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走。”大殿里，兄妹俩四目相对，洛少瑾强调。
岳成瑜淡然，“不走就不走。”
洛少瑾狐疑，“你别搞什么套路。”
岳成瑜懒得理她，看着圣火教这一群不靠谱的人，“你们教主……就这么躺在地上？不太尊重吧？”
岳成瑜心里很不以为然，就这么个教派，一个两个的还不肯走，还仿佛有什么集体荣誉感似的。
“……”二师兄这才想起来，转头吩咐人去找个棺材。这年月死的人多了，棺材也是紧俏货。
岳成瑜侧头，扇子敲了敲手心，“正好人齐，岳某僭越的问一句，今后圣火教谁当家？”
三师兄和六师兄都是不爱管事的性子，爱管事的二师兄偏偏武功全失。
二师兄苦笑，“岳兄见笑了，圣火教到如此地步，谁当家又有什么关系？曲某不才，如果大家不介意，就由我暂……”
“不合适。”岳成瑜打断二师兄的话，“你武功全失。如今圣火教内忧外患，正是需要个内力高强的教主提振士气的时候。”
他说的不是武力高强，而是内力高强。
二师兄摸不透他的意思，迟疑地看着他，“如今圣火教危在旦夕，当教主是个什么好事吗？”
岳成瑜不答，直接说：“洛少瑾既然不肯走，圣火神功第八重的功力，当教主应是众望所归吧。”
洛少瑾疏于练习，但可能真的是天赋异禀，圣火神功已经迈入第八重门槛，远超历代教主了。
众望所归个鬼啊，几个师兄都觉得圣火教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洛少瑾不明白她哥什么意思，但如果她当了教主，不管这个教主有多儿戏，她都真的走不了了。她哥这是真的同意她跟圣火教共存亡了？
熊孩子本来坚决留下的心情，突然变得有点不确定起来。不过也许这正是他哥以退为进的套路呢？
“长途奔波，我累了。”岳成瑜一点也不急，说：“你们圣火教的事我不便置喙，先去休息了，你们商量商量。”
你既然不便置喙，刚才发表意见干什么？
“少瑾，给我准备客房。”岳成瑜毫不客气地使唤圣火教教主候选人。
洛少瑾无奈地带他去客房，一路走一路忍不住问：“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若愿与我回岳家自然简单。你若不愿……留在这圣火教，总得有点好处吧。当初你跟我说你在圣火教是有身份的，教主这个身份总比圣女好。”
洛少瑾不避讳的直言，“武国都凉凉了，圣火教这马上就要团灭，当教主还有意义吗？”
岳成瑜白她一眼，“既然知道，你还要留下？”
所以，当教主什么的果然是以退为进？洛少瑾老老实实的说：“我一过来，第一个遇上的就是六师兄，后来南下巡视产业，是三师兄陪着，这几年在山上，一直是二师兄照顾我。他们都不肯走，我怎么能看他们在这送死？还有最近山上收的一批徒弟，年纪都不大，在这乱世，真把他们赶走他们也活不下去。我当然也想走，哥，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们都带走？”
讲完道理，又耍赖，“反正只要他们不走，我就哪儿也不去！”
真当他是神仙吗？岳成瑜又白她一眼，“嗯，所以你当教主，然后把圣火教整体迁走，不就解决了么？”
洛少瑾一愣，这真的是个好主意。圣火教跟魏国，以及魏国境内的武林同道之间关系着实水深火热，现在人在屋檐下，日子太过艰难，但若是迁到别的国家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为什么他们之前就没有人想到呢？果然还是她哥聪明又靠谱啊！
“哥，你真是太棒了！”洛少瑾高兴的摆了摆手，“客房还是你常住的那间，你自己去吧，我要去跟几个师兄商量下当教主迁教的事！”
她心急火燎的跑掉了。
岳成瑜站在原地，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目送她远去。他这个妹妹不理庶务，心思还是太过简单啊。一个教派，算上外围弟子，上百号人要吃饭，她以为是占山为王那么简单的事吗？
迁离魏国确实是上策，只是如今时机不到，还需筹谋啊。
洛少瑾心目中的绝妙好主意，到三个师兄面前，竟然被抵制了。
二师兄说：“迁到哪儿？名山大川，多半已有本地武林门派，我们人生地不熟，如何选择适合建派的地方，又不与本地门派起冲突呢？如今魏国清缴之事迫在眉睫，我们带着所有弟子一路走一路现找地方吗？”
