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那一瞬,我被什么东西晃了眼,半眯起眼,只见我虽然和林昂如贴得近,却有个亮的东西直直地往我胸口捣了一拳似的。
我咳嗽两声,踉跄着往后倒了去,林昂如陡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来,那一刻我几乎要被他震坏耳朵,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你是什么鬼东西?吐出来!给我吐出来!”林昂如上前一步将我衣裳一扯,甩了我几个来回,似乎我藏了他什么东西,要倒出来似的。
我只被他转得天昏地暗,才被扔在地上,就吐了个干净。
我倒是吐了,林昂如却还是不满,提起我的衣领来:“你怎么能把仙灵珠吃下去!给我吐出来!”
便像掐鸡脖子一般掐住我,我被他掐得两眼翻白一张脸黑紫黑紫,他却不肯撒手,扬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渐渐感到我快被掐死了,但听得身边烈风阵阵,呼呼作响,传来几声皮肉相撞的声响。又听得林昂如仰天长啸,清嵘的师父却没了声响。
缓过神,我眼前是上下颠簸晃动的树林,腰上有只手将我拦腰拎起。那人匆匆跑着,可以看见他一双靴子,有鹰的图案,我便明白过来这是林昂如,挣扎起来,却被他死死勒着。
清嵘的师父不知哪里去了,也没见他人。我嗓子疼,竟然没能说出一句话,只有昏昏沉沉的脑袋和身后的伤口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林昂如跑了不远,冲出树林便离地飞起,我被他掐着也随之升空,像是被鹰衔了去的兔子似的。
一路又是俯瞰天下的样子,转瞬间便到了,落在一处小院,他将我扔在一口水井前,抬手,手腕间放出幽蓝的光来,丝丝缕缕缠绕了我,将我束缚,吊在井里。
井里的水极凉,吹来了阴森森凉飕飕的风,我不免扭动身子要蜷起来躲避那阴风,抬起眼来,才觉得能说出话来,林昂如已然不见了。
我暗自想着我是什么时候吃了那仙灵珠,仔细想想却没有一点儿印象。接着思绪便到了清嵘的师父那里,但愿他一切都好,不要被我牵连。
想到此处我竟然生出想找清嵘的想法,可我虽然在西辞山,却在井里,还在一处上了禁制的院子中,清嵘连白凤翎那素常不上禁制的院子都不能出入,何况这里。
心如死水地被吊着。
林昂如捆我的东西实在奇怪,我虽然被死死捆着动弹不得,却也不觉得太勒得慌,等到了晚上,双手也还是活着的。
夜色投入本就阴暗的井里的时候,我莫名地想起我种下的长情果,又莫名地想起清嵘塞进我行李的长情果。看来强求的东西最终都没能成就,只剩下无心带回的种子长出了芽。
所以我该强求离开此地吗?顺其自然真能顺到最好的结局吗?
我渐渐感知不到腿上的阴冷了。
耳边有人声音微弱,如从天外来。
“掌门这是什么话,我若真抢了仙灵珠,还能在这里晃悠不成?若您是我,您抢了仙灵珠不是该早早跑了回去复命才是?在这儿也太傻了。”是林昂如的声音。
“哼,谁知你们毒鹰宗的人心里包藏什么祸心。”是个老者的声响。
接着又是一群人的脚步响起。
我听见刘先生的声音,那不紧不慢温温吞吞的话:“若非仙灵珠,白护法的毒断然不能解。”
那我算什么?我侧耳细听。
“刘先生这话我倒是不懂了 ,我们带了只水灵给您,帮忙炼丹解毒,怎么如今我们白护法好了,又是仙灵珠的功劳了呢?”
“虽然是见了一只水灵,但刘某并没有开炉炼丹。这几日都在外闲逛,在场诸位都可作证。”刘先生说。
林昂如冷笑道:“那我们就是用仙灵珠解了毒?仙灵珠失窃就扣到毒鹰宗头上?我看是你们西辞山保护不力,自己丢了反咬我们一口,当我们恶人便人人可欺了?”
我大约明白,这是西辞山丢了仙灵珠,怀疑到林昂如头上来。
但本就是他偷的,如今又不认。
我本想开口求救,却又猛地想到那仙灵珠似乎被我吃了?虽然我全无记忆,但若是真的,他们万一将我开膛取珠,那岂不是呜呼哀哉?
缄口不语,听得那边吵闹起来。听声音约有三四十人,浩浩荡荡地在门口,林昂如的声音近些,似乎是在门内。
听他们的话,白凤翎是好了?怎么突然就好了?先前的毒都是骗人的了?那她现在在哪里?怎么不出来说法,那些人不敢难为她么?
但真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顾及一个妖女,想必她如今不在西辞山了。
西辞山下西辞镇,西辞镇边西辞河。如今这三个地方我都去过了,没曾想西辞镇竟只是片虚无的幻影。纵然不是,却也已经没有了。
我来不及伤怀,哀悼,沉痛,思念,等等诸多情感还堆在一处分不清头绪,就淌下泪来。若一个人的过往都是假的,她便没有现在。
这时候我便期望师父从天而降,救我出井,再将我带到他身边,他去哪里,我去哪里。我怕是只剩这一处家乡。
想着想着,我竟呜咽起来,虽然极力忍着,却被人听见了。
“什么声音?”
我住了口,死死憋了泪,噎得喘不上气来。
突然,听到有个声音来报,声音又高又亮,是清嵘的声音:“各位前辈,掌门。白护法回院中了。”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我竖起耳朵来,听得林昂如笑道:“怎么?找她对峙对峙,看她服没服你们的狗屁仙灵珠。按她的修为,真要服下去不该早就成仙么?”
清嵘道:“白护法的院门未关锁,我见她倒在院内,又见门前石阶都是毒血,草木都枯了,各位前辈千万小心。”
不是说她好了么?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突然先前说话的那浑厚声音道:“走,我们去瞧瞧妖女。林护法不如和我们一起去。”
“自然。”林昂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