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无碍的。”放下衣袍的苏三,笑着对面前急的直冒汗的李佐说道。
那边厢,星四听到这话,抬起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的扫了眼苏三,不说话。
那伤口,再深两分,就要伤到要害了,还敢说自己没事!
“怎么回事?”李佐一脸正色的看着苏三,没有了平时的嘻嘻哈哈。
“大哥---你----”
苏三抬手制止了要冲上来的苏小五,淡淡说道:“上次王岩的事情,星七又与我说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我想,既然是别人有心要烧了这里,一次不成,也许还会再烧一次。这便与星七一起出宫了,一来,是看看这边的建设情况,二来,也是给乔生提个醒。”
苏三顿了顿,看了看四周还有些不曾离去的百姓,继续说道:“这一次,我独自去上次放火的地方看了看,走之前,看到有人影闪过,便追了过去,谁知道,他竟是直接拔出身边的短刀刺了过来。”
贫民壮丁即便不会武术,也是孔武有力。苏三灵活度不错,但到底不是练武的料。
“是属下失职。”星七站在一旁,一脸的愧疚之色。要不是知道星四在南城,快马加鞭过去,恐怕,他万死难辞其咎。
李佐看了他一眼,并无多少责怪之意。苏三不肯多带侍卫,每次都只有他一个,纵有三头六臂,也会有缺失的地方。
倒是那星四,表面不动声色。待走过星七的跟前时,琥珀色眸子闪了闪,微微撒了些花粉。
李宝儿倒是将这一切看的仔细,他唇角微勾了勾,不说话。
“人抓到了吗?”李佐眸子沉了沉。
“嗯,刚好星七赶到。”说着,便带着李佐进了身后的屋子。
里面,黄豆大的灯火星子晃晃忽忽的亮着。
李佐借着微暗的灯光看着屋子正中绑在房柱上的男人。
一身的青布蓝衫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只一双眸子,印着灯火,有些微的亮。
李佐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唯看人准些。
她上前一步,笑眯眯的仔细的看着这个男人。而那男人,也终于从一开始的倔强冷漠到最后低下了头。
“谁派你来的?”李佐见差不多了,便开始轻声的问着,不严厉,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温柔。
苏三嘴角微微笑了下,他的二弟,总是如此的聪慧,有她在,他就可以省很多的事。如果……如果李佐,肯帮他一起治理这万海河山,该多好。
那男子只顾低着头,不说话。
李佐也不急,耐着性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昏暗的竹屋里,偶尔想起灯火跳跃的“啪嗒”声音,竟是安静的吓人。
绑在柱子上的男人久不听见人声,微微抬起头,就看到李佐笑意染染的眸子。
他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开始打着颤。
“我…我没有……”
久未开口说话的嗓子带着沙哑。
“没有什么?”
像是终于鼓足勇气般,那男子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李佐的眼睛:“我没有放火。”
声音铿锵而有些急切。
李佐心里微微愣了下,这时候,苏三走上前来,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知道。”缓了口气,李佐接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又是冗长的沉默。
李佐也不急,依然好脾气的看着男子。
有些人,审问的时候,喜欢狂风骤雨般的施以酷刑;而另一些人,则会润物细无声的攻心。
“我…大柱。”
“大柱,你孩子几岁了?”想了想,李佐还是直接问道。
看这大柱的言辞表现,定是有那难言之隐。
“7岁了,正是捣蛋的年纪。”说起他的儿子,大柱满脸都是作为父亲的喜悦。
“孩子的娘呢?”
“娃他娘在生他的时候去了,这么些年,都是我一个人拉扯他大的。”说话的时候,大柱的脸上,带了些悲伤。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没有娘。”李佐浅笑着说道,声音平静。
“我娘生我的时候,也是难产去了。我是被我爹爹拉扯大的。从小到大,他就是我心里的英雄。”
“小时候,我常常想,待长大之后,要成为像爹爹一样的人,要顶天立地,要无愧于心。”
“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爹爹,就是我整个生命里的神。”
“他的一言一行,我都奉若神祗。”
声音轻轻的响在昏暗的小竹屋里,没有惊天动地的吼叫,也没有流泪啜泣的悲伤,甚至还带了一些柔和。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却响在的三个男人的心上。
苏三手上用力,微微抓紧了她的肩膀。她虽有攻入人心的本事,但是,用说起她的过去这样的自我暴露去探得人心,用这样平静无波的声音说起她年少的伤,代价太大了。
苏三发现,原来,他并不需要她帮他多少,他要的,只是她可以无忧,就好。
一旁的李宝儿,脸上也是平时少有的正色,这样的小主子,是他平时所没有见到过的。
而苏小五,则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昏黄光下的瘦削背影。那一袭白衫,都被那暗黄的灯火,打出了一片泛黄的旧。
当然,李佐并不知道她这番看似深情的话语,感动了她身后的人。
她继续说道:“大柱,你知道吗?我李佐这一生,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成为了我爹爹那样的人。”
大言不惭的话语,终是叫李宝儿听出了端倪。这雪狼国皇都城里谁人都知的好吃好喝的李家二公子,什么时候像她爹爹了?!
