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尚未恢复记忆的时候,卫君一还不能称之为卫君一,而是位于天染之北云州境内的易水门的门下的一个小小筑基修士沈明月。
十七岁的沈明月一头钻进了冰寒彻骨的万年寒潭之中,英俊而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迷茫与痛苦。
自从他懂事以来,便经常做一个十分奇怪的梦。说是梦境,却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一般,。最令人不解的是,在梦里,不管场景如何变化,却总会出现同样的一个女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梦见这个女人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有时,她是喜悦的,有时又是伤心的。只是,每当他醒过来时,却总是记不起来那个女人的模样,甚至连关于梦里的情节都是支离破碎的。
他唯一记住的,是一双黑亮美丽的眼睛,笑起来微微弯着,像是调皮的月牙,让他砰然心动。但是有时候,那双眼睛又是哀伤到了极点,就像他昨天晚上梦见的一样。
这是他最经常梦到的一个情景。梦里的她呆呆地凝望着自己,他最喜欢的眼睛里却带着难以置信的哀伤。
她是在为他难过吗?那为什么要伤害他,梦里的自己胸口很疼很疼,甚至现在回想起来也会感觉一阵剧痛。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沈明月找不到可以解释的原因,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那部同修双剑的功法一样。
血魔君的名号,即使是他远在荒凉无比的云州,也是如雷贯耳。世人都以为,普天之下,唯有血魔君一人可以同修双剑,却不会知道,像他这样的一个小小筑基修士也会知晓同样的功法。
幸好,在懂得这部功法的真正含义之前,他没有什么人想要倾诉,而在他懂得之后,就更不会轻易告诉他人了。
只不过,假如那部功法是只是偶然,那梦里的这个女人却又意味着什么。沈明月想不出来两者的关系,只是直觉得认为或者另有深意。
以前他没兴趣了解,也无心追究,但现在,他不能再置之不理,因为,这样的梦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而且,每一次梦到那个忧伤的场景时,醒来后的他就有一种将要失控的感觉。
所以,他跳进了易水门最冷最冷的寒潭,刻意让自己保持冷静,忘记梦里那痛入心肺的难受。
“明月,你上下来呀,快上来,我知道你又躲在这里了!”一个清脆的女声穿过冰冷的潭水,传入他的耳里。
沈明月没有理会,直到身体麻木到没有一丝感觉的时候,才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就知道,你又没用避水咒,沈明月,你是疯了吧,就算是修仙者,总有知觉吧,没见过什么人会你这样折磨自己的。”来人有一张十分可爱的圆脸,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腮帮子鼓着紧紧的,目光中透出严重的不赞同。
从水里出来后的沈明月,再也看不到刚才的迷茫与痛苦,冷着脸道:“叫我四师兄!”
他浑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却丝毫没有擦干的打算。
见他还是一脸冷淡,小丫头终于有些挂不住了。爹爹那么多徒弟,个个都围着她讨她喜欢,偏偏只有这个四师兄整天板着脸对她,真是不近人情。
“哼,你不让我叫,我偏叫,明月!明月!”小丫头故意道。
沈明月却真的恼了。易水门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他最不喜欢别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像是女人一样。而且,他最讨厌胡搅蛮缠的人。
沈明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你……沈明月,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我才不叫你四师兄呢。”小丫头在后面大声嚷嚷着,说完,呜呜咽咽地跑了。
沈明月停下了脚步,瞟了一眼远处的巨石,不慌不忙地道:“还不去追?”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从石头后走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四师兄”。
当那双冷淡锐利的眼神望过来时,少年似乎有些畏惧地急忙避开了。
众人对他的敬而远之,沈明月早已习以为常,说到底,那小丫头的态度才是不正常。
“四师兄,你别生气,小师妹总是嘴上说说罢了,我这就去劝劝他。”少年低着头道。不知怎的,每次见到四师兄,他就不自觉地怕了几分,甚至连对自己的师傅,都没有这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当然,他不是说四师兄不好,像四师兄这样优秀的人,他们整个易水门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十七岁就筑基成功,单凭这点他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况且,四师兄的相貌是师兄弟中最好看的,也怪不得小师妹喜欢。
没注意到少年的黯然,沈明月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要是那小丫头彻底生气了,以后再也不来烦他,倒不失为一个意外的收获。
“你去吧。”
听到沈明月的话,少年如蒙大赦,施了一礼便急匆匆地走了。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沈明月的心思却又回到了梦里。
他什么才能见到梦里的那个女人?或者,至少记清楚她的模样也好,那样,他就可以去找她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人在哪,他却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对他很重要。
因为重要,才会这般梦牵魂绕。
彼时的沈明月,还尚未懂得情爱,但心里却早早地装进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