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衣艳容的男子懒洋洋地躺在纯白的虎皮之上,眼睛半闭半睁,又长又密的睫毛看得那站在他下面的小修士暗暗咽了下口水。
好像比他心爱的柳师妹的睫毛还要长。
当然他这句肺腑之言,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我不是说过吗,这几天我身体不适,谁都不见!”他依旧闭着眼睛,语气极为不耐。
之前说话的这名筑基弟子跟随他多年,却还是琢磨不透他的个性。身体不适,如此敷衍的借口他自然知道不可能。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可那位前辈说她一定要见到你,否则就不会走。”
“前辈?不是说女人吗,说清楚,清尘。”叶奉之这才睁开眼睛。
“是,那位女前辈是金丹修士,长得极为美丽,以我之见,比以往找师叔您的女人都要好看,身边还有一只十分美丽的飞禽,自称何微澜,从……”他还没有说完,叶奉之就从虎皮上坐了起来,方才懒洋洋的表情一扫而空,兴味十足地弯起嘴角。
何微澜则品了一口修士奉上的上好清茶,四处打量了一下。小小的会客厅装饰得极为华丽,与某人的风格很像。她小声咕哝了一句:“果然是亲戚。”
无忘看看门外守着的炼气弟子,没精打采抱怨着:“这地方怎么不见一个女人,印象中,那小子不是很喜欢女人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五官俊美近乎妖媚的叶奉之,打扮得如同富家公子,行动潇洒,悠闲地晃了进来。
“微澜妹妹大驾光临,真让人倍感意外呀。若妹妹提前招呼一声,奉之必会焚香沐浴,迎于门外,也不会如此怠慢了妹妹你呀。”
他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勾魂摄魄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朝她投来别有深意的眼神。
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
她站起身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敬谢不敏。再说,这也算不上什么怠慢,叶奉之,我找你有事情要问,你别误会了什么。”
“每个女人来找我,都是有事情的,微澜妹妹。”叶奉之笑得暧昧异常,原本立于门外的两个小修士对望一眼,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幸好她跟叶奉之打得交道不少,明白他说话就喜欢这个调调,她若认真计较的话,不被累死也会被气死。
“算了,我没工夫跟你耍嘴皮子,我问你,卫君一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唉,高兴了半天,居然是为了别的男人才来找我的,奉之的心都快碎了。”叶奉之装模作样地叹息着,直到见她一脸怒容,这才话锋一转,回到正题,“好了好了,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我说就是了。”
“这么说,你真的早就清楚,你们俩,莫非都是……”何微澜不敢相信指着叶奉之。
“微澜是太高看我了吧,事实上,我只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至于盗取秘典,我事先毫不知情,所以更不可能是你脑子里想象的奸细。”
叶奉之作了个十分无辜的表情,坐到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真的吗?你们俩可是表兄弟呀,难道不是一丘之貉?”她一脸怀疑。
“喂,微澜妹妹,你这回真是冤枉我了,什么表兄弟,这家伙可是半点都不讲情面,还逼我这当表哥的立下心魔之誓,所以了,我自然不能说出真相,否则,别人我不会告诉,但对微澜妹妹你,我是绝对不会有所隐瞒的。”他眨了眨眼睛,时刻不忘展示自己的魅力。
何微澜却没心思理会他这半真半假的调笑,听完他的话,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他与叶奉之的关系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深。
叶奉之看出她脸上的失望,眉毛轻挑:“微澜妹妹找我,莫非是想通过我见他?”
“怎么可能,我……我是想问清楚你的身份罢了。哼,骗了我那么久,我总有权利弄个清楚明白吧。”
见他并不相信,何微澜不免有些心急:“信不信由你,事实就是这样,万一你也是奸细,五道宗的未来就不堪设想,我虽然是玄英门人,但道宗同属一脉,自然有义务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万一我是奸细,妹妹真会告发于我吗?”
