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奈何桥边,看着突然屹立在湖边上的一座两层楼建筑,虽然孟筱早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可是还是忍不住伸手拖着自己的下巴磕。
“这,这,这这这…”
黑无常瞥一眼“阎王的赏赐”,继而低头看着震惊得舌头已然打结的小丫头,不由心生一股怜悯之意。
这姑娘,虽然性格乖张不羁,实难□□,不过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本质和太子殿下还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平时工作认真,待人真诚,顶多偶尔有一些调皮,但莫名其妙被太子爷捉回地府变身孟婆,先且不说之间的来龙去脉让人摸不着头脑,就目前太子爷对这丫头的各种戏弄来说,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过节,只可怜了这个孩子却似乎一点都不知情,这样确实对她太不公平了些。
而眼前这两层楼建筑,不就是太子殿下游戏的开始么。
一声叹息涌上心头,却到底被他不留痕迹的转为一句恭喜:“这可是太…阎王殿下赏赐的客栈哪。”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羡慕,言语表现诚恳,然而看着孟筱忽然由不可思议转为质疑的眼光看向自己,老黑到底还是有些慌神。
好在自己本就长得黑,面部表情也就可以安然躲过那双凌厉的杏眼,“这。”他清了清嗓子,又是一脸谄媚,还没想好怎么编这瞎话,忽听阴仇煞用心语传音给他,竟是一句句教他如何圆谎。
好你个太子爷,居然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可想而知,你和这丫头之间的仇恨是有多大!
想归想,黑无常嘴上却也不含糊,挤吧挤吧终于遵循阴仇煞的意思开了口:“这客栈名为奈何客栈。”顿了顿,不知何由,一个顺嘴,一句废话脱口而出,“顾名思义,它就是一个客栈。”
与此同时,在场的孟筱和远在寝宫的阴仇煞同时翻了个白眼。
不同的是,孟筱的白眼是出于无奈,而阴仇煞则是急不可耐,狠不得魂体附上黑无常的身子,亲力亲为。
“这个老黑鬼,办件事都不利索,真是枉费我那么相信他了!”
阴仇煞的忽然一句怒骂,让刚踏进屋的阎王好一震,心里盘算着又是谁惹到这宝贝儿子了,刚想出口询问,却又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不由得拉下脸来,冷哼一声。
这才察觉到门口的动静,阴仇煞板着脸不耐烦的回头,正眼见到竟比自己更加可怖的脸孔,当下愣了愣。
父王居然这么早就从天帝那边回来了,虽然早在奈何客栈那边施了屏障,确保它不容易被发现,可是一看他老人家的脸色就知道,纸包不住火。
当初自己自作主张搞了这么一个两层楼建筑,就预料着会遭到阻拦,所以才偷摸进行。
奈何桥边,孟筱听着黑无常有一句没一句的解释,大体算是明白了这玩意儿的用处。
说白了就是一个小酒店,专门给那些排着长队前来喝孟婆汤的往生之人提供一个休息的场所,每个魂体有一个晚上住宿的机会,美其名曰,有时候队伍太长,一天处理不完全部的往生之人,就给他们安排个地方,免得来回折腾。
对此,孟筱再一次不屑地翻着白眼。
有这个必要吗?之前没这个客栈的时候也不是好好的?难道换了她做孟婆,这些往生者还比以前多了不成?演技太浮夸!
她在心底暗自评定着,不由再次肯定了这件事其中的猫腻。不过,除了担心那个阴仇煞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在这丫头的心里居然横生出一份期待来。
或者,有一个“客栈”打理,日子会比之前有趣得多。量这个太子殿下也不会出太过阴狠的招,毕竟,自己是经过阎王肯定了的。
想到这里,她又再一次得意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扮。好嘞!既然如此,那老娘就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臭男人,我还怕你不成?
这就是孟筱的优点以及缺点。知难而上,而且越是穷山恶水,越是能激起她的斗志。
然而,有的时候又太过乐观,强出头,于是吃亏还是在所难免。希望这一次,她可以走运吧。
阴仇煞一边用心眼观察着奈何桥边的动静,发现这姑娘终于欣然接受他的“馈赠”,心下满足不已,全然不知一边的阎王等着自己开口认罪,已经将冷哼转为横眉怒目。
终于放下桥边的事宜,阴仇煞这才正视自己的父亲,不过他深知阎王的秉性,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自己才会那么肆意妄为。
肆意妄为?呸呸呸!怎么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呢!明明就是“有胆有识”才是。
(一脸黑线。。。)
“父王。”阴仇煞刻意压低嗓音,为的是更能让自己具有说服力。
终于等到他开口,阎王松了口气,不然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憋多久,“你可知错?”
阴仇煞不紧不慢作揖:“还请父王指教。”
什么!只觉得血气上涌,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阎王好不容易压下自己的怒吼,苦笑不堪:是自己生的吗?真的是自己生的他嘛!
他咽下一肚子火气,伸手指着西边奈何桥的方向:“看来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你觉得你的屏障施得很好,可以不被我发现了吗?”
“儿丞不敢。不过是间奈何客栈,不老费父王如此大动肝火。”他当然知道自己这点小伎俩瞒不过法力高强的父亲,不过早在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找到足够的理由,这才让他这一刻能那么笃定。
听着他口中的云淡风轻,阎王终于坐不住了,一手指着对面那只俊挺的鼻尖,一手背在自己身后,挺直腰杆,竟然连生气都不忘了要彰显自己的气场。
“只是一间奈何客栈?!你可知道这一间小小的客栈,可能会扰乱到整个地府的秩序!闹大了,谁来给你收拾?!”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导致阴仇煞先前准备好的狡辩措辞都无用武之地。
他原本以为父王只会责备他先斩后奏,这么一间客栈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却不曾想,会有那么大的厉害关系?
见他终于收起一脸满不在乎,剑眉间还隐隐透出些许不解和焦虑,阎王这才稍微解了口气,背身坐下,叹了叹:
“平常你做什么我都任由着你,哪怕之前你因为贪玩想要引一个魂体从高楼直至地府而蛊惑了魂体的主人,让其跳楼,也罢。好在这个人的阳寿将至,采取什么方式将其魂体带回我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父王,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贪玩,我…”阴仇煞话说一半,却忽然闭了嘴,只是右手握拳狠狠的砸在面前的案几上。
阎王幽幽看着他,苦笑一声,他的儿子,他能不了解吗?
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摸样,让人担心他何时能长大,不再如此任意妄为,然而他比谁都清楚,这孩子只是太过好强,哪怕是做了好事也宁愿让别人误会。
恐怕,还是千百年前的阴影所致。
若不是她,阴仇煞怕是早就已经拥有可以担负起整个生死殿事宜的成熟大气,偏生那个姑娘的所作所为叫他开始质疑自己的性格脾气,这才有了如此极端的改变。
这么些日子以来,也终究使他越发无所忌惮,哪怕知道他的本性善良,但是如此下去只怕有朝一日他真的会变得目无法纪,这到底还是叫人担心的很。
想到这里,阎王终于理了理心中杂乱焦虑的思绪,复又正视阴仇煞,“父王何曾不明,只是不希望你真的因为自责过去而…哎,罢了罢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阴仇煞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只是这一次,你居然自作主张建了这么一间客栈,你知不知道,如果真的允许魂体晚一天过奈何桥,喝孟婆汤,那么就会影响到他们进入轮回之门的速度,这样一来,那些迟了投胎的往生者很有可能在地府闹事,如果被天帝知道了,这场又该如何收拾呢!”
阴仇煞当场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