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死人……是不是篱铄仙君?”
麟冉川歪着脑袋,似乎想了会儿,说:“大概……也许……”
我一急:“到底是不是?”
麟冉川双手一摊,耸耸肩,轻描淡写说:“最好就是!”
我:“……”安慰自己,这两人的友情关系不大好!
那白衣尸体似乎动了动手指,我一看,绝不能错失良机,于是开始嚎啕大哭:“篱铄仙君,你死的好惨啊!”
麟冉川被我这一嗓子吓得跳了起来,白衣尸体也突然一颤。
我不管不顾继续哀嚎:“我本以为你是个厉害的神仙,才起了主意和你结伴抓鬼的,结果没想到你如此之没用,死在这穷乡僻壤里了,还连累我得给你收尸,还得花钱给你买棺材,我没钱啊……恍惚君,把你的遗产都留给我吧!”
我闭着眼睛哭声震天,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哭得一滴眼泪也没有?我是个没用的神仙?给我买棺材浪费你的钱?”
我揉揉眼睛,篱铄仙君平躺着,眼睛通红的瞪着我。
我吐了吐舌头,不好,一不小心把实话当台词说了。只好尴尬地笑着说:“没死就好,你把省下来买棺材的银子送我吧!”
篱铄仙君:“……”
麟冉川委屈悠悠地道:“阿栾,让他暴尸荒野就好,何必浪费钱买棺材?”
小少主这个笨蛋,看不出来我这是在骗银子嘛?!
“不对不对麟冉川!”我急忙反驳他,生怕快要到手的银子就飞了:“棺材是这个世间最好之物,可以安放死者的肉身,以免被亵渎了。想当初,我几世轮回死亡之时都希望能有个棺材睡睡,可惜事与愿违。所以,恍惚君你把你备的棺材板钱先给我,以备不时之需!”
看了一眼篱铄仙君,他铁青着脸,突然就笑了。他说:“你若嫁给我,我棺材板的钱就归你保管!”
我撇嘴:“你这个吝啬鬼,我才不要!”
篱铄仙君:“你才是吝啬鬼……”
我用眼睛直瞪他,他又说:“不过也好,好歹知道替我收尸!”
我没好气的说:“又没有银子,你找青雾道长去收吧!”
“你……”他刚刚张开口,一捧红色土团,夹带着过浓的胭脂香气,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正好砸在仰面倒地的篱铄仙君张着的口中!
我只得掩面不看,因为那红红的土团正好是小川那家伙。
麟冉川拍手叫好:“小触真英勇!”
我:“……”
好不容易,篱铄仙君爬着坐了起来,单膝蜷曲,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嘴里一口一口的吐着红土。
小川也甚是悲惨,原本金黄色的毛皮如今全染成了浅红色。
我对同我一起看热闹的麟冉川道:“小川其实变个颜色挺好看的,下回我试着给它染成绿色!”
麟冉川乖巧地点头。
篱铄仙君:“……”
小川呜呜的叫着。
我们如今所处的地方,四周呈球面漆黑,唯一的光源就是那颗不怎么亮的夜明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们是不是被关进了一个球中?”
麟冉川笑容干净清澈,对我道:“不是不是,不是球中!”我松了口气。
谁知他又说:“是鬼壳中!”
我脚下一个不稳,一头撞上黑漆漆的墙壁。只听“碰”的一声,空空洞洞,果然是个壳子。
我揉着被撞的额头问:“我们怎么办?”
麟冉川老老实实地坐到地上,用白裘大衣把自己围成一个球,边打着哈欠边说:“这是鬼之圈,困的就是幽冥地府之人。阿栾,可以困觉!”
我蹲在他的身边摇着他的肩膀,手掌触摸之处毛皮甚是柔软。他被我摇着睁开眼睛,睡眼朦胧,委屈说:“阿栾,我困!”
我急忙说:“你先别睡,你说这是鬼之圈,可是篱铄仙君怎么也被困在这里了?”
麟冉川闭着眼睛用着鼻音说:“那是,他笨!”然后便沉沉地睡去。
我:“……”偷偷瞄了眼篱铄仙君,果然脸色又是铁青。
我十分英勇地挡在麟冉川面前,防止篱铄仙君一个激动就把这个半盏魂给掐死。
篱铄仙君看出我的意图,不满地问:“你就这么在乎他?”
我觉得篱铄仙君大概是误会我对麟冉川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于是义正言辞大声地说:“你不许诬陷我!我和他是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何况他不欠我钱,我也不欠他钱。”
麟冉川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幽幽传来:“阿栾,我们怎么就没关系了?”
我回头问:“有什么关系?”
他扭头:“自己想!”
我试探问:“你算是我上司吧?”
幽冥地府未来的主人,确实是鬼差的上司!
麟冉川,再次扭头,不说话。
我挠着头发,实在是想不出来。
麟冉川美人脸气鼓鼓的,咬牙切齿地说:“若我是你上司,你昨天半夜在房中可算是贿赂我?”
“我怎么贿赂你了?”我不解。
麟冉川一脸委屈眼带泪珠:“你占我便宜,你色/诱我!”
