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知道我在腹诽,苏清觞向我挑了挑眉毛:“这两个是给师傅包的,你这么饿,想必师傅也是饿的。”
我恍然地点点头,随即放下馒头坏笑:“哎,听那个师姐……”
“三师姐,罹飞雪。”苏清觞提示。
我点点头,继续道:“听飞雪师姐说,每次都是你去接楼十九,现在又这么想着他……”我暧昧地瞥了眼苏清觞放馒头的袖子:“你们不是有什么吧。”
苏清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又接着坏笑:“飞雪师姐那么巴巴地等着你,临走的时候又是那么恋恋不舍,你们……不是也有什么吧……”
苏清觞失笑,扬起巴掌来作势要打:“你小小年纪,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我连忙逃出门外,一个不留神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来,只看到一双温温柔柔的眼睛,楼十九款款道:“小九,夜深了,爹爹接你一起睡觉觉去。”
“我不要,我怕有些人吃醋,半夜把我扔到山下去。”我大笑,挣出楼十九的怀抱,冲苏清觞做了个鬼脸,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说:“苏清觞,你听过我的画外音,我也听过你诽谤我是笨蛋,咱俩扯平!”
“这孩子,她到底在说什么啊?”依稀听到楼十九这么问苏清觞。
苏清觞有没有回答我不知道,我已经跑远了。
我漫无目的,一口气跑到一个小池旁才想起来:气氛很诡异,楼九很害怕。
可是我已经不记得我是从哪里跑来的了,当然更不可能知道怎么跑回去。楼十九这个大笨蛋,他居然不追过来!
正思想斗争着要不要化被动为主动,跟着感觉胡乱跑一气,看能不能跑回去,我听到了“汩汩”的,池水翻腾的声音。
这是一个无风的夜晚,就算有风,池水被风吹动也不该有什么声音的,唯一的答案就是池水起了什么变化。
我知道自己不该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就忍不住地位移到了池水上方。
没有月亮,可是我清楚地看到,池水像是被突然煮沸了一样翻腾起来,并有一弯血色的上弦月从池塘的正中心慢慢浮现出来,血色一点一点蔓延,直到把整个池水都染得一片血红。
我知道自己该挪开视线,可是视线仿佛就被施了咒一般定在了水面上再挪不开。
还是池水的正中心,慢慢地捧出一朵血莲的骨朵儿,血莲一瓣一瓣地剥开,当血莲剥开它的最后一瓣时,一阵香风吹过,一个银白长发,着了一身血红衣裳的男子出现在那朵血莲上。
他的银发很拉风,他的血衣很灼眼,他的面容很妖孽,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那双血色的瞳仁,那双瞳仁闪烁着妖异的,噬血的光芒。
他不是鬼,他不是妖,他是魔!
我知道,我的第五个三年噩梦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只是,这个序幕拉得也忒让人震撼了些吧!我胸口一痛,嗓子一甜,失去了知觉,眼前一片黑漆漆,天地一片混沌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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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看双眼,眼前是不曾谋面过的雕梁画栋;伸出双手,身旁是久别三年但仍然熟悉的楼十九的身体。
还好,还好,我没被那个魔抓走,也没被那个魔吃掉,当时的那个情景,多么多么地让人后怕啊!我像小时侯一样一把抱住楼十九的脖子,失控地号啕:“吓死我了……”
楼十九抱住我安慰。
如果我是上帝的话,我想此刻我一定会看到这么一副景象——楼十九盘膝坐在床上,我像猫咪一样圈住楼十九的脖子,楼十九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轻声地呢喃:“乖乖不怕啊……不怕……爹爹给小九打坏人……打坏人……”
这副画面多河蟹,多让人感动,我自己都开始感动起来,刚走进屋来的那对十三四岁的男童女童似乎也被感动了。
泪眼朦胧地我看到女童用胳膊肘一顶男童:“这是咱们师傅啊,多慈祥。”
男童唏嘘地接口道:“是啊,以前只知道师傅是个温柔的师傅,没想到师傅还是这么个慈祥的父亲。”
“哦,二十一岁的小爹爹,这副画面太美丽了,简直让人不忍心打扰。” 女童竟夸张地落下了一滴感动的泪珠。
男童也用胳膊肘一顶女童:“那咱们还要不要叫醒师傅了?师兄他们还等着师傅他们去开会呢。”
似乎有什么正经事哎,我不好意思地抹干眼泪,推了推楼十九,楼十九总算发现了男童和女童的存在。他转过身去,轻轻地把我抱坐到胸前起来介绍道:“小九,爹爹跟你介绍一下,这个是爹爹的小僮昭言,这个也是爹爹的小僮入画。”
突然想起来,那么难看的哭像居然被楼十九的僮子给看去了,我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又没法说,只好强自挣扎着向没事人一样看了看昭言和入画,指着昭言,仰起头来:“乖巧的师弟?”
