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条柳枝瞬间出现,将我三人紧紧缠绕住,身体不能动弹一分,小川也没幸免于难。
手脚分别被缠上,我已无暇他顾,猛地被拉得倒身在地,粗细不同、灵活坚韧的柳枝将我向后拖去。手腕被勒出一道道血痕,直接接触地面的后背被摩挲疼痛无比,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看不见身边两人和小川的现今模样,不过想来也是不好过的。
这些或粗或细的柳枝灵活若手,我被瞬间拉出几米之外,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把利剑劈断我身上的柳枝。
仙姿卓然的篱铄仙君迅速的将我扶起,青雾道长也摆脱了这些缠人的柳枝,手执利剑与我二人会合。
只一瞬间,所有的柳枝全部消失,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四周是郁郁葱葱地树木,鸟叫虫鸣之声完全没有,整个树林安静异常,诡异难测。
我唏嘘不已:“这些是妖孽作祟?!”
“叶栾,小心!恐怕刚才不过是前奏。”篱铄仙君眉头紧皱,一只大手有力地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护在身后。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安静诡异的林子,实在看不出这里刚才曾百枝齐动,经历过一场大劫。
青雾道长咒骂:“清欢这魂魄倒是有本事弄出这么多妖孽蛾子之事。”
“这林子做主之人并非清欢魂魄,有其他妖孽从中作梗,我们不可吊以轻心!”
篱铄仙君刚刚分析完,百柳瞬动,枝条漫天,铺天盖地而来,林子中本就斑驳的光亮立刻被掩盖,跌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篱铄仙君紧握我的胳膊不肯松手,黑暗中四周一片安静。
我虽是鬼差,却在此时此刻并无任何法术可以防身,又怕连累篱铄仙君,心中甚是矛盾。
一股暖暖的气息贴近我的耳边,篱铄仙君口中轻语:“叶栾,我会护你。”黑暗中,他一时找不准我耳朵的位置,唇直接触到我的耳垂,他停留了一会儿,又迅速退开。
我顿时来了个满脸通红,想来做人几世,又在幽冥地府呆了个几千年,如今却反而没有了见识,仅仅一个轻轻的薄唇触碰,便扰得我脸红心跳。
我魂魄游离之际,百柳枝条无声的贴近,瞬间又将我手脚紧紧地捆住,然后一个猛甩,篱铄仙君握着我胳膊的手便被甩开!
我重重地砸在一棵树干之上,头脑肿胀,耳中轰鸣。只听篱铄仙君大喊:“叶栾!”声音模糊,耳中除了轰杂的“嗡嗡”,外面世界嘈杂一片。
不远处也听见“砰”的一声,篱铄仙君闷哼,看来同我一样被甩到树干上了。
利剑生鸣,折扇骤起,青雾道长和篱铄仙君已经挣脱束缚,打斗之声瞬间响起。
我摔得生疼,眼睛强睁不开,只在眼缝中,模模糊糊看见空中法术乱飞,五颜六色。
四周刚刚平复下来,我以为这一切浩劫已经结束,却不曾想,百柳枝条默无声息将我浑身上下密密裹住。
我手脚均不能动,脖子与脸上,密密麻麻的裹着无数柳枝,想出声求救,舌头干涉,嗓子嘶哑,却发不去任何一点声音。
在这黑夜中别人看不见我此刻趴在地上形象,但若不仔细辨认,便会将我当做爬满枝藤的一段断木。
我感觉身子一点一点地被移动,忽然身下一空,跌进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很深,我被蔓藤枝条拖往深处滚去,滚得天晕地旋,滚了许久,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睡了一觉,可是依旧还没到底。我总结出来,这个洞不是深,而是无底的。
脸上被裹满柳树枝,洞穴中十分黑暗,见不得一丝光亮,浑身裹着密密麻麻柳枝,皮肤无丝毫裸/露,滚动之时震得腹腔混沌,四肢所碰撞之处却无丝毫痛感。
我试了试魂魄的穿透之术,毫无作用,这些柳枝是施了法术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脸上的柳枝条缝隙中透进了丝丝光亮,滚动的身子瞬间停止,我被重重地摔在地面之上,因柳枝裹得太密,并无痛感!
我的眼睛除了能感觉点点光亮,却不能视物,只是感觉周围围了一众喘气声息。
我哀嚎,不会是掉进了食人妖精窝了吧!
我只是个鬼差,只能控制住鬼灵魂魄,对于妖精食人族却束手无策,我心中仰天长啸,动作上却因被捆得严实,不能做出相应动作。我心想:为今之计,我只能寄托于篱铄仙君和青雾道长能脱得了身、腾得出空、委屈身份来救我了。
一个不男不女的食人族妖精挤着嗓子说:“若波小主子,这次你又绑来什么?莫要惹祸了,最近京都里不太平,来了几家仙君。”
奶声奶气稚嫩地娃娃音传来:“你是指那位花少?”
