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隔绝在这个小村庄里,等来的居然不是秘密处死,还有人给他们送饭送水,让他们不再饥肠辘辘,不再蓬头垢面。
这些疑惑让他们从绝望的世界中稍稍拉了出来,看那些下人打扮的人不是盛气凌人瞧不起他们的样子,也没有避他们如蛇蝎。有些人就壮着胆子跟这些下人打探了几句。却原来他们也是得过天花的人,不过现在是熬过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吃穿不愁,跟着新主子后,也没人欺负了。
有了共同的经历,两拨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了。
这些人也是没见过新主子的,但看那能干的管事,就知道新主子绝不是他们平常有资格接触的人。
“小赵呀,主子吩咐了要好好照顾你们,这是你们的福气,我们都是有福气的人呢,过了这道坎,以后多干活,娶个媳妇,过上红红火火的小日子。”这位小哥,想起了自家的大胖小子,禁不住傻笑了起来。
满心绝望的病人,看着笑的灿烂的普通下人,有些不能想象当年他们也像自己一样无力地躺在床上,那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奢望像他们一样能够健康地活着呢?
胤禩不顾下人的阻拦,进入了安置病人的别院中。
接来的四个病人中最小的都比自己大了两岁,可他们望着自己的眼中全是纯然的信赖感激。胤禩的压力陡然增加了不少,说到底根子上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上层阶级,胤禩是没有人人平等,每一条生命都无比重要的概念。胤禩看重的是身边活生生的家人,下层人民离他是遥远的。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对很多人来说也只是说说罢了。当年身在朝堂因着战乱、灾难死的很多人对他们更多的是一个数字,即使是因着他们的皇权之争,也是有着不少无辜群众枉死的。
胤禩的心情有些沉重,涌上来的好像是愧疚是责任,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带着鼓励的笑容与他们交谈,看着他们一边激动一边不舍地后退,明白他们是担心把病传染给自己。
胤禩不知道能在这个时空停留多久,不知道自己能改变多少遗憾,但是现在他想,他想不仅是父兄,还有这大清朝的子民能够多一些幸福安康。那么他也不算白走这一遭。
看过这些病人后,胤禩加快了进程,贴身小太监忧心不已,阻挡不了主子的晚睡早起,也只能自己更贴心一些,让主子尽可能舒适一些。
拿着康熙的手谕,从牢里提出来的死囚犯这些日子身体已经调理到最佳状态。胤禩已经了解这几个犯人没有是冤枉的,无不恶行累累,令人发指,他也就没有了做人体实验的不忍,他想也许自己是个虚伪的人。
让其中的一部分犯人传染上了天花,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正式计划开始实施。每日里对着数据,药草,病人,日子一日日流逝。偶尔望望紫禁城的方向,那些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自己。
他是不知道紫禁城里人的担心,当时对外只是说跟着师傅出去学习下,可是一个月不见人,两个月不见人,几个小阿哥首先就受不了了。偶有书信过来,问及在哪,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说。壮着胆子去皇阿玛打探情况,皇阿玛也不说,脸色还不好看,这群兄弟心里可不就担心了,毕竟八哥/八弟还没有独自出过远门。侍卫下人以及被迁怒的倒霉师傅这时候都被忽略了,他们不是人咩!
殊不知,康熙在他们走后也没能维持住自己喜怒不显于形色的帝王形象,在乾清宫止不住的转圈圈。
康熙可是知道胤禩可能遇到的危险的,心里涌上止不住的悔意与担心。想把胤禩叫回来,理智又知道不应该。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他这个阿玛不能拖儿子的后腿。
转了几圈,灌了杯清神的茶,才压下去把人叫回来的心思。再等等,过年时候人再不回来,就强制叫回来。
年关将近,一切也已进入正轨,不需要自己一步步盯着,几个助手都能把工作进行的很好。胤禩整理了这些时间的成果,准备回去。
“这小子还知道回来,越大越不听话。”
“多备些小八爱吃的菜,朕记得‘珍珠鸽子'小八就很喜欢,不知道小八瘦没有,要多补补,再多备些清淡的,那小子嘴挑着呢。”
康熙表情淡淡,不经意间多了不少的话却显示了君心甚悦。
李总管应下,亲自去御膳房监督。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又哪能不知道皇上现在开心着呢!
胤禩下了马车后,步伐有些急切,他想家了。
看着眼前高了自己一头还多的男人,胤禩感觉心情平静了下来,脸上不觉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皇阿玛,儿臣回来了!”
“好,好,回来好!”康熙走到了胤禩跟前,拍了拍矮自己许多的儿子,“长高了”随后又皱起了眉头,“怎么更瘦了!”
胤禩只是微笑,心中暖融融的。他知道自个的身子是再健康不过了,不知道皇阿玛怎么总感觉自己不够健壮。
一一回答了康熙琐碎的问题,丁点都不嫌烦。他很珍惜每一份真挚的关心。
把整理出的这段时间的成果交给康熙,康熙涉猎甚广,这份深入简出的报告还是看得懂的。
良久康熙轻轻放下手中的报告,有些骄傲,又有些后怕,万一小八被染上那种可怕的恶疾,他只要稍想下眼前清润的少年有可能虚弱的躺在病榻上,就是满满的心疼。当年的小团子一转眼就长大了,有时觉得苏轼的那句'唯愿吾儿愚且鲁,无病无灾到公卿。'写到了人的心坎里。
胤禩不是自己最小的儿子,也不是自己最亏欠的儿子,可是康熙总是后悔在他小时候没有照顾好他,总是忍不住多上那几分心疼。
看着眼前清澈的眼神,他想把自己的儿子娇养在羽翼之下,护他一世平安无忧。可是他知道眼前的儿子不是金丝雀,他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胤禩平静了下激动的心情,没有看到胤禟胤俄他们有点小失落,他还以为兄弟们听说他回来会早早等着呢。
康熙心里却在暗乐,幸亏先一步瞒下了小八今天回来的消息,否则还不是会被一群小崽子闹成一片,小八又哪会分这么多注意力给自己,又哪里会有现在独属于父子两人的温馨场面。
看着一桌子多是自己爱吃的菜,胤禩心情愉悦,食欲大增。康熙递给李德全一个满意的眼神。
胤禩回来的消息当然瞒不了很久,结束温馨的一餐,陪康熙聊了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没多久,好久不见的一群兄弟很快就过来了。
兄弟好久不见,这辈子又都是投入了真感情的,胤禩发现比起一个人在外的清静住所,这座印象中充斥着压抑苦闷的皇宫,好像变得热闹温馨了,自己好像不抵触了,好吧是有点喜欢了。
“只是去和师傅看几个病人罢了。”胤禩说得轻描淡写,过去的事情就不用让大家再担心了,况且他也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一些部分。
太子知道的事情多一些,抚了抚胤禩的头,“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保护好自己,你知道大家都很关心你。”
“嗯,我知道”胤禩乖乖地点头,笑的一脸灿烂,惹得太子用葱白的手指掐了掐自家弟弟软呼呼的脸蛋。
除了大哥之外的兄弟都在这了呢,虽然有些小打小闹,却没有大的矛盾隔阂,若是大哥在,也许会与太子哥哥之间你嘲我讽。唔,那样就会更热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