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当然,这个只是背后远景,眼前只有蔓延的藤梯,苍翠的松柏,以及清澈的溪流,乍一看去就是一个绿色的屏障,中间点着丝丝银线。
“小九,爹爹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剑仙以及优秀的掌门的!”楼十九一边撅着屁股在其中一条藤梯向上攀延,一边絮絮地保证。
这个该死的妖孽,连屁股都撅得这么好看。
摇摇头,我赶紧打断这些本身纯洁,但会让人联想到不纯洁的念头,虽然他并非真的是我爹,但是,叹气……我又摇摇头,把一声叹息化作河东狮吼:“楼十九,这个保证我听了三百七十二遍了,不想再听了。太阳就要落山了,你到底找到路没有?你不是剑仙吗,如果你实在找不到路,麻烦你使些法术用飞的上去好不好?!”
NN的,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又会心软着了楼十九的道儿,以至于此刻困在这倒霉山里进退维谷。
楼十九尴尬地腾出一只手来挠了挠头:“当年祖师爷设了结界,这座山,只能攀上去,不能飞上去。”
“那你以前是怎么上去的?”我气结,怀疑地问道。
“爬啊爬啊……可不就上去了么。”楼十九又挠了挠头,含糊道。说话间他手足并用,又撅着屁股卖力地攀爬起来:“你别着急啊,你等我爬上去看看,也许这条就是正道,按我以往的经验,天黑前肯定能到山上的。”
“楼十九,你这个笨蛋路痴!”我在袖子里把拳头捏了又捏,我忍,等到了山上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不承认,我坚决不承认自己也是路痴,所以我只能等楼十九慢慢地找路,所以我只能等到了山上才能收拾他。
我默。
眼看着楼十九越爬越高,最后整个身影都淹没在云雾中了还不见回头。
难道这条道真的是正道,楼十九就这么爬到山顶山去了?我疑惑地想,按道理他不能就这么丢下我的呀。
等了又等,还不见楼十九回来,我有点发慌了,不知道是怕楼十九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自己害怕孤独。眼看着太阳把她最后一缕残光也收拾到视线外了,我决定顺着楼十九刚才攀爬的那根藤向上爬去——就算那不是上山的路,至少也能找找楼十九吧。
等爬到藤梯末端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条藤梯并没有那么长而楼十九为什么却迟迟不下——楼十九的对面站着一个娉婷的美人,翠色的广袖流仙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显得无比窈窕,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吹弹可破,身旁绿荧荧的鬼火照在她绝世的容颜上非但没照出一点恐怖和诡异,反而生出些凄切缠绵来,直看得我我心犹怜。
真正人间极品!原来鬼还可以这么美的!我在心里暗叹,以前我看到的都是一些缺胳膊短腿,丑得,瘦得完全没人形的孤魂野鬼,或者就是那些传统拿着小钢叉完全没人形的鬼卒,今天竟看到这么美形的一个鬼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鬼了。
“这个鬼难道是画皮来得?”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楼十九背后,悄声问。
楼十九机械地摇摇头。
不对啊,按以往惯例他会抓紧时间赶紧进行培训,列数这鬼的种类、来源、攻击值以及其他等等等等资料的,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真空状态?
我疑惑地看向楼十九的眼神,却看他的眼神直胶着在那鬼美人的脸上,挪也挪不开,再看那女鬼,眼神却迷茫得完全没有焦点。
这到底是什么状态?我困惑了。
推了推楼十九,我问道:“哎,哎,醒醒,你认识她?”
楼十九又机械地摇摇头。
“那你看上她了?”楼九又问。
话说,楼十九老大不小了,也该到了思春的时候,如今碰上这么一个美人,不,美鬼,冒出点火花,搞个一见钟情啥的不是没有可能。
我默,我不纯洁。
楼十九却再一次机械地摇了摇头。
我放弃了,转而去问那个鬼美人:“妖怪?神仙?”
鬼美人的视线在我脸上聚焦了下,立马又迷茫了。
状态跟楼十九一样真空。
我挠挠头,指指楼十九问鬼美人:“你认识他?”