三师兄说：“我们的根基在这里，所有产业也都落入魏国境内。如今很多生意都被查封，只有当初因为顾忌名声，转入暗中的一些生意还在勉强运行，能够暂时维持正常开销。但如果整派迁移，路途上消耗的费用从哪儿来？同时对这些生意的掌控力也必然会大大减弱，很有可能这部分的收入也会变得不确定。而就算是能顺利找到地方迁移，今后圣火教弟子该靠什么吃饭？”
这还算是五师兄的遗泽。当初派左右二使南北巡视的时候，风满楼和洛少瑾这一路完全玩忽职守，但五师兄那一路还是很尽责的，把当初圣火教影响不好的生意有一部分转入了地下。
六师兄说：“我这些年不在教里不清楚情况。若能迁走自然是好，不过，我看山上多了不少小孩子，是新收的弟子吧？年纪小，没自保能力，人数又多。若是迁走，成年弟子每个人还要带至少一个孩子吗？”
师兄每提出一个问题，洛少瑾脑子里都只能想出一个答案——问岳成瑜。
洛少瑾叹气，“那么你们说，还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呢？”
所有人一起沉默。师兄们只会提出问题，没有人会解决问题。
三个臭皮匠赛不过一个诸葛亮啊。
洛少瑾快刀斩乱麻，“迁派的事再说。我当教主这个事，没人有意见吧？”
问题很多，但她看她哥那个态度，不像是没办法的样子。她当上教主，就跟圣火教绑在了一起，她哥要保她，就只能连圣火教一起保下。
二师兄劝，“少瑾，你没必要……”
“怎么？你也想当教主吗？”洛少瑾拍桌子，“不如我们出去打一架，谁赢了谁当教主。”
三位师兄一起看桌上深深的掌印，二师兄无力地说：“不要破坏公物。”
“就这样定了，二师兄你负责准备教主就任仪式；三师兄你给我理一理教里有多少钱，今后每月能有多少收入，多少支出；六师兄你……去好好教教那些新收的弟子，别的不说，先学骑马，再把轻功练起来。”
六师兄说：“你……”
洛少瑾瞪他一眼，“不服憋着！”
六师兄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不是，我是想问，教中有多少匹马？”
“……”要跑路了才想起来学骑马，而且还不知道有几匹马，洛少瑾真是替自己哥哥发愁，怎么有个这么能找麻烦的妹妹。
洛少瑾看二师兄，二师兄低头抚额。
洛少瑾看三师兄，三师兄转过头去研究茶壶上的花纹。
洛少瑾望天，仔细想了想。似乎，可能……大概是没多少，这些年打仗，马是军用物资也是十分紧缺。
尚未成功当上教主的洛少瑾只好当个蛮不讲理的甩手掌柜，只管发布命令，“自己去看看，马不够自己想办法。”
为防师兄再提问，洛少瑾连忙溜了。
三个师兄面面相觑，齐齐叹了口气。
迁派之事，目前看来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但长远来看确实是个好去路。如今已经没别的出路，就当是为了给未来保留一丝火种做准备吧。
二师兄说：“她吩咐的事，你们俩先去办吧。至于教主就任大典……”
二师兄在两个师弟期盼的目光里，艰难的说：“我去问问岳成瑜。”
谁当教主，要问一个外人。圣火教混的也真是惨淡。
六师兄忍不住怀疑的问：“这人靠得住吗？”
当初三师兄和洛少瑾南巡回来之前，六师兄就离开了圣火教，对很多情况都不是很了解。
三师兄叹了口气，“不清楚少瑾是怎么认识他的。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少瑾就只说岳成瑜是她哥。但我也打听了，岳家并无流落在外的血脉。岳成瑜的态度……这些年外面的传言你该听过，我也不清楚岳成瑜到底是什么目的。只是这几年看，他对少瑾是不错的。”
二师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犹豫了片刻，说：“他对今日的情况应是有所准备的。三年前，岳成瑜上山找少瑾疏通经脉，托付给我一个人，就是我那徒弟小秦。”
“他要我照顾少瑾，收留小秦。他承诺将来若圣火教受武国牵累，他会伸出援手。他的要求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我就答应了。”
照顾自家师妹，收一个来历不明的徒弟。这两件事与此时此刻援手圣火教，完全是不对等的交换。
岳成瑜为什么要筹谋已久的做这样一桩赔本生意，二师兄想不通。可即使他不怀好意。此时此刻，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