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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薛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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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暮云在后悔。

满心伤痛的回到家,看到病榻上憔悴的父亲时,薛暮云就在后悔。

薛暮云到邺城的时候,薛家的商铺就传来消息,说老爷子身体不好了。

薛暮云当时还没放在心上。他家老爷子惜命,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闹得仿佛天塌了一般。以前他跟着表哥在外面到处跑着玩,时间长不回家,他家老爷子总是要发几次病危通知召他回去。次数多了,也就不当真了。

只是这一次他原本就是要回家的,他家老爷子既然想见他,那他就加快点步伐好了。

结果到家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次的病危,竟然是真的。

老爷子已经三天粒米未进了,高热不退,一直说胡话。

老爷子看到了远游归来的儿子,神智似乎有些混乱,握着薛暮云的手唠叨,“叫你回来你不肯回来,柳随风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打了吧?”

薛暮云苦笑,眼底有些发涩,端着药哄老爷子喝一点,“爹,我没被打,来喝一口药,你现在病了,喝完药就好了。”

“没被打,喝什么药?”老爷子嘟囔着,却给难得孝顺的儿子一点面子,乖乖的喝下了药,又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东西?你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差了,请大厨做她还不乐意,说我嫌弃她。儿子,你先垫两口,一会儿爹带你下馆子去。”

这位富可敌国的薛老爷子年轻时没别的爱好,就爱吃外面小馆子做的小猪耳朵。薛老夫人嫌不干净总是不让他吃,他就带着薛暮云偷偷去。后来薛家发迹了以后,薛老夫人就直接买下了那家小馆,请了大厨来家里做。而此时他似乎忘记了。

薛老夫人立在床边悄悄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捂着嘴压抑住喉咙里的呜咽声。

“爹,你好好喝药,等你身子好了,我陪你下馆子,吃你最爱吃的小猪耳朵。”薛暮云低下头,眼泪掉到药碗里。

老爷子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想起什么,惊讶的看薛暮云,“暮云,你怎么长这么高了?快快快,把碗放下,烫着了又要哭鼻子。”

“爹。”薛暮云胸中翻涌的情绪酸涩的难受,父母在,不远游,总以为父母身子还好,总以为日子还很长,总以为一切都来得及。谁曾想,忽然间父母就垂垂老矣。

老爷子看着薛暮云,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对了,你二十一了。可不是该长这么高了么。病糊涂了。”

“去叫账房来。”

“爹,你先休息,有什么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我怕来不及。”老爷子叹了口气。

老爷子的身子时好时坏,神智也时清明时糊涂。

糊涂厉害的时候,连薛暮云也不认识。清明时就抓紧时间跟薛暮云说薛家生意上的事情。

薛家动用了一切关系请大夫,却都束手无策。

薛暮云整整瘦了一大圈,人也变的沉默了许多。

看着至亲的人一点一点的衰弱,却无能为力。听着父亲一字一句的交代后事,言语间满满的都是不放心,为人子者,心如刀割。

薛老夫人是主张尽快为薛暮云定个亲事的,一来让老爷子走的安心,二来三年守孝不得娶妻,薛暮云已经二十一了,尽早定下也好。

薛老夫人溺爱儿子溺爱了一辈子,这一次态度出奇的强硬。

老爷子却拦住了,说:“你母亲是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她的话,你听得便听,听不得也就罢了,莫与她争执。你跟姓岳的那小子争那姑娘,我是不赞同的。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娶老婆就要娶到个合心意的。你娘就是个没主意的,你别听她的。娶回来了,带到我坟前上香,让我瞧瞧。”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可是事到如今,他还如何要儿女情长下去?他要如何跟父母说,他与洛少瑾,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薛暮云哽咽的点头,“好。”

