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奉之听了他的话,却前俯后仰地大笑出声,好似他说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期间,魏君一冷冷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半响,叶奉之终于笑够了,才抬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又摇了摇头,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魏君一岂容别人戏耍,身形一动,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说清楚!”
“你好像终于明白了,不过果真还是没经验,难怪呀。”
眼看对方眼中的怒意已经越来越盛,他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才笑眯眯地开口:“好吧,这是你要我说的。魏君一,你以为自己想是什么便是什么,若真如此,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痴男怨女,求而不得者。依我之见,微澜妹妹好像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在她心里,最多也不过是朋友,哦,我大概说得还是不太正确,应该说,是任性的弟弟更恰当一些。”
叶奉之这番话说得抑扬顿挫,吊足了他的胃口,又偏偏极不留情,在他心里最最脆弱的地方,用懒洋洋的腔调给了他狠狠一刀。
不得不说,叶奉之看人真的很准,他这番话,其实也正是如今的何微澜对魏君一的真实定位。
叶奉之的话成功激怒了魏君一,他面色阴寒,很想一剑刺穿面前男人的喉咙。
即便不懂情爱,魏君一也不是一个彻底的笨蛋,自然清楚何微澜还远远没有到达喜欢他的地步。仔细回想两人相处的情形,虽然很不甘心,但一切就真如这男人所说。
“所以喽,咱们就各凭本事吧,魏师弟。”
叶奉之毫不在意地转过身,刻意忽视身后传来的阵阵寒意。
“你不怕我杀了你?”
“悉听尊便,不过,我看,你还未必能杀得了我。”叶奉之看似自信满满,其实内心却颇为郁闷。
说起来,他叶奉之可从来都没有这么窝囊的时候,碰上这个怪物还真是倒霉。不过,哼哼,打不过,逃走总是可以的。
“不过呢,我会好好回敬你的,魏师弟。”背对魏君一,叶奉之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心里暗暗说道。
里面的女人,他即便没兴趣真的发生什么,却也绝不会轻易就将这么有趣的东西拱手让于他人。
女人一旦沾惹情爱,总会变得让人格外厌烦。那样的女人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愿意好不容易才遇上的这个也变成了然无趣的沙砾。
魏君一身上的杀意渐渐退去,重新盘坐于地,过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你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叶奉之,你的前后行为不一,我不信你真喜欢她。”
重新恢复冷静的魏君一,细细思索了一遍叶奉之的行为,总觉得有些看不透眼前的男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莫非所有的事情都有必然的因果吗?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何微澜是,你也是。”
叶奉之转过身,脸上扬起一抹轻笑,艳容夺目,随意而耀眼,自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即便魏君一不喜此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皮相很不错。
在他曾经受到的教导中,这样的潜在强敌,最好是一剑斩杀。
他记起妍华公主常说的一句话:“若为成功,不择手段。”
背上的飞剑在隐隐低鸣,回应着他心中的杀意,然而,转念想到何微澜知道这一切的可能后果,他又犹豫了,飞剑也重新安静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男人,道:“我不会输给你的,叶奉之。”
两日后,何微澜终于走出了临时的洞府,望着黄沙漫天的荒漠,她脸上的笑容却极为明艳,心情欢愉到难以言表,仿若死而复生。
眼眉弯弯,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终于好了,你们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痛苦,太好了,再不用每天往脸上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唯恐吓坏那些小孩子。天哪,这一回我可算是解脱了。”
“微澜如此美丽,即便是先前那模样,也不可能会吓坏小孩子的。”
叶奉之什么时候都不忘甜言蜜语,若换了平时,何微澜必定扔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以示不屑。
但此时的她心情极好,脸颊因兴奋而变得有些红晕,笑容越发灿烂,重重地点头,似乎在说他很有眼光。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冲另外一张冷冰冰的脸,笑道:“而且,魏师弟,你知道吗,我这回是因祸得福呀,服了灵丹后,不仅寒毒解决了,连修为都有所长进,我有预感,回去后只要再闭关一阵,一定能进阶金丹中期的,嘿嘿,到时候,你还是要老老实实叫我师姐喽。”
她笑得一脸得意,一点都没注意到对面美少年脸上的变化。
魏君一记起方才叶奉之的话,把他当弟弟看待?!
以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而如今再听何微澜这般说法,却不禁感到有些刺耳,眼神一冷,十分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下面的话:“哼!别妄想了,我看,你以后是没机会了!”
“啊,不会吧。莫非师弟你也要进阶了?”
何微澜哪里知道怀春少年的心事,还犹自嘟囔着,回去以后,一定努力修炼,绝不会被他轻易追上。
魏君一面寒如冰,一言不发,一双桃花眼几乎瞪成了圆形,定定地望着面前唠唠不停的女人。
叶奉之在旁边无声大笑,看来,用不着他出手,这两人之间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
再过几日,何微澜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了魏君一与叶奉之两人的古怪。
先说叶奉之,这家伙最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天天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肉麻话,再加上一脸的玩世不恭,她是白痴才会相信这人是真喜欢她,肯定是因为太过无聊,所以才饥不择食……
不对不对,应该是终于发现她这蒙尘明珠……
何微澜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笨蛋,明知道不可信,这都是什么烂比喻呀。不对,这家伙肯定有什么阴谋。”
于是,何微澜对叶奉之的无事献殷勤,下了“非奸即盗”的定论。
而除去发神经的叶奉之,另外一人,也让何微澜感到极为困惑。
要说奇怪,魏君一最近也是,喜怒无常就不必说了,最奇怪的是,每次,叶奉之只要一靠近她,魏君一就马上像个黑面神似的盯住他们两个,目光像是……
不可能,不可能!她猛地摇了摇头,极力撇清心里的古怪猜测。
“你在想什么?”