说到这里,苏小五心里也暗暗“噗”的一声。
若是在平时,他定是要笑着上去跟她干上一架的。
但那还绑着的男子大柱,听到这里,却是哭了。声音悲痛,不似作假。
“你告诉我,他被谁抓走了吗?”到这里,傻子都知道了他是受人威胁的。
“我…我不知道,那些人…都蒙着面。”大柱此刻抽噎的像个大孩子。
李佐抬头朝苏三看了一眼,苏三领会到她的意思,叫星七松了绑。
星七边走边微微扭着上身,试图通过衣料的摩擦来减轻背上突然而至的痒。
李佐扶着大柱坐在的桌子旁边,伸手抓住他的手。
一双百姓的普通的手,黝黑,还带着裂口。
“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边说,边倒了杯水给他。
接过尚泛着热气的杯子,大柱喝了一口水,缓和了声线,开始说道:“那一天,我跟往常一样,从南城往回走,路上,突然碰到两个人,他们拦住我,只扔了娃从小戴在手上的线绳子,并说,若不烧了这里,就再也看不到娃了。”
说着,大柱突然起身跪倒苏三面前:“殿下,小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小民只是…小民只是过于害怕,怕事情败露,怕娃没了性命……”说着,便又抹着眼睛。
苏三弯腰扶起他:“我不怪你。”要怪,他也只怪自己,不被相信。
“大柱,你闭上眼睛。”李佐说着。
大柱照做。
“你当时走在从南城回来的路上,我要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景象,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你在遇到那些人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他们的口音,是都城人的口音吗?”
大柱照做,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南城回来的路上,有一段路,因为年久失修,走起来坑坑洼洼的,那时候,因着起风的缘故,路两边的灌木丛都哗啦哗啦的响着。那些蒙面人出来的时候,我好像闻到……像是……茶叶的味道,他们先是问了我的名字,然后问狗儿是不是我的娃,接着扔出手链,那口音,听着倒不像是纯正的皇都口音,倒是带了点夜瑾城的口音。”
茶叶?李佐心里有了谱。
夜瑾城,是雪狼国的第二大城,那里的繁华程度比起皇都城,也不遑多让。
很多的商户,为了把家族企业拓展到皇都,夜瑾城会是他们要拿下的第一要道。
可即便如此,这与火烧避难所有什么关系呢?
苏三拍了拍大柱的肩膀,示意他从回忆中醒来:“你先下去休息吧,你的孩子本殿会派人营救。”
不是“我”,而是“本殿”。王者从来千金一诺。
“星七,让十八将夜瑾城所有排的上名号的商家资料整理过来。尤其是茶商。”
“是。”星七满头汗的躬着身子。
“七弟。你不舒服?”星四故意当着苏三的面问道。
苏三和李佐这时才注意到星七满脸都是汗水。
“没、没有。”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全身上下奇痒无比,尤其是……那里……重要部位。
要不是凭着练武人的意志力,他早就找了个墙角直接往上蹭了。
星四嘴角扬起,连琥珀色的眸子,都带了笑意。
星七转身出去的时候,瞪了星四一眼。
这表面弱不禁风的男子,其实比谁都腹黑。讨厌!
走到竹屋外的第一件事情,星七自然不是去找那星十八,而是迅速的找到一个隐蔽的墙角,背靠其上,蹭着全身。
到这时候,他才觉得稍微的舒服了一些。
可是……那地方……还是痒。
“该死!”星七咬牙。
星四,你也忒狠了!
忍了忍,星七左右看看,没有人,还是慢慢解开了腰带,慢慢把手伸向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