“若波小主子息怒,小的多嘴了!只是那位花少爷听说已经回了天庭,不能来找我们麻烦的!不过,他那旧情人女鬼清欢不是个简单之人,这次她入林来求小主子护她,小主子本不应该出手。”又是那细细不男不女声音。
那小孩子大许被说得不高兴了,耍起脾气来了:“我又没要招待她,与我何干?你别什么罪名都往本少爷身上栽赃!”
不男不女耐心劝服:“小主子,小人心急说错话了!但是,那女鬼清欢将那两位仙君引到我们林子了,这对主上大人不利啊!您也知道,主上大人是不愿和仙家打交道的!”
小孩子沉默了许久,最后有了结论,奶身奶气地说:“那你来处理这只吧!”
这只?感觉我的身子被动了动,突然大头朝下地被驮起抗在肩上。
我泪流满面,原来这只果然是指我!
身边众妖气息消失,几个小妖驮着我,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似乎我是什么千斤重物。这几个小妖体力也真是太不济了!
似乎到了什么地方,几个小妖将我晃悠来晃悠去,想要把我扔出去。我开口求他们轻点,别把我摔痛了,张了几次口,奈何还是无法发声。
突然一个小妖尖嗓子大喊:“不好,主上大人来了……”
驮着我的几个小妖迅速地将我团成一团,像垃圾一样往旁边的一个洞穴一塞,将我扔了进去。
我又一次从洞穴口顺着洞穴周壁,往深处滚去,滚得我头晕眼花,胃里翻滚,我“呕”得一声就吐了出去,奈何脸上还裹着密密麻麻的青柳枝条,顿时欲哭无泪。
我仰面倒地,一身狼狈,还来不及落泪,身上的柳枝条像失去了生命一般慢慢地散开。
我挣扎着起身,脱掉被我吐得一塌糊涂地外衣。
心中不由哀嚎,我自死了以后,统共也就只有这一件还算上好的布衫,如今已经被我的呕吐余沥玷污的惨不忍睹,想想又要花银子重新购置,真心硬生生地剜了我的心头啊!
我心中怨愤这个鬼一样的地方,气冲冲地打量着洞穴四周。洞穴中并无光源,但是却通透明亮一点也不刺眼,光色温柔,莫名其妙中还透着温馨。
我站起身来,顺着小路往洞穴深处走去,光色毫无变化。洞穴深处,有一精致红漆木门,镂空雕刻实为用心,花格样式新颖奇特,是我活了几世都不曾见过的。
我走近那红漆木门,我伸出手指,抚上木门图案,图案做工精巧,错综复杂,分不出所画何物。眼睛贴近细瞧,只觉视线之中,万条漆红细长之物缓慢蠕动,密密麻麻,毛骨悚然。我仗着胆量再细细分辨这骇人之物,相互交缠的漆红长物,每每两个尾端相互纠缠,顶端细长窄小,尖顶口中隐约可见红色丝线。
这……门上镂空之物,竟然是无数细长漆红色的蛇在相互交\媾之景!
我双手使劲地拍打自己脑袋,终于清醒过来。这门上镂空图案本是死物,却做得栩栩如生,犹如亲眼所见,产生幻觉。
我摇头晃脑挥着胳膊让自己恢复常态,却不想右手重重撞在红漆镂空地木门上,那木门竟然“吱嘎”应声而开。
我被吓得够呛,往后退了三步,门后隐约透着柔和的光亮,寂静一片。
人有时会好奇心作祟,自然几世轮回都是做人的小鬼魂魄也不免好奇心过重。我虽然害怕,还是迈进了那镂空门后的洞穴。
门后的洞穴呈椭圆形,空间并不大,头顶不高处便是石穴洞顶。洞穴中央摆着个巨大的书案,书案颜色漆黑,走进一瞧,竟然是天然黑石打造,做工精良,镂空雕刻和红漆木门上如出一辙,但黑石书案并没有刻下群蛇□□之景。
书案之上,泛黄的宣纸累成几摞,随手乱置于黑石案上,砚台墨渍已干,边上一根精致的紫毫毛笔被硬生生拦腰折断,笔杆断痕参差不齐,像是执笔之人愤怒所致,单手掰断的。
翻看案上杂乱的几摞宣纸,每一张上都用隽秀的楷体小字写着一个繁体名字:蒼裰。密密麻麻,整整几摞都是!
“蒼裰”这个名字不正是幽冥大帝的长子苍裰储君的名字吗?是何人在这狭窄的空间,这般不厌其烦地反反复复地写着这个名字?
只觉背后一阵厉风劈来,一条粗大的青柳枝瞬间抽在我的后背上,顿时后背一阵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