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着解药一仰而尽时,感觉到的是轻松和解脱,却还有缠绕不去的一丝温暖。跟没有温度的心跳不同,虽然模糊得难以扑捉,那温暖却是实在的。
虽然丝丝很想知道周少喝下药后情况如何,却没有人能回答她——因为自那之后周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中,还没有人见过。
她大步走向周少房间砰磅敲门,里面全无回应。这种时候,就要动用武力了——
丝丝抬脚,一脚踹飞房门,“周少,我进来了!”
一进房间便有一股闷闷的霉味儿扑面而来,屋里低低的气压盘旋着,气压中心是桌前的周少忿忿着念念有词地对着折起一张纸,最后提笔在上面写下两个墨黑大字——遗书。
丝丝汗了,没那么严重吧——
“周少你冷静一点啊,其实你想一下,我这么如花似玉天资聪颖又有长技在身,就算爱上我也没什么可丢脸的——”看到周少抬起的目光和越发压低的阴云,她忙住口,“我什么也不说了,你也想开点啊,你死了,你的财产不都留给别人了吗……”
“一切都会随我长埋地下——我已经全部交代得清清楚楚——”周少阴恻恻笑着,抚摸着遗书,那模样就像一个一条腿已经迈入棺材的人。“我一世英名尽毁,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丝丝看得一身白毛汗,“只是药物作用下的一点爱情错觉而已,虽说你我都知道彼此是块什么料,但是说出去别人又不会知道,那只会是一段美好的无果的恋情而已……”
周少阴冷的目光扫过来,“那跟笑无情呢?”
“……”
周少继续爱抚着遗书阴森道,“我果然还是无颜活在这世上……”
啊啊~~已经越来越接近另一个世界了~~~
“周少,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啊,你就算把财产都带走,还是会有盗墓贼去偷,而且你的身体要被蛇鼠虫蚁啃掉的~~”
周少抚摸遗书的手一顿,人就定格在那里,头上的冷汗刷地流下来——
丝丝终于松了一口气,管他去纠结去挣扎,反正要让一毛不拔的周少连自己的身体都贡献出来喂蛇鼠虫蚁还要滋养大地,他是不会干滴。
“那,我先出去等你哦,给你做好吃的哦~~”她一点一点挪出房间,不敢再刺激到周少,不过她相信他会出来的。退到门口,又提醒一句:“别呆得太久,你要是发了霉,会变成蘑菇的养分哦~”
周少的身体变得越发僵硬了。
丝丝走出周少的房间,深呼吸个,空气多好,活着不是很好么。没有负担一身轻松,现在她该忙一下“正经事”了。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丝丝深信,容貌不是最重要的,名气才是最要紧的。你说你风华艳貌倾国倾城,有多少人见过?就算天天骑马四处招摇还得在身上挂个牌子“我是某某”,那见过的人终究也有限。
这还说的是那些比较能得瑟的人,若是正经出身,行事低调稳重一些的,更是不会四处招摇,见过的人就更少。所以名气这东西,是口口相传传出来的,也是煽风点火吹出来的。
所以龙鹫不是绝世美人,丝丝不担心。美人榜就是她家的东西,她说龙鹫是第一,只要见过他的人觉得他名副其实,那他就是第一。
但这个前提是,他至少要压下现任榜上的每个美人。
周少办事的确很靠谱,这一点没有因为他被“爱情”冲傻了头脑而改变。龙鹫的衣服很快被送来,比丝丝想象的还要好,玄黑的宽袍大袖上有着深浅层次的暗纹,外面是一件透明的薄纱罩袍,上面金丝镶嵌,不是花纹,却是如裂纹般的纹理。虽然丝丝稍稍遗憾不能凸显他那一双邪肆的赤目,周少对此却有些不同的意见。
既然是生意,要考虑的就是大众,是人群最广的那一部分,所以个性重要,中庸亦很重要。龙鹫的那双眼固然添了许多魅力,诸如丝丝之流江湖中人或许可以欣赏,但对于那些思想保守的女子,可就有些骇人了。因此露面之初即使不去隐藏,却也不必突出,一切待他名声广传为众人所接受之后再调整也不迟。
所谓生意人,丝丝算见识了,原来自己还是有很多不足的。
龙鹫完完全全被当作商品,或许在周少看来根本已经变成会走路的金元宝。此时的他正泡在浴桶里,享受温香——虽然那浓烈的花香让人不知道是享受还是折磨。
白的水,红的花,看来不像是洗澡水,倒像新鲜时令的羹汤。
“这是什么?”
“牛奶,花瓣,药材,对皮肤好。仰头——”
龙鹫刚一仰头,脸上就被糊了一层湿湿黏黏的东西,“这又是什么?”
“保湿嫩肤,保你变成水当当的美青年。”
“这也是银勾教的?怎么没见他把那张全是褶子的老脸保保?”