鬼美人的视线在楼十九妖孽的脸上又聚焦了下,转过来,眼神还是一片迷茫。
我没着了,改唠家常:“你叫什么名字?哪儿来得?怎么到了这里来得?怎么就成了……”
鬼美人终于出了声音,悠长缥缈地无可寻摸:“奴家……槿茵……”
“呃,JINYIN?什么JIN?什么YIN?是不是谨慎的JIN,姻缘的YIN?”我絮絮地问,顺便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染上了楼十九唠叨的毛病。
“‘牛郎织女相会,槿树叶洗头’只怕姑娘是木槿的槿字吧,茵想必就是芳草如茵的茵了。”随着朗朗的声音渐来渐近,空中漫漫落下一个白衣的少年,他手里一把如他白衣一样干净的白折扇,脸上满是阳光灿烂的笑容,两排整齐的白牙跟他的白衣白扇一样讨厌又扎眼:“在下苏清觞,娥眉苏如月的苏,鹅掌拨清波的清,壶觞以自酌的觞。”
说话间他已经收起折扇向槿茵作了一个揖,随即又向我转身过来:“这位想必就是新来的六师妹楼九了,在下是你的四师兄。”最后他才转向楼十九:“师傅,你又迷路了。”
楼十九还在真空状态呢,当然不可能回答他。苏清觞转过眼珠看了看槿茵,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许师傅这次不但迷了路,还迷上了鬼。”
我默,他跟我一样不纯洁。
“鬼……公子是说奴家么?”想不到槿茵竟主动答了苏清觞的话,难道真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道理,可是也没见着苏清觞有多帅啊。
我不忿地又仔细地看了看苏清觞,这一看我就更纳闷了:这个苏清觞个子没楼十九高,皮肤没楼十九白,睫毛没楼十九密,笑容没楼十九温柔,除了一身白衣比较扎眼外没看到有什么比得上楼十九的,就算异性相吸这个槿茵也应该跟楼十九相吸,有他什么事?
“大约是我的笑容比较阳光吧。”苏清觞打开折扇摇了摇,突然凑到我耳边,危危险险道:“下次别把你的画外音说出来,否则可能大家面子上都不大好看。”
我汗,赶忙转移话题,向槿茵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鬼?你从哪里来?”
槿茵皱了皱她好看的眉毛:“似乎……我过了一座桥……后来又喝了一碗水……”
“如果是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的话,那此刻应该是好好的呆在地府,或者直接投了胎,变成刚生下来的小娃娃了才是,怎么会还是鬼呢?”我挠挠头,询问地看向苏清觞。
苏清觞不答,笑容灿烂地摊开了他的白折扇:“楼山洁净,本不适合鬼魅逗留,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的话,暂时寄居在在下的扇子上,由在下为姑娘弄清身世来历可好?”
槿茵默了默,竟施施然地走向苏清觞的扇子,越走越小,最后变成了苏清觞的扇面,娴静地躺在了那里,只是,眼神依旧那么迷茫。
苏清觞飞快地转过了扇子,咬破手指,在美人的背面题了几行字。
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为这个美丽的邂逅题了首别致的小诗,可伸着脖子看了又看,怎么也认不出那龙飞凤舞的究竟是什么。
我正准备不耻下问,苏清觞已经收好了折扇,一手提着我的后脖领,另一手提了楼十九的就腾云驾雾般往山上奔。
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平静,稳定。确定个人安危基本没问题后,我开始了我的不耻下问:“那个,你刚刚在扇子上题了什么诗?”
感觉苏清觞手底一松,估计是差点没把我跟楼十九丢了下去,不过他的定力似乎还是不错的,只一眨眼功夫就又抓牢了我。只见他摇头笑了笑,答道:“师妹你还小,师傅可能还没教过你,在下刚刚在扇子背面不是题了诗,而是画了符。”
我窘,不过我还是很不服气地咕哝:“哪有符画得那么行云流水的。”
片刻后我又不甘寂寞地不耻下问了,不过问题换了一个:“那个,楼十九不是说过,这座山被祖师爷设了结界,只能攀上去,不能飞上去的吗?”
感觉苏清觞手底又一松,又差点把我和楼十九丢了下去,而且他这次两眨眼功夫才又抓牢了我。
他深吸了口气,笑道:“师妹,世上除了法术飞行之外还有一种叫做轻功的东西。”
“这样。”我恍然,随即又很不服气为自己辩解:“这不能怪我,楼十九从来没教过我。”
苏清觞的手底又松了松,我不敢说话了。
就在这时候,真空了很久的楼十九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天哪,这天底下怎么可能还有长得比我还迷人的人呢……”
苏清觞的手彻底松开了。
我的喊声比楼十九还要撕心裂肺,不过简单多了,只有一个音节:“啊————————————————————————”
(那么多破折号表示啊的声音绵延不绝,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