何微澜点点头,绷着脸,表情严肃而认真:“到时候,我会大义灭亲的。”
“真是狠心呀,唉,我怎么会偏偏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我们表兄弟的命可真是可怜啊。”
叶奉之状似凄苦,惺惺作态的样子看得何微澜直翻白眼。
“喂,你正经点行不行,明知道别人不会相信。我早就听说,来这找你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要是其中每一个都能让你痛不欲生,你恐怕早就没命了。”
她的挖苦让叶奉之表情一僵,然后带着几分懊恼的语气说道:“谁告诉你这些的,啊,我知道了,肯定是清尘那个多嘴的家伙,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不可。”
“还用他说吗,适才我进五道宗,只不过想找人问问你的洞府在哪,结果,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又是鄙夷又是同情的,只差没当面问我是你的第几号情人。”
生平第一次,叶奉之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了。
何微澜见状,则大笑了起来:“叶师兄,你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的脸皮刀剑不入呢。”
叶奉之到底也是非常人,表情变幻一阵,很快就恢了复正常。他干咳几声,说道:“多日不见,微澜妹妹的牙尖嘴利堪比我那表弟,应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何微澜闻言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懒得跟你计较,我走了。”
“喂,为何如此心急,一没找到想见的人,就要赶快打发了我吗?
“嗯,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也没有其他的利用价值了,所以,本姑娘不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和你斗嘴,奉之师兄——”她冲他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走。
叶奉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见她快出了客厅,才好整以暇地加了一句:“原来如此呀,不过,微澜妹妹,你能确定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就不怕我欺骗于你?”
何微澜回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之前被人耍得团团转,所以我现在不能确定。但是,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我以后不会把你当朋友了。”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眼神极为认真。
叶奉之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眯起眼睛懒洋洋地靠在了椅子上。
这是威胁还是什么。如果是威胁,那它的威胁力几乎称之为零。
而或是其他,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给他下这样的定位,而且最让人惊讶的是,说话的人还是一个女人。
这个俊美无双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浅笑:“朋友吗?”
此时万里之遥的碧波之上,青玉宫内。
卫君一走出自己的寝宫,来到青玉魔君闭关的地方。
“还没有出来?”他问一直守在外面的玉寒天。
“是的,自从魔君拿着天玄秘典进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玉寒天答道。
这样的答案,卫君一并不感到意外。他的父亲青玉魔君,对天玄秘典孜孜以求上百年,刚一到手,自然迫不及待地闭关潜心研究,不会轻易出关。
只是,魔宗与道宗的功法多有所冲突,天玄秘典对于道宗之人或许大有裨益,而对于青玉魔君而言,参悟这样的秘典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卫君一很难判断。
虽说他亲身体会过天玄秘典的神奇,并且也有所顿悟,但他依旧忧心忡忡。因为他的父亲与他的情况有所不同。
他虽说出身魔宗,但实际上,学习和使用的魔宗功法并不多,相反,青玉魔君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教他道宗的最最纯正的功法。而且,他在玄英门隐藏多年,所学之物也多半都是道宗之法,自然不会与天玄秘典起明显的冲突。
而他的父亲青玉魔君,可以称得上是魔宗最最顶级的人物,所学所用无一例外都是深得魔宗要义的顶级功法。
如今再去参悟大相径庭的道宗至高秘典,真能一波无澜,安全无恙吗?卫君一心里充满了怀疑。
玉寒天心里同样忧心不已。一旦魔君有失,眼前的一切都会失控。
他追随青玉魔君多年,最了解自家主上的心思。卫君一虽说很小的时候就被派往玄英门,但却最得主上之心。
“大人闭关前曾有交代,若是他有什么不测,请公子立刻离开青玉宫,不要在人前显现,等待机会再谋其他。”玉寒天的声音传到了卫君一的耳中。
卫君一眼神一凝,知道青玉魔君在闭关同样有所觉悟。
天玄秘典在手,不仅是一件天大的宝物,还意味着太多太多的变数。如果青玉魔君身在,自然能掌控一切。而若是他不在,那么,自己这个盗取道宗秘典的小小金丹修士,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到时候,不仅道宗的人要找他泄愤,魔宗那些老谋深算的大佬必然也会幻想着从他这里搜刮些好处,等把他压榨干净以后,还可以送从给道宗的人当成最佳的替死鬼。如此一来,众人都会皆大欢喜。
卫君一想到这里,冷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事到如今,他需要尽快治好自己身上的伤,做好最坏的打算。青玉宫虽说青玉魔君最大,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玉寒天一样,对他爹忠心耿耿。
天玄秘典在青玉魔君之手的消息,这一月内,几乎传遍了整个天染修仙界。魔宗这边,有不少大佬都私下里派人来青玉宫探听确实的消息。
登门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在青玉魔君没有出关之间,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
所以,魏君一的处境,绝对没有何微澜设想的那样好。相反,数不清的危机如深埋于水面下的怪兽,不见踪影,却时刻威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