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小舞迷迷糊糊醒来,她一拉被子,惊见昭夕帝正躺在身旁睡觉,而她就枕在人家的臂弯间,一腿还搭在他的腰上。
小舞暗自惊呼,刚欲起身,肩膀却被一股力气拉住。
“皇上,你何时来的?……”
白染并未睁眼,将他搂入怀中,下颌落在她的额头。
虽然小舞很顺从,但是可以明显地感到她肌肉紧绷,而他,真的不知晓该如何让她放松心情。
就在此时,只听窗外传来“咔嚓!”一声巨响,闪电疾驰擦过木窗,小舞蹭地一下钻进白染的怀中,脑瓜使劲往他腋下钻。
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骤然响起,小舞立刻拢起双耳,瑟瑟发抖。
“怎了?”
“雷声,好生吓人……”小舞颤颤巍巍地回。
白染望向窗边,再看紧贴着自己的小舞……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咔嚓!……咔嚓——咔擦嚓——
无数道闪电一同砸向人间,在这漆黑的夜中画出四分五裂的亮线。
小舞无暇顾及礼数,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从他身下穿过去,紧紧相拥。
“不怕不怕,朕在这。”白染拍了拍她的脊背,眼中刮过一丝狡黠。
小舞胡乱地点点头,闪电则是一次又一次擦亮屋内,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眼中含着泪,蜷缩在皇上的胸膛中,紧闭双眸,拼命寻找着挡风遮雨的避风港。
“今日这雷……”话音未落,天际又在巨响中炸开,小舞轻喊一声再次钻入皇上怀里。
白染眯眼一笑,又将她往怀里拉了拉,直到小舞吓得汗流浃背,他才命雷公电母罢手。
出了太多汗,小舞感到非常疲惫,她摸了下脸颊上的汗珠,落下手指时,竟发现汗水浸湿了皇上的衬衣,她匆忙抓过放在枕头旁的手帕,将手探入他的衬衣领口,擦净遗留在他胸膛上的汗滴:“请皇上恕罪,臣妾……”
“无需紧张,朕并未觉得不妥。”他的话语中带出一丝笑意。
“穿着潮湿的衬衣睡觉对身体不好,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她半跪在床边,在黑暗中摸索着,试图帮皇上宽衣解带。
“臣妾去点蜡。”
“不必,是朕命侍女熄灭的。”
忽然,又是一记干雷从天而降,小舞抱头弯身,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
“这雷不知要打到何时,你还是老老实实躺下吧。”白染撩开被角,她如小耗子般刺溜钻入,随后攥紧双拳等待雷声的结束。
白染帮她把被子盖过肩头,一手罩在被褥外,笑着问:“朕待你好不?”
小舞急匆匆地点点头,竭力克制着想哭的情绪,不懂今晚为何雷声不断啊。
“回话。抗旨不尊?”他立马给小雾扣个大罪名。
“……”她微微扬起眸,鼻尖碰到他的下颌,她索性亲了他脸颊一下表示感谢。
白染怔了怔,指背摩挲着她亲吻过的位置,看来这吓唬,颇见成效?
“朕要回去了。”
“臣妾随您回宫。”紧搂。
他在黑暗中眯眼一笑,虽然是小伎俩一桩,却不知道哪来的满足感。
“其实朕这人呢……很随和的。”
小舞赞同地点点头:“那您别回去了,我们睡觉吧?”
白染应了声,暗自命雷公电母收起法力,只听哗啦一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这就算结束了。
窗外风雨潇潇,白染很贴心,与她换了个位置,再将纱帐垂落,如此一来几乎与外界隔离,小舞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开来。
其实白染刚刚才想起小舞惧怕雷声的原因,正因为她前世是妖,妖精的前身多半属于自然界的生灵,动物没有不怕火和雷的,这便是几经轮回抹杀不掉的东西,再想到她飞灰湮灭那一刻对自己所说的话以及那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态……所以,白染才不得不惆怅,许多时候,不论是恨还是爱,都有可能永记于心。
倘若小舞忆起八百年前的种种,且是恨意的话,她将成为这三界中最可怕的罗刹。
可是,她又必须重生,因为三界的安危,也因她的离开而走入无法估计的危险之中。
白染揉了揉吃痛的额头,倏地将她搂住怀中:“我相信你是善良的,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是喃喃自语也是希望这些话可以传递到她的心底。
小舞不明所以,抬手扶了下他的发丝,试探地问道:“皇上在担心臣妾为了稳固地位而不择手段么?臣妾饱读经书,佛学之精神乃是宣扬大善大爱,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白染抓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摩挲:“倘若是仇人呢……”
倘若她只针对自己宣泄怒火,那就咱好不过了。
“譬如?臣妾一出生变成了孤儿,这世间除了亲人枉死之仇要报,还有其他仇恨至于同归于尽吗?”小舞嫣然一笑,“您今日这是怎了?”
