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你……在笑我吗?”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好容易他才收住笑,摇摇头。
“那你在笑什么?”我狐疑地问道。
他不答,伸手从旁边架子上扯下一件淡蓝色的长衫来:“我姓杜,单名若,字重迦,你若是没意见的话,可以叫我杜大哥,或者重迦。”
杜大哥……我恶寒,一伸手:“我还是叫你重迦吧,你就叫我……”
“……小九。”我把手伸进袖子里,有些不情愿说了自己的小名——至于全名,楼九,呕!简单,寒碜,农民到极点,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来!字呢,根本就没有!瞧人家叫什么,杜若,杜重迦,多么幽雅,多么有爱!
以前我应该还有个名字的,可是被楼十九捡去的时候我才五岁,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姓什么,叫什么。至于现在这个姓,楼,那是楼山的姓,我可不要,想到这里我理直气壮地补充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他点点头:“也好。”
恩恩,到了目前这个阶段,似乎是可以问飞儿和苏清觞的下落了,我看着他正在给我系带子(备注)的手,白皙,修长……呃,我走神了……挠挠头,我问道:“那个,昨天晚上跟我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不知……”
“我只带了你一个人到这里来。”不等我问完他就回答。
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他不愿意带苏清觞和飞儿一起来,还是苏清觞跟飞儿不愿意跟他一起来,或者是苏清觞跟飞儿跟我一样也晕倒了,他一文弱书生带不了那许多,只能带了我一个人到这里来?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我有点心慌。
突然觉得腰间一紧,我吃痛,开口就骂:“楼十九,你越活越回去了,系个腰带都这么没轻没……”
骂到这里,我赶忙住了口,因为我终于意识到,正在给我系腰带的那个人不是给我穿惯衣服,任劳任怨的楼十九,而是今天刚刚认识的杜重迦。
我让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给我穿衣服……呕!都是楼十九这个妖孽给惯坏了的,害我看到妖孽就习惯性的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万分羞愧地掩住自己的脸,我没脸见人了,我!
又忍不住想看看杜重迦会有什么反应,我微微松开手指,露出一个小小的缝。
透过那个小缝我看到杜重迦半跪着把我的腰带松了松,然后系好,最后给我挂上铃铛。
整个过程他都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再弄痛我,我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修长的手指隐见骨节,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我让他生气了,不知怎么我就开始害怕,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表现得还那么平静,可是我就是感到了一种类似杀意的怒气。
我不安地动了动,他却微笑着长身而起,若无其事地拉开我捂在脸上的手:“我们去找他们吧。”
多云转晴?我又弄不清状况了,傻傻的点点头。
我乖乖的由他牵着下床往外走,肚子却非常不乖的“咕咕”叫了起来。
这可不能怪我,实在是饿太久了,我尴尬地瞥了瞥杜重迦。
杜重迦笑了笑:“我错了,我们应该是先去吃饭才对。”
唔,大慰吾心,我连忙狗腿的点点头,我想如果我有尾巴的话,我还会非常狗腿的摇摇尾巴。
无他,民以食为天。
“不过……”我期期艾艾道:“我身上一点银子都没有哎……”
他不答,只是又波澜壮阔地笑了起来。
至于吗?真是!
此刻已然是正午,楼下的大堂里三三两两坐了好几拨客人,杜重迦领我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定。
坐了半晌还不见小二来招呼,也不见他叫小二来点菜,我纳闷了,他这是带我来吃饭呢,还是带我来看人家吃饭的呢?
“再等片刻就好。”仿佛知道我在心里嘀咕什么,他安慰似的拍拍我的手。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不会是你也一点银子都没有吧!”
他似是而非的笑了笑。
我正准备哀号,门口响起了一阵络绎不绝的脚步声,一个紫衣的小姑娘带着两排整整齐齐,一般装束的八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紫衣的小姑娘俊眼修眉,一头乌鸦鸦的头发黑亮如云,两个深深的梨涡俏娇可爱;另外那八个小姑娘白衣红襦,模样也都算整齐,奇怪的是,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个红木雕花的食盒。
我悄悄儿笑向杜重迦道:“不知道是谁家这么排场,只是也太班门弄斧了,怎么都把食盒带到客……”
我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那九个小姑娘竟笔直朝我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杜重迦——虽然他的一身青衣质地讲究,裁剪得当,但是他身上全无一个值钱的挂饰,怎么看也不象个连吃饭都要九个丫头伺候的主儿啊。
当然,她们更不可能是冲我来的。
我又怀疑的看向那个紫衣的小姑娘,可是人家正眼也不瞅我,一直走到杜重迦面前,笑魇如花地轻声道:“青帝大人,小衣没来迟吧。”
杜重迦无可不可地哼了声:“恩,摆上就退下吧。”
那小衣居然没有因为杜重迦的冷漠而产生哪怕一点点的不痛快,她兴致勃勃地指挥着那群小姑娘把食物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到桌上,然后带着那群小姑娘像来时一样整齐地退了出去。
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我一时有点消化不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更消化不了小衣对杜重迦的称呼。
听苏清觞上次的口气,这世间最妖孽的两个人应该就是青帝和星主,杜重迦又妖孽的跟楼十九有一拼,难道他真的就是青帝?难道我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大神?
