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花自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像安笑之那般,举手投足皆是神仙般的风采。即使端坐着不动,那份宁静致远的韵味,也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此刻林小花伏在地上,目光随着玉辇缓缓转动,她心情雀跃,只差欢呼出来,她很想立即跳出去给师傅一个惊喜,但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拦了他的队伍,想必会拂了他的脸面。
她望着浩浩荡荡的大队,摇了摇头,心想,师傅向来都是简洁干练,什么时候也讲起了这些繁缛的排场来?可是想着想着,她又想到,这白帝城里的人,好像都十分看自己不起,但是师傅尊为太子,却一点盛气凌人的架子都没有,待自己更是好极了。这个想法让林小花自顾自感动了一番。
林小花悄悄跟着玉辇,直到天将暮色,才见他们有了止步的趋势。林小花远远的望着,看他们落架在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前,那宫殿上方的龙纹金匾上写着大大的“天辉园”三字,想来,便是那位妇人所说的皇室离宫了。
转眼间园门大开,宽阔无比,林小花等着安笑之下辇,可是等了半天,他只屏退了队伍,仍然坐在玉辇上,直接进园去了。
林小花抽了抽嘴角,心道,师傅,您到底是有多懒……
眼见玉辇将要驶进园内,林小花“噌”的冲过去,一边追着一边喊:“师傅等我!”
门前的带刀侍卫“哗哗”的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刀,然而林小花视若无睹,只朝玉辇兴冲冲的奔去,她喜道:“师傅,等等我,让我也坐一坐这劳什子!”
此话一出,侍卫们像踩了针似得跳起脚来,却只见玉辇中的玉人轻轻摆了摆手,一拂衣摆,施施然走下辇来。
他将林小花一番打量,目光落在她腰间佩戴的三清山宫牌上,略带笑意的说道:“你唤本宫?”
此时晚霞在天,这位俊俏的储君长身玉立,却没有安笑之一贯的飘然之姿,他嗓音低沉,面具冰冷,一切都使林小花觉得不太真切,林小花愣了愣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说完若无其事的便要走人,身后却涌来一股吸力,眨眼间她便被储君隔空抓了过去,林小花顺势踢脚,却被储君避过,趁他闪身之际,林小花挥手便揭下了他的面具。
果然不是安笑之。
眼前这张脸虽然是俊逸已极,可林小花并不觉得如何,她的口味早被安笑之养刁了!
林小花挣扎道:“我没杀你剐你,只是认错了人,搁在哪国都算不得犯法,你快松手,不然我恼了!”
储君松开手,林小花翻身便走。
储君伸手拦下正要追杀过去的侍卫,只立在原地淡淡的,似乎自言自语般说道:“你要找师傅,是么?实话告诉你,我跟你一样,我要找皇兄。”
“啥?”林小花一边皱着眉一边脚下继续跑着道:“这关我啥事?你找你的。”
“尊师是安笑之吧?他是我皇兄。”
林小花转过脸来,“啥?”
“尊师是我皇兄。”
“我师傅没说过他有弟弟。”
储君面色黯然,“他不喜欢我罢了……”说着,他将林小花狐疑的神色望了望,解释道:“我听说皇兄遇着了危险,心下十分焦急……”
“你怎知我师傅是安笑之?”林小花冷言打断他的话道。
“姑娘佩着和皇兄一样的腰牌,又错认我为师傅,我同皇兄同出一父身形略有相像,是以明白了几分。”
林小花点了点头,心下暗暗责备自己的鲁莽,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种轻易被人看透的感觉很不好,林小花不希望再有下次。
储君见林小花目光游移不定,便上前两步,眼望天边,轻叹道:“我想念皇兄。”
林小花听了这话,也情不自禁说道:“我想念师傅……”说到最后一个字竟然语气一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绵绵软软的,又空空落落。
储君柔声道:“姑娘是皇兄的徒弟,便是我的贵客,不如随我一起进宫,等待皇兄的消息可好?这茫茫人海,你一个女孩,可往何处找去?你师傅若是知道,想必也是不愿的。”
林小花站在储君面前,虽说眼前这人是安笑之的弟弟,可是林小花心下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亲切之感,反而,有一种自然而然的防备之心,林小花当即回绝:“我千里迢迢过来是为了找人,不是干坐着等人!”
可他毕竟是安笑之的亲人,林小花诚心诚意的朝着储君深深一揖,“对不起,方才打搅到你我很抱歉,现在我要走了,祝你早日等到我师傅!”
储君眯起眼睛,心觉这丫头真不一般,年纪不大却如此有见地,不会被旁人的意念牵绊,一心笃定自己的方向。方才他抓林小花的时候,顺便探得了她的状况,发现她是凡体中难能一见的火系天灵根,且修为已达到炼气期中级,在同年纪中当属佼佼者。皇兄的这个徒弟,收得甚好。
储君淡淡道:“你既然去意已决,那本宫便不送了。”
夜幕已经低沉了,储君站在玉辇边,望着渐渐远去的林小花,眸光中是深不可测的沉渊。他唤过一名影卫,吩咐道:“制造机会,循循诱导,让她有求于我。”
“是!”
“她于我大有用处,你要一百个上心。”想到林小花方才那般执拗的神态,储君补充道:“不过,若她迟迟不知道好歹,那么,弄残她,让她生不如死,再带给我。”
“是!”
待影卫的身形消失,储君又抬手招来玉辇旁一直随行着的一位抱琵琶的乐师。
储君摸着玉辇上的白玉柱,喊道:“术儿。”
这位身着紫衣的女乐师俯下身子,颔首应道,“微臣在。”
“最近有没有新的消息?”
“有……”
“越发不自觉!定要我亲自问你,你才回报么?”
乐师顿了顿,说道:“继红粉蜥蜴死后,三大影卫仅剩的愁杀神,前日被发现死在……”
“死在何处?”
半晌,女子才将脸低得贴到地上,怯怯道:“太子妃的寝宫中……好在……好在太子妃无事。”
玉辇的一根白玉柱哗啦一声断开,整个华盖都颤巍巍的倒了下来,好好的一个玉辇,忽然间,便被莫名其妙的毁了。
“……”
“……”
“……”
“微臣……不敢深入调查,不知这件事……是否同安笑之有关,只是有属下相报,近日安笑之确实有回归白帝的迹象,臣等虽然未见到安笑之现身,不过您瞧,方才连他自己的徒弟都找来了,料想他回来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
储君轻闭着眼睛,握了握双拳,一身锦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临风立了半晌,面无表情道:“都退下,本宫今日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