楼十九点点头。
我又指了指入画:“可爱的师妹?”
楼十九又点了点头:“小九乖乖,咱们起床去认识下婀娜的师姐和英俊的师兄吧。”
我还在为难看的哭像被楼十九的僮子给看去了这件事而纠结,糊里糊涂地就点了点头,任楼十九和昭言、入画一起帮我穿戴梳洗完毕。
等在议事厅里坐定的时候,我的脑子清楚过来了。
我指了指除入画外的两位美女,面无表情的看向身旁的楼十九:“婀娜的师姐?”
楼十九连忙殷勤地介绍道:“二师姐孟如烟,三师姐罹飞雪。”
被叫做孟如烟的那位美女冷冰冰地点了点头,罹飞雪友好地朝我笑笑。
按平时我怎么也得友好地回笑回去,可是,抱歉,今天我心情实在不对。
我又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除了昭言以外的三位男性:“英俊的师兄?”
楼十九又殷勤介绍道:“大师兄陆柒颜,四师兄苏清觞——昨天你见过,五师兄方恨少。”
陆柒颜瞥了瞥我什么也没说;苏清觞大约已经收拾好心情了,仍旧是我初见时一般笑得阳光灿烂,但也什么都没说;只有方恨少摇了摇脑袋,一本正经道:“古人有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方恨少,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换往常那方恨少的言行举止早让我笑喷了,可今天我实在笑不出来,我只略点了个头,又面无表情地看向楼十九:“最最迷人的师傅?”
楼十九居然受之无愧地点点头,笑眯眯道:“还有还有,风景也够优美吧。”
“该有的一样都不少。”我含笑地点了点了头,算是赞同了楼十九的话,可下一秒钟我的双手却狠狠的卡住了楼十九纤细的脖子:“可是不该有的为什么也有了?!你不是说这里不会有妖怪吗?那我昨天晚上看到的是什么?”
“那个……那个……那个不是妖怪妖怪,是……是……魔……”楼十九艰难地从我的指缝里挣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哦?!那当年又是谁告诉我,魔比妖怪还可怕,而且长得越像人、越妖孽的魔越可怕来着?!”我掐定了楼十九的脖子,表情越发阴狠地把视线投向众人。
大约是我的气场实在太强大,昭言和入画被吓得抱成了一团,入画颤抖道:“很凶……很暴力……”昭言亦颤抖道:“很牛……很强大……”
我默。
入画竟夸张地流下了一滴恐惧的泪水:“昭言,你告诉我,到底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假的,还是现在看到的这一幕是假的?”
“也许都是假的,我们还在昨天晚上的梦里没有醒,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快的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昭言深沉道。
我再默。
方恨少却不甘寂寞,他深以为然地应和道:“古人有语: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刹那的月缺花飞,弹指的水北天南……”
苏清觞晒然一笑:“哪个古人曾经语过‘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啊?”
一直皱眉头罹飞雪也忍不住说话了:“清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去劝劝……”
从始至终,只有大师兄陆柒颜和二师姐孟如烟够淡定,够无情,他们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不愧是资深师兄、师姐。我转回头去看楼十九。
我当然不可能真的掐死楼十九,可楼十九的脸完全涨成酱紫色居然还是那么妖孽,我非常不解恨,又狠命地掐了两把才松开了双手,优雅地坐了下来,看也不看楼十九,微笑道:“记住,以后见一次,掐一次!”
还没等我说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大师兄陆柒颜发言了,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你说你看到了魔,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方恨少迅速地从怀里摸出纸笔,做出录口供的样子来 。
我非常想提出些类似“你谁啊,你当我是谁啊,凭什么用这个态度审问我”之类的抗议,一转眼却看见楼十九的眼珠子在一片酱紫中拼命地给我暗示,想了片刻,又看了看其他人一脸坦然,安之若素的样子,我决定识时务为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