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安笑之便带着林小花继续上路,林小花问安笑之:“你怎么不问我昨个晚上都见了什么?”
安笑之便问,“你见了什么?”
林小花还未回答,便自己嘻嘻哈哈笑了起来,见安笑之白着眼睛将她当神经病看着,便正了正色,“我见着那个掉了金锁的掌柜,她……”
林小花清了清嗓子道,“在会情郎。”
她倒是十分简要地将那缠绵旖旎的风光避过不提。
孰料安笑之听了毫无反应,只当掌柜的情郎是公孙颖,还心想,他的老友可真是年少多情。
这日总算是到了公孙府上,公孙颖一听安笑之来了,赶紧出来门迎接,身后跟着一众锦衣随从,好不气派。
接到了府内,林小花不禁感叹此地府邸的辽阔,但见朱楼绿阁皆是高高耸立,连小院的假山都连绵遮眼,单是房檐上挂着的金辟邪,随便摘下来一个都价值不菲,真有钱。
公孙颖同安笑之叙够了旧,便进入正题,垂着脸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道:“阿之,拙荆这才刚过门,便害了哑疾!”
阿之……
“噗……”林小花一口水没喷出来,被安笑之含着杀气的俊眸给生生逼了回去。
公孙颖叹了口气,捏着古犀杯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着白色,“纵然是我手上作孽太多,老天要罚,罚在我身上便是,何忍为难她一个女子。”
林小花义愤填膺的点了点头。
安笑之淡淡一笑,宽慰道:“好友别慌,先带我看看夫人。”
公孙颖点着头道:“是啊!看我,只顾着叹气,有阿之在我便可放心了。”
说着吩咐了下人,正要亲自起身去带客,却听得门外来报:“夫人到!”
公孙颖呵呵笑着,眉目忽然温柔似水了起来,他大步朝门走去,嘴上念道:“正说呢,便自己来了。”
林小花和安笑之不约而同朝门外望去,但见一个绰约的身影,在公孙颖的扶携下姗姗走来,她一袭描金长裙,肩披着珍珠霞帔,面上笼了一道浅金色轻纱,只露出两只顾盼倾城的眼睛。
林小花惊得手上茶水洒了一身,安笑之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不是掌柜是谁?这柔媚的一双眼,这婀娜的身段不是掌柜,还能是谁?
公孙颖责怪夫人身边的丫鬟,“外面风大,怎么由着夫人出来了呢?”说着扶着夫人一旁坐下,眼睛里再也没有安笑之这位老友,倒像是天地间只有他的拙荆似的。
不知哪个有眼色的侍卫咳了两下,公孙颖才回过神来,朝安笑之道:“阿之,这便帮夫人就诊。”
安笑之不动声色,走过去同夫人邻几而坐着,夫人伸出手露出洁白的手腕,公孙颖在一旁道:“阿之,诊。”
安笑之点了点头,望着掌柜的侧脸,浅浅一笑:“夫人脉象很正常,只是身上有股淡淡的瘴气。”
公孙颖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他喃喃道:“阿之,你一定有办法的。”
安笑之不置可否,淡淡道:“夫人需摘下面纱,在下才瞧得清楚。”
公孙夫人迟疑了片刻,缓缓抬起手,将面纱摘下。
林小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难怪她要蒙起面纱呢,这样的面容,任她一个女孩子都要为之神魂颠倒了,她赶紧去看安笑之的反应,见安笑之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双眸子晦暗不明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可是,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前些天林小花还想着掌柜若是蒙着面纱,便说她天下第一美人都没人不信,这会儿倒真给她说中了,她深深为掌柜的感到可惜,多像的两人,偏偏是这样的云泥之别,林小花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
安笑之浅抿了一口茶,“无妨,夫人只是中了邪,我已有解法,替我准备几样物事便可。”
林小花顿时露出了钦佩的神情,公孙颖一脸的柳暗花明,他喜颠颠给安笑之斟了杯茶,没看到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厉。
扬州的下午很暖,满院的花香随着风穿透了门墙,熏得林小花昏昏欲睡,公孙颖将她安置在西厢,携了安笑之去参观他新锻造的宝剑。
公孙山庄曾以铸器闻名,在鼎盛时期,九州各地不论修真仙人、江湖侠客、皇朝军备,皆自携资源和大笔钱财来求得一件量身打造的兵器,后来公孙山庄对钱财名利实在无所求追,便不再作此生意,到了公孙颖这一代,已成了江湖剑派世家,只培养自己的门人,坐稳这一方势力,更不会对外人锻造兵刃了。
林小花才跟了安笑之,手上还没有法器,安笑之有心在此为她觅得一件趁手宝剑,适才他探过了林小花,得知她是火系单灵根,还略略吃惊了下,有这么先天的好优势,不好好培养培养委实可惜。
此时林小花摸着白玉床上的压花银席,不住地咂着小嘴,心想这得花多少钱啊!光席上这些花纹,得下多少功夫!
林小花虽在乡野长大,可好歹有个教她读书的姐姐,才落得有点文化,此时她不禁吟起诗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忽听身侧传来啪啪啪的掌声,她骇然转身:“谁?”
一看,竟然是公孙夫人,她目光和善,朝林小花竖了竖拇指,好像在说,真吟得一首好诗!
被这样的神仙姐姐一夸,林小花有点娇羞,她道:“我叫林小花,夫人叫什么?”
公孙夫人没有回她的话,林小花心想,对了,忘了她只能听话,不会说,怪可怜的。
正想着,公孙夫人拿出一张纸来,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你们走吧,我不愿受诊。”
林小花觉得,诊不诊这事她可做不了主,得跟安笑之说才有用啊,于是接过来叠了叠,说道:“待会我给大哥看了便是,呀!对了!有一件奇事!差点忘了!我们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人,那眼睛身段跟你真是没差的!只是她不美,你美极了。”
林小花本是在分享一件新鲜事,不料公孙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惨白的,她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林小花一抖,心想这大户人家真是心眼小,竟听不得别人长得跟她一样。
哪知公孙夫人直直走到书桌旁,磨墨铺纸,在上面写道:“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