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永乾帝的声音出现的并非是皇宫侍卫,而是先前带许朝明与宋云宁进来的严公公,只见这太监神色仓皇,跌跌撞撞连声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狗奴才慌慌张张什么呢?”永乾帝心知出了一些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但依然镇定。远远地响起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队疾步跑来的大内禁卫。
许朝明这时侧眼,却恍惚看到一直平静的宋云宁嘴角隐约浮现出一丝微笑。
“皇宫外突然出现了数百人,说皇上冤枉了忠臣,要皇上收回成命,放宋子陵大将军出去。”严公公匍匐在地,颤抖得不成样子。
然而永乾帝似是没听到他的话,直对由远及近的禁卫命令道:“抓住这女人,她是叛贼。明儿,你给我过来,刀枪无眼,离那女人远点儿。”他丝毫不担心宋云宁会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因为他的身后,有两名暗卫虎视眈眈。那是除了保护皇帝没有别的任何任务的存在。
许朝明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安立于侧的宋云宁,还是来到了永乾帝的身边。
首先踏进亭子的是持□□的两名禁卫,因为宋云宁根本没有反抗的打算,两柄□□毫不费力地抵在宋云宁腰间。
“不要杀她,留活口我还有话要问。”永乾帝暗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初始的威严。
可就在他放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咚、咚”两声重物坠地的声响,紧接着冰凉的触感出现在脖颈间。
“让那些卫兵退下,还宋家清白。”阴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永乾帝惊醒般发现,从一开始他就没听到他的宝贝外甥说过话。而这阴柔的声音明显不属于任何一名男性。
严公公依然跪在地上,这时听到情况有点不对,偷偷抬头,看到的场景让他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
宫里宝贝的要命的郡王爷此时跟变了个人似的,举着一柄因淬毒而绿意盈盈的匕首,而这匕首就放在皇上的脖子上。郡王爷的眼神,真真儿的比那匕首还阴毒恐怖。
“你是谁?明儿呢?你们把明儿怎么样了?”永乾帝惊怒万分,但他知道此时情况险恶,也不敢乱动。
那边被重重禁卫包围的宋云宁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多少日的魂牵梦绕,她都盼着能再见这个声音的主人。
她终于出现了,却让宋云宁心里倍感沉重。
“傻瓜,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死吗?”幽幽叹气,宋云宁直起身,透过永乾帝,直看向“许朝明”。天下能以易容术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人的,除了无面使池应,她找不出第二人。
池应一手扣着永乾帝的左肩,一手持匕首威胁众人。面对宋云宁的询问,她展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微笑:“找死的人是你才对吧。你就这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奔赴黄泉?”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宋云宁淡淡地回了一句。
迫于池应的威胁,永乾帝被迫下令让那些禁卫退开廿尺之外。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培养了那么久的暗卫在这假扮许朝明之人的手下如此不堪一击,但就此情况来看,自己的命不过是他们手里的蝼蚁,生死全在他们一念之间。
这感觉真的让永乾帝无比憋屈。
“皇上,现在感觉应该不是太好吧?”
远有载舟之水欲覆,近有封喉之刃相抵。身为一个皇帝,在有生之年见识到这种场面不可不谓之灾难。
“宋子陵若何我不在意,我只在意眼前这女子。可是她很明显想要的是自家的清白,因为那对她来说就像是我这把放在你喉咙上的匕首。”池应带着三分邪魅的笑意,缓缓说道,“我要杀了你,带上她远走高飞简单地就像我杀你的暗卫。”
永乾帝此时才明白,人算不如天算。
轮回亦有道。
“燕芜国私自扣押他国重臣数年的事,已广布天下。现街头众人议起宋子陵,都大赞他的高风亮节,威武不屈。你要知道,你下面的人有很多都是把皇宫外的事选择性地禀告于你。有很多东西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池应说话不紧不慢,却让永乾帝直冒冷汗。“作为你,你是觉得现在还宋家清白并以此为由出兵燕芜好呢?还是坚持之前的意见,让那屈死的一家成为后人起兵造反的理由?”
“孰是孰非,给你半柱香考虑时间。”
宋云宁此时看池应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什么时候这家伙变得这么能言善辩?
“你怎么抢了我的戏码?”
“看你那么瘦,担心你说话累着。”池应吐了吐舌头,只是这个表情在许朝明的脸上做出来,要多怪有多怪。“你以为我现在出现是为什么啊。你这阵子做的事情可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宋云宁一脸不相信:“真的吗?”
“好吧。”池应极不情愿地说出了真相,“是师父咯。”
从宋云宁决定进宫面见皇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准备很多东西。比如让昔日的宋家军散播消息,联系旧众。再比如,制定种种全身而退的计划。激怒永乾帝就是计划之一。
“老实说,如果我不来,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池应好奇的问道,进宫以后宋云宁的种种表现她都猜不懂是什么意思。就像刚才,把永乾帝彻底惹毛,甚至差点成了枪下亡魂她都没什么反应。
宋云宁微微松眉,眼睛里终于重新出现了往日的光辉:“老妖婆没猜到吧,所以你就按捺不住出手了。”
池应撇了撇嘴角:“老妖婆算什么,我家宁宁最聪明了。”
闻言,宋云宁抿嘴一笑,笑得很开心。
这二人完全是永乾帝为无物,可是活了半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的封乾心知肚明还是保持沉默的好。不过他也很好奇,如果半路没有杀出个假的许朝明,那出尘的女子会如何做。
“亏你还是弄毒的呢,这都看不出来。”答话的却不是宋云宁,而是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一笑婆婆,“还真是近朱者赤,近池应者毒。”
听到这句话,池应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有股熟悉的味道。
敢情宋云宁的身上装满了她最喜欢用的□□嗄。
那是一种触到人身上就能让人瞬间丧失知觉的□□。因为原料太难搞,她也只是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才用。
“十年的仇恨让我除了报仇再也没有什么原则,什么道义了。当然,只是对复仇而言。”宋云宁微抬下颌,那冷冷的眼神让永乾帝不敢直视。
“好了,我们的谈话告一段落,现在你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一笑婆婆过去拍了拍宋云宁的衣服,白色的粉末随着她的敲打纷纷落下。那些药粉被宋云宁用纸包着缝在麻衣夹层,用的时候只消一点儿内力就能弄破纸包,让药粉四散开。
完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胜算也只是七成。
可是为了以后,宋云宁甘愿冒那三成失败的险。
“严呈,传朕旨意:察威武大将军宋子陵忠心卫国,被俘十年威武不屈,赐其名号为皓景第一忠臣。宋子陵之女宋云宁为父伸冤,其情其志可值天下人效仿,特赐皇匾,正名节。十年前误杀的宋家子孙坟墓迁至皇陵,举国哀悼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