老爷子放不下的唯有两件事,一个是薛家的产业,怕薛暮云撑不起来,另一个就是薛暮云的终身大事。

这些天清醒的时候,殷殷叮嘱了许多次,却始终仍是不放心。

盛年而衰,谁也料不到老爷子走的这么早。

老爷子熬的油尽灯枯,撒手而去。

薛暮云站在院子里,满城杨花似雪,遮住了前路,一时间天地茫然,竟有些无所适从。

薛老夫人跪坐在薛老爷子的床前哭,管家拿着孝服站在门口抹眼泪,想劝又不敢劝。

家里的下人无头苍蝇一般,有人在哭,有人茫然不知所措。

有人把原本打算给老爷子喝的药碰翻在地,薛暮云闻声看过去,那小丫头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跪下,“少,少爷……”

薛暮云闭了闭眼睛,开口,“收拾好,下去吧。”

那小丫头如蒙大赦,收拾好地上的狼藉,一溜烟跑了。

薛暮云叹了口气,“刘叔,让人把寿衣拿来,你帮我一起给我爹穿上。小翠把我娘掺回房里去。阿宝你去叫人布置灵堂,该换掉的东西换掉。”

被提到名字的人应声而去,家里的下人开始忙碌起来。

老爷子去了,他以后就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他不可以茫然,不可以软弱,不可以任性妄为。

薛暮云握了握拳,接过管家刘叔递来的寿衣,亲手帮老爷子穿上。还好他没有迷茫太久,老爷子的身子还是暖的,穿寿衣的时候还算容易。

帮父亲整理好遗容,薛暮云走出房间,脊背挺直,仿佛再不惧任何风霜。

停灵七天,老爷子生前交友广阔,与人为善,来拜谒的人很多。

薛暮云沉默的一一接待,举止有度,有礼有节。

薛家的人也在他的影响下渐渐定下心来,不再那般大厦将倾般的慌乱。

他每日夜里守灵,白天接待吊唁的亲友,从不疲惫,从不失控,仿佛真的一夜之间长大,意志坚硬如钢铁,无懈可击。

一向溺爱儿子的薛老夫人哭昏过去三次,到第三日的时候便卧床不起了。

薛暮云坐在母亲病床前,在父亲死后第一次哭。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仿佛天塌了一般。

之后,薛暮云再没哭过。他不再是小孩子了,不再是遇到伤心的事情,可以躲在母亲怀里哭的年纪了,母亲老了,不能再像小的时候仿佛老母鸡一般护着他这只小鸡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薛暮云第一次真正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不是为了面子。

而是,男人必须扛起身上的责任,哭,是没有用的。

停灵最后一天,他接到了宁阙城破的消息。

这些天的事情纷繁复杂,伤心,责任,还有人际关系,混在一起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偶尔会想起洛少瑾,却也只是极偶尔了。

儿女情长,仿佛是前辈子的事情。

宁阙城破,意味着武国再无屏屏障,同时也意味着圣火教落到魏国手里。以圣火教在此战中起到的作用,下场一定不会好。

他如今是薛家家主,头上再无老父亲遮风挡雨,而圣火教对于魏国来说就是叛逆。他薛暮云当上薛家家主以后第一件事难道就是要窝藏魏国叛逆吗?

或许他袖手不管,让她跟岳成瑜走才是最优的选择。岳家的势力在黎国,岳成瑜帮圣火教,与薛家帮圣火教的性质完全不同。

他跟岳成瑜斗了三年,了解这个对手绝不是江湖传闻的那般只知道偎红倚翠,浪荡风流。也同样了解岳成瑜对洛少瑾的用心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以前他听了不以为然,认为若是情深,怎会缘浅。

如今却知情深之外,尚有许多不得已。

若是他如今不能用薛家来成全自己的一往情深,那么可见,以后仍然会有许多的不得已。终有一天他会变得如柳随风一般,瞻前顾后。

他最终还是提笔写给洛少瑾一封信,“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放在心上。我对你的心思,只是年少轻狂。忘了吧。若圣火教危险,薛家可庇护你,保重。”

寥寥几句,比他过去给她写的任何一封信都短,然而这封信已包含了他所有的年少轻狂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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