他摸着鼻子,声音闷闷。
看见他摸鼻子,我想了想说:“那就算你占我便宜了,我色/诱你了!”
麟冉川乖乖地点头。
我笑着摸了摸他滑滑软软的脸道:“我都牺牲色相了,你就不要记仇了。”
我咬他鼻子之事还是掩盖过去的好,主动承认错误,还让小少主本尊以为我们扯平了,怎么算怎么是我划算。
过了好一会儿,麟冉川哭着说:“阿栾,你不讲理,明明是你那什么我……很痛的……怎么就扯平了呢?”
我闭眼,装做没听见,只听见篱铄仙君将指骨握得咯吱咯吱响,真担忧他一不小心将自己的骨头捏个稀碎。
不过,我虽然自己承认贿赂上司,但贿赂之罪绝不能在旁人面前认下,我决定还是要找篱铄仙君说清楚:“篱铄仙君,我没色/诱我上司!”
麟冉川红色眼睛,一脸不满。
篱铄仙君松了松拳头,点头:“我信!”
我高兴地扑了过去,语无伦次:“篱铄仙君,我就觉得你是个明察秋毫的好仙人!”
他笑着摸着我的头,说:“你这点姿色,远不及可以色/诱人的水平!”
我:“……”离篱铄仙君远远的,坐到麟冉川身边。对比下来,还是麟冉川乖巧可爱,至少他认为我咬他鼻子是对他的色/诱,这说明在他眼中我还没那么丑!
麟冉川自己靠在鬼壳上睡得香甜甜,一点也没看出来对我们所处环境的担忧。
篱铄仙君坐在我们对面,对我招手,说:“叶栾,你过来!”
我扭头,不!
他笑着说:“过来,虽然你没有姿色,我不嫌弃你。”
我将头扭到另一边,继续不。
他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咬着牙说:“好吧,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来色/诱我!”
我怒目瞪着他,继续不理他。
他说:“给银子的!”
我:“……”好吧,我只是一介穷鬼差,银子诱惑力很大。
我靠近篱铄仙君,才问出忧关性命之事:“我们怎么出去?”
篱铄仙君歪着头,笑得温柔:“这是鬼之圈,我是仙人,自然能够出去。”
我:“……”我自以为这里还清醒的最后一个并肩战友,不费吹灰之力瓦解了。
我苦苦思考该如何出去之法,心里却觉得幽冥地府鬼差制度实在是太不完善了。遇到清欢这般厉鬼时,仅仅靠一个仝僆玉和一个鬼差簿属实有性命之忧。像我这种钦鬼差,即使赶不上人间皇帝的钦差大臣手持尚方宝剑,至少也是衙门里的捕头,怎么说也应该给我配把大刀!
闭目养神的篱铄仙君道:“给你大刀没用,砍不到没有实体的魂魄。”
我:“……”虽然不满,不过他说的是实话。
魂魄这种东西,如若不似鬼差一般被记载在案的话,在人间确实是种另类的存在。他们没有实体,却有在人间怨念恨意所形成的不可知的法力。不过魂魄的这些法力在踏入幽冥地府时就消失殆尽。据传说是幽冥地府的守护河忘川吸收了这些厉鬼的厉术。
我把小川叫过来,红色的小川乖乖地趴在我的脚下,我说:“小川,你是个威风凛凛的忘川兽,你一定能对付厉鬼清欢的!”它呜呜地叫着,左右摇摆自己的身体,想把那诡异的红色甩去,似乎并没听见我恭维的话。
篱铄仙君拍了拍我的肩,道:“如今是夜晚,鬼魂厉气太重,我们不宜行动!明天白日,我们便可出去!你和你上司同是鬼差,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我:“篱铄仙君,我是不是和你有仇?”
他笑着将我的头靠上他的肩膀,说:“睡吧!”我不服气地扭着头想动,他扶着我的脖子说:“叶栾,我和你,从来就不会有仇,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
劳累一天,我也累了,便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朦胧中,篱铄仙君似乎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是半盏魂?”
其冷无比的一声“哼”,语气冷绝骇人。
篱铄仙君又问:“你是幽冥地府的小少主?”
无声。
篱铄仙君道:“你……喜欢叶栾?”
那冷绝语气似乎邪魅冷笑:“用你管?”
篱铄仙君微微一笑,说:“你故意扮弱撒娇博取她对你的怜爱,你觉得这会长久吗?”
阴森冷笑:“身份尊贵的你,有资格这样问我吗?”
篱铄仙君道:“你……知道我是谁?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的!”
邪魅冷笑声继续:“知己知彼而已,只是,我还真没把你看成情敌……啧啧……你还真不够这个份量!”
篱铄仙君气急:“好狂傲的语气!我倒要看看,你扮猪吃虎能到何时?你不过是仗着她对你的怜惜,她不会永远都怜惜你!”
那人冷笑:“有怜惜就够了。”
篱铄仙君忽然道:“你没机会的,她在几万年前就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那人冷冷道:“你似乎忘了,她生是我幽冥地府的鬼差,死是我幽冥地府的鬼魂!”
我想纠正他:鬼差也是幽冥地府的鬼魂!
却最后还是睡着了。
最后的思绪便是思考,那我从未听过的冷绝声音,为何会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