魏君一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何微澜被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啊,回来了呀。”
今晚,他们照例休息在荒野,她布防御阵,魏君一到四周搜索。
至于另外两个,叶奉之说有事要去附近的坊市一趟,无忘则仗着修为大增,最近经常四处乱逛,此时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一点都没把她这个主人放到眼里
冷面少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她的对面,盘腿坐下。
何微澜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莫名奇妙地开始手心冒汗。
奇怪,她以前也没觉得孤男寡女有什么不自在的,两人这般独处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微澜不自觉地抓了抓耳边的头发,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古怪想法感到十分困惑。
“何微澜,你喜欢叶奉之吗?”魏君一突然开口道。
“啊,怎么可能。”原本紧绷的神经因为这意外的问题,放松了下来,她以为他同样疑惑最近叶奉之的行为,笑着道,“他这人一向油嘴滑舌,其实说出来的话没一句能信,尤其是好听话。我才不会这么笨,被他耍得团团转。”
“若是真的,你会喜欢?”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可面部紧绷的线条不自觉泄露了内心的重视。
“怎么可能!这种祸水级别的男人我可招惹不起,跟我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吧。”
虽然何微澜的话听起来有些难以理解,但应该是不喜欢的意思吧,魏君一的表情稍缓。
“那你当年为何答应那门亲事,就那么怕被人揭穿?”想起旧事,俊秀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寒霜。
“什么亲事?师弟,你在说什么呀?”
何微澜开始迷惑了,完全听不懂魏君一在说什么。
而且,什么时候,冷酷如魏君一也变得如此八卦,竟然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等等……他们讨论的话题很奇怪吧,又不是闺中密友,何微澜低下头,轻声嘟囔了一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而她的反应在魏君一看来,却理解为不愿意回答。再想到这女人三番几次都站在叶奉之那边,心里的怒意不自觉地如着火的热油腾地升了起来。
“哼!你可以不说!”丢下这句,魏君一就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何微澜抬起头,目瞪口呆,怎么又生气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她一头雾水地望着对面已经闭上眼睛的美少年,端详了大半天。
突然,一个可能的解释电光雷闪般在脑海一掠而过,再回放记忆到曾经发生的一幕幕看似无解的场景,最后,那双乌黑明俩亮的眼睛睁到最大,嘴唇微张,满脸不可置信。
……
从琼州到汉州,何微澜与魏君一来的时候,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而回去却仅仅只需要六个月。
从专供穿越青玉湖的巨型画舫中走出,何微澜站在码头,望着美丽依旧的碎星坊,心境与来时大不相同。
由于青玉宫与弱水门的联合禁令,青玉湖上,不允许任何修士私自飞行穿越,一经发现,就被视为青玉宫与弱水门的共同敌人。
这样的规定是针对元婴修士以下的,至于元婴修士,自有门中大佬出门解决。若同属魔宗一脉,不会有后续问题。不过,迫于两大宗门的势力,很少会有不知趣的元婴修士出面挑衅。
所以,若有元婴修士直接飞行于青玉湖之上,大多都是有缘故的。
而他们这些元婴以下的修士,想要穿越青玉湖,就只能乘坐坊市为修士提供的巨型画舫。
船票倒也不贵,最上等的才不过八十中品灵石,以几人金丹修士的身家来说,这不算什么。
“这样的规定真是霸道呀。”叶奉之摇着一把折扇,艳红衣裳,张扬无比地走出船舱。
走在前面的何微澜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注意些。
“说说而已,应该没这么小气吧。”叶奉之满不在乎地四下张望,浑然不觉周围已经有不少修士在对他侧目了。
“碎星坊今天有些不一样。”
最后走出船舱的魏君一望着前方,目光中带着隐隐的疑惑。
何微澜抬起头,只见青石铺就的街道人织如流,熙熙攘攘,恍如世俗集市一般,而且其中大多数修士都表情兴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两侧的商铺也都装饰一新,其中一些还挂上了红色的灯笼。
“奇怪,有什么特别的庆典吗?”何微澜有些疑惑,难不成修仙界也有节日一说,她怎么都不知道。
“哈哈,应该是哪位魔宗大佬进阶大典或是双修之礼吧。”叶奉之在旁边笑嘻嘻地道,“看来我们赶的时机不错,有热闹看了。”
无忘同样在半空中闪动着翅膀,因为体型的关系,它已经很少在趴到她的肩膀了。
它传音给何微澜:“丫头,要看要看,老夫还没见过这种场面。”
有这么两个喜欢凑热闹的家伙在,她就算想不答应也难呀。
何微澜无奈地扁扁嘴,扭头问道:“魏师弟,你知道这城里哪一家的茶楼观景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