“——这个不用他教!”丝丝把他的脸糊好,“手。”
龙鹫想都没想就伸了手去,让丝丝觉得她好像养了一直黑色的大苏牧。拿起他的手便细细的修起指甲——从头到脚,凡是能让人看得见的地方,统统都被细致打造。
龙鹫靠在浴桶上,享受着周到服侍,始终带着笑容瞧着丝丝那认真跟指甲较劲的模样——这个若无其事就在男子沐浴的地方晃来晃去的师妹,还真是没把他当个男人啊。
手是男人的第二张脸,丝丝剪得很认真,一时间屋内只有细微的水声和嘎嘣嘎嘣的剪指甲声。此时,一个冷如寒冰的声音却突然打破宁静——“新月,出来。”
嘎嘣。
龙鹫斜眼一瞄,自己的指甲少了一块,还渗出了可疑的血丝……
丝丝顶着满脑门的汗走出屋子,笑无情站在前方脸上还保持着一种叫笑容的东西却比冰雪还要寒冷,那嘴角还不住的抽啊抽。大白在他身后默默的扫院子,扫院子,扫院子……越扫越远,成为一道遥远的背景。
大白……别走啊……
她其实没干什么,她是用多么纯洁而专业的态度走进人家的浴室摆弄人家的果体……啊,这句有歧义,太鼻血了。
她堆上笑容,其实她真没想那么多——虽然这本来是该想的,无奈自己现在完全没有成为有夫之妇的自觉啊。“莲莲,你也要一起来吗?”她只是想随便找点客套话岔开话题而已……却仿佛听到“啪”一声,莲莲脑门上的青筋爆了一条。
大白在默默扫地,扫地……都跟他无关跟他无关——居然还要一起,太有伤风化了!
亏白莲还能笑得出来,“这种事怎么用得着夫人亲自动手——”他目光一扫,扫到躲得老远的大白……大白啊,看来你躲得还不够远。
“有些日子没见了,大白。”
“……”大白很沉默,这位当家终于看到他了吗?他出场已经很久了都被直接无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啊——
“正好,既然你在这里,就进去帮某些连沐浴都要人伺候的人好好洗洗。”
果然……他就知道撞见这种情况没什么好事,他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扫地……话说大白也是一相貌端正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大好青年,自从给丝丝当了家仆就每日与扫帚为伍,如今连伺候人洗澡的事都要干了。
不过小白莲的眼神当然是没有问题,早也看到他的,只是故意无视而已——对于白莲来说,过去那段失忆失明变小白的日子简直是耻辱,而大白却正是那段日子的见证人。
当家的命令就要遵从——大白灰常有当家奴的自觉,丢下扫帚卷起袖子就往屋里走,白莲微微一笑,“天下第一美人那般金贵的人物,只大白一个只怕伺候不好——我还是找几个人进去帮忙,免得怠慢,顺便把替换的新衣拿进去——”
他话音落便有七八个水榭门人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拎着家伙往屋里去——丝丝是很习惯他们神出鬼没的作风了,但是……拎着家伙干嘛?
大白黑线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眼见他们进屋包围了浴桶,正要缩小包围圈那个本来在浴桶里闭目养神稳如泰山的人突然双目一睁,浴桶瞬间碎裂水花四溅遮住了众人视线,便觉一物飞冲直上破顶而出,丝丝眼前一花,便见龙鹫已经落在房顶金袍加身,毫不介意的大露着两条长腿,薄纱隐动,连大腿都若隐若现……
丝丝黑线的看着龙鹫随意一披的那身装扮,松松的半透明黑纱厚袍,外面是半搭在身上的更薄的流纹金纱袍,整个儿一若隐若现,该露的都露了,不该露的欲露未露……
“这个是……?”
“我替师兄准备的衣服,你看怎么样?”
太……太TM销魂了……除了那些馆里的,也只有龙鹫能穿得这么面不改色大大方方站在众人面前了……
“只是不知道师兄有没有这个胆量穿。或许师兄性格保守些,接受不了这样的衣服也不勉强。”他话说这样,退缩了还是龙鹫吗?
“一切自然由师妹安排,师妹若是要求,我这个当师兄的当然会答应。”
丝丝又被推回到风口浪尖上,她想说这身衣服是不是太销魂啊,会不会有点有伤风化啊,第一美人就穿这样不成了第一花魁啊……可是一对上笑无情微微眯起的双眼……好吧她心虚,您说咋滴就咋滴吧。
“那个……是不是下面可以多加条裤子……?”
“自然是准备好的——你们怎么办事的?拿衣服都拿不齐吗。”
拿衣服的门人从屋里出来,将剩下的裤靴饰带等呈上,“回公子,方才龙公子拿得太急,其他的衣物还在这里。”
笑无情悠悠一笑,抬头向房顶春光大放的龙鹫看了一眼,他什么都没说,那眼神却在说:“师兄怎么这么急,连衣服都不穿好就出来呢。”
丝丝的目光却停留在那裤子上……也……也是透明的……黑纱薄裤,下面是一双黑色薄靴,也就是说全身上下就只有靴子,腰带衣领是实的,其他全都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诱惑中。
小黑,是我对不起你……
龙鹫却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果然节操二字对他而言,那就是浮云。
但是,有这身装扮,丝丝觉得……天下第一美人是稳坐不让了,但恐怕铺天盖地而来的争议和流言蜚语是免不了的——果然人要出名就要不怕争议,龙鹫的名声估计这就算毁了。
于是后来的后来,龙鹫这个魔道霸主却不是被人叫做魔头而是唤作□□之流,其实是不无原因的。而丝丝一直就无法确定也不想确定,他那若隐若现的层纱之下到底有没有穿亵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