白染缓缓地摇了下头,思忖片刻,突然道:“侍寝。”
“……”
小舞扁扁嘴,褪去贴身衣衫,平躺枕边,用手肘轻碰他身躯,示意准备好了。
白染深沉地应了声,如今需要保持六根清净的并非小舞而是他。否则这双修修炼简直成了纵.欲的借口。
这一夜,窗外雷雨交加,屋内缠绵悱恻,他们依旧交.合而不动,小舞痛苦地仰起头,别说是欲望,就连疼痛都不见缓解,不过,正因为她无欲无求,白染也从中得到了更深一层的修炼,这是意外的收获。
白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法力在身躯中逐渐增加,不禁赞叹,当涅槃重生,谁能与其争锋?
细碎的呻.吟声,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耳孔,他环住小舞的身躯:“坚持住,痛苦迟早会过去,朕许你一个不后悔的未来。”
不后悔的未来?……小舞着眨动挂满泪珠的睫毛,皇上,师父,还有洛宝,他们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让她去猜,可未来里究竟有什么?
…………
丽日清晨,一缕阳光照耀在小舞苍白的小脸上,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皇上不知何时离开了。宫女见她醒来,先是服侍她沐浴更衣,随后将几十种糕点及滋补养颜的饮品,逐一码上长桌,不等小舞询问,宫女便率先答道:“皇上说主子身子虚,命奴婢们好生照料。”
“噢,谢谢你们。既然准备了这么多菜,那就一起吃吧。”她招呼宫女们一起就餐,但谁敢与皇后同坐一桌?只得用沉默示意婉拒。
小舞干在原地,索性埋头喝粥,瞄向一桌子的美食,证明皇上对她确实蛮不错。
早点吃完没多会儿,陆贵妃便来串门子。陆可儿今日一袭盛装,奉旨陪同皇后起驾灵霄寺替皇上祈福,此乃本朝的规矩,自当选皇后之日起,每月八号,灵霄寺禁止闲杂人等入内,皇后需率领众嫔妃入寺烧香,保佑吾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此刻没外人,姐姐可得说说你,你这当皇后的怎连件令众嫔妃羡慕的首饰都没有啊?这般低调怎能彰显你皇后的贵气啊!”陆可儿将她随意戴在手腕上的镯子又丢在梳妆台前。
“皇上倒是说了叫我去藏宝阁选两样,但此刻也来不及呃。”小舞神色为难。
“你别嫌姐姐多管闲事哟,后宫三千佳丽岂能不明争暗斗?你可以不在乎穿着打扮,但你要顾及着皇上的面子,你以为你朴素是节俭呢?旁人会说皇上亏待你!你再仔细想想啊,只有好东西才能堵住嫔妃们的嘴,”陆可儿一脸忧愁,“要不这样,我那还有一对上等的翡翠镯子未拿出来过,妹妹先凑合戴着?”
“不必不必,谢谢姐姐关心,”小舞匆忙拉住她,急道,“我倒是有一样首饰,但是颜色不合适,此行先这样,下次我注意。”
终于套出来了!
陆可儿笑着转身,故作好奇地附耳问:“啧啧,我就知晓皇上肯定送了你稀世珍宝,还舍不得拿出来是不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只是偶尔会发光,带入寺庙似乎不太好。”
“越说越神了呢!快快快,不戴没关系,让姐姐开开眼总可以吧?”陆可儿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激动的情绪险些无法抑制。
小舞想到镯子的用途实在不愿拿出来,可陆贵妃一直对她不错也是真,只是看一眼应该伤及无辜吧?
陆可儿见她犹豫不决,故作不悦道:“罢了罢了,看来妹妹是信不过我,怪我没把自己当外人,”说着,她跪在小舞面前,满腹委屈地说,“还望皇后见谅。”
这一跪可惊住了小舞,急忙起身双手搀扶:“快请起,我不是那意思,只因那物件为不吉利的黑色,我这就去拿,姐姐稍等片刻。”
语毕,小舞疾步走入书房。
陆可儿望向她的背影,眼角划过一丝寒意。
算命先生说得清清楚楚——只要取得后宫之首所拥有的黑色镯子,手捧镯圈默念其名讳,脑子勾勒出其容貌,那么害她家破人亡的昭夕帝,必死无疑!
俄顷,小舞将镯子取来,并未多想便交到陆可儿手中。
陆可儿则是谨慎地托于掌心,直勾勾地望着这一只黑色玉镯,果然看到镯子表面发出一轮淡淡的银光,可以确定,这光芒并非因阳光折射而显现,正是自身泛起的光芒。
“可能是一种比较稀有的宝石打磨而成的吧,姐姐不必慌张。”小舞必然不能道出实情,但陆可儿的一双眼睛都直了,为避免玉镯摔碎,她顺手取回套在手腕上。
陆可儿顿感手心一空,脸色微变,但很快耐住争抢的冲动,大赞这镯子别致漂亮。
小舞浅浅一笑:“时候不早了,咱们何时出发?”
“这就出发。”陆可儿努力地调适着情绪,硬挤出笑容,继而不情愿地去正厅等候。
迟早,不,很快将属于她!
……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穿行在街道间,百人护卫队举旗开道,小舞坐在最前方的豪华大马车里,受着百姓的叩拜,她感到压力很大。
正浑身不自在时,身旁忽然多了个影子,她猛地侧头望去,不由一把搂住赤炎,百感交集道:“师父师父,您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呀!”
赤炎抿唇不语,当小舞对着镯子呼唤他时,还是没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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