂的唇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眼底的冷漠渐渐变为尊重。如果是自顾不暇,她会不顾安危去照顾另一个人吗?被沈莫笑的倔强鼓舞,慕容紫嫣一改平日的柔弱,也是不要命的咬牙前行,每每意识不清之际,便狠狠将手臂咬出血,换来片刻清醒。
沈莫笑腿上的伤在被炎热的台阶烤焦后有些发炎,但一心登山的她并没在意,每日深夜紫光都会助她恢复伤势,虽然不能完全好转,却也少了性命之忧。她只要坚持入夜之前踏入仙门,就算达到了诸葛青山的要求,这份执着,是支持她疲惫身躯的唯一动力。
“想不到杨逸也得了福缘,有了仙基,我未入仙门之时,也曾见过他,端的是个清高冷傲的少年!”
“你怎的没听说此子还娶了大嫂,端了郑家天下,还携着俩老婆入咱们浩然门?那病秧子福缘甚广,听闻还受了郑国护国五士的纯净仙气锻体,这等美事,给那废物着实可惜!”
“杨逸可真不是一般人,入仙门带家眷?这这这……这二长老的脾气也能同意?”
“那俩老婆也跟着他得了狗屎运,有了仙基。我浩然门崛起在即,正值用人之时,才会容忍此子这般胡来。哼!昔日杨逸可是风光,才华四国之内皆为称颂,更惯有‘神童’之号,若非身子太差,怕是浩然门也会请他做个授课先生。可一入仙门,他可摆不了以前的架势,此子若死在山路上,倒还好说,若是活着入门派,我宋河定要好好教导教导这个师弟~~”
浩然门外,两个面貌普通的青年立在门外阵眼旁,时不时关注着雾蒙蒙的山下。
“孙岳师弟,你说这杨逸是不是死在路上了?二长老刻意增加了山路之上的温度,他那病秧子样如何能承受?”
那叫孙岳的暗暗叹息一声,心道这杨逸定是年轻气盛,树敌颇多,如今还带着家眷入门派,这不是遭人嫉恨吗?
“呵呵,师兄说的也对,想当初我走这通天路的时候,长老们手下留情,也费了五日时间爬上来,足足养了一个月,那杨逸的身子板能不能扛得住还是个问题,二长老对杨逸等人却要求三日到达……只是不知,二长老为何对此子加重考验,还不惜动了咱们浩然门的镇门之宝——焦阳刚火?”
“长老们的心思岂能是你我猜得透的?也许二长老也是看不惯此子的嚣张,故意挫挫他的锐气呢?”
孙岳摇头一笑,不置可否。
直到天色转暗,雾蒙蒙的山下终于出现两道身影。孙岳第一个发现,赶忙拉着宋河惊叫道:“师兄你看看那是不是杨逸等人?这人当真三日便到了门派!这焦阳刚火何等威力,健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他杨逸?三日,三日经过焦阳刚火到达此处的,除了夙瑶师姐再无他人,这人竟然也到了!……咦?师兄,你快看,那杨逸好像还背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