“你……”我迟疑地开了口。
还没等我问出来,杜重迦就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郁闷,他似乎未卜先知一般总是能知道我想问什么,又总是在我问题还没问完之前就给了答案,我开始怀疑他其实是懂读心术的了。
“不,这不是读心术。”杜重迦微微一笑:“这样说也许你比较容易懂:杜若本身所具有的一种特别的,捕捉别人思绪的能力,杜若是我的本命花,所以我也能捕捉到你的思绪。”
他轻轻笑了笑,又补充道:“按你的想法大概就是我能听到你的话外音吧。”
呃,那不就意味着我今天所有的想法,包括那些无比糗的都被他听去了?怪不得他会笑得那么波澜壮阔呢。
我无比羞耻地又掩住自己的脸,今天第二次觉得从此没脸见人。
“小九……”杜重迦带着笑声唤我:“你不放开手就没有办法吃饭了。”
嗷!我在心里惨叫,他怎么可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动摇我的意志,随即我有想到,也许我的这声惨叫也被他当作话外音听到了。
嗷!我在心里又是一声惨叫,难道从此我就成了一个小透明,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杜重迦拉开我的手,看进我的眼睛,认真的说:“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话,以后我不会去听你的话外音。”
真的?!
我瞬间被感动了,多么体贴的大神!多么亲切的大神!
“噗!”杜重迦笑:“我不是什么大神,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仙,就像你一样,有点法术而已。”
你!我刚刚那句话明明没说出来的,明明就是话外音来着,你怎么可以又听去了,还回答了!这不是出尔反尔么!我义愤填膺地瞪杜重迦。
杜重迦笑,投降一般举起手:“好,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听你的话外音,就算听了也不回答。”
真的?我用眼神问他。
杜重迦嘴张了张,又合了起来,到底最后他还是没忍得住,辛苦的点了点头,然后趴到桌子上大笑。
我也觉得好笑,也趴到桌子上大笑起来。
这个杜重迦,真是一个可爱的大神呢。
又笑又闹,一顿饭总算吃完了,吃完饭后杜重迦带我去找苏清觞和飞儿。
跟着杜重迦上了一辆马车,我什么也没问,任由杜重迦带我去哪里——对于找人这件事,我认为杜重迦肯定比我有办法;再者,人家这么大一个大神,两个小指头就可以捏死我这样的小虾米,根本不需要走什么弯路来害我。
赶马车的是之前那个穿紫衣的小衣,让我郁闷的是,跟吃饭前一样,她从头到尾也没拿正眼看过我。
一路上等看够了风景,酝酿足了情绪,我开始跟杜重迦唠家常,或者说开始对青帝大人做专访:“重迦……或者我还是叫你青帝大人?”
“你还是叫我重迦吧,或者杜重迦,随便你。”杜重迦正在闭目养神,听了我的话他眼也不睁的回答。
我满意地点点头:“杜重迦啊,那个叫小衣的小姑娘也是神么?你说,你们是怎么隐藏气场的,我怎么在你们身上感觉不到一点仙气呢?”
“感觉不到那就对了,如果谁都能感觉到,那么我一出门不就只剩下被围观的份了。”杜重迦懒懒的回答:“至于小衣,她全名紫潆衣,严格来说不能算神,不过是我从前的一个徒弟,一个小仙罢了。”
我拿眼神在杜重迦与紫潆衣的背影之间来回逡巡了几圈,大声慨叹:“这就是大神与小仙的区别了。大神呢,对我们这些小虾米总是虚怀若谷,而那些小仙往往却觉得高人一等,从来不拿正眼瞅我们这些小虾米。”
车外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鞭声,杜重迦闷声笑,我也报了一箭之仇般痛快地笑。
笑够了,我又问:“杜重迦,你们怎么好好的天上不呆,突然跑到人间来了呢?难道是人间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定要大神出面才能解决?”
“如果我说我是专门为了你来的呢?”杜重迦突然睁开了双眼,一本正经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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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系带子,就是钮扣子,之所以用系带子这三个字,那是本大人矫情地认为,她的衣服上没有纽扣这类坚硬的东西,用绳结绑好就可以……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