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尘慢慢踱到桌子旁边坐下,低头拨弄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开口:“莹儿,还记得我跟你说泰山看日出那次么?”
越冰莹点点头,道:“嗯,记得的!”
谢轻尘轻轻叹一口气,道:“可是你知道么?为了那一个清晨的一眼日出,我被狠狠地责罚了一次。”
越冰莹一怔:“责罚?为什么?”
“我们‘极乐山庄’庄规森严,稍有触犯就会被责罚。”谢轻尘微微蹙起了眉头,眼睛并没有如以往回忆时那样变得迷迷蒙蒙,却满含了苦涩,“不是我自夸,我从未因为偷懒或者愚笨被师父责罚,也从未因为任务完成得不够干净利落而被庄主责罚,可是仍有两次受罚的经历,至今想起来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第一次看到谢轻尘脸上居然会有心悸的神情,越冰莹不由好奇地道:“都是为什么?”
“一次是因为小呼噜——我那只小猫。”
“你们‘极乐山庄’不让养猫,是么?百合姐姐的小老虎,你的小呼噜,都被杀了!”越冰莹同情地道。
谢轻尘抬起眼睛看她一眼,苦笑着摇摇头:“莹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远比你想像到的更残酷——你知道么?那些小猫都是师父送给我们养的!”
越冰莹瞪大了眼睛,失声道:“那又为何——”
谢轻尘摇摇头,再摇摇头,闭了闭眼睛,半晌方道:“是啊,他们就是这样,教你学会杀戮,教你变得没有感情没有人性——那是我进山庄两年后的一日,下午练完功,师父叫住我说:‘最近长进很快,来,奖你个好玩意儿!’
“他就带我去他的房里,把一个篮子递给我。我掀开布的时候,一只小爪子扑住了我的手,吓了我一跳——然后,就看到它了:栗色的一只小猫,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尖尖的耳朵,正张着红红的小嘴巴唬我,那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庄中有规矩:本庄庄众不得私下交结。我们都没有朋友,没有玩伴,很寂寞的,所以我一下子就爱不释手。
“后来,它就成了我形影不离的好伙伴,我睡觉的时候,它就蜷在我的脚边,呼噜呼噜的,你不知道它有多么可爱。后来,它会捉鼠了,吃得圆滚滚的,可是还那么爱玩儿,每次我一进门,它就扑上来抱住我的脚,然后又飞快地藏到桌子下面去……
“那天,是我八岁的生日,师父却突然说:‘你又长了一岁,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玩小猫了——把那只小猫杀了吧!’
“我立时就傻了:送给我,叫我养了它快一年,在我最喜欢它的时候,突然叫我杀了它!你说,我如何下得去手?那不是平日随便捉来练手杀的鸡啊、羊啊!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肯动手,任凭师父打我、吊我,我就是不肯。最后,师父拿我没有办法了,就把我带到庄主那里去——我们平日最怕的人就是他了!
“他一如既往没有表情,什么都没有说,打开一个小瓶子,用指甲挑了一点儿说灰不灰说绿不绿的药粉,放进一个碗里,化了半碗水递给我,这才说话:‘这是本庄最厉害的“极乐散”!你不遵师命,已然违反庄规,所以就以此作为惩戒,喝下去!’
“我那时真傻,还一心惦记着小呼噜,于是问他:‘我要是喝了它,能不能不杀我的小呼噜?’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他点头说行,我就把那碗水喝下去了——然后,才知道我有多么傻!”
越冰莹怔怔地看着他,第一次看到他很怕冷似的缩起了肩膀,双手绞在一起,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她的心不禁为之一颤:能叫他至今心有余悸的惩戒,一定痛苦万分,难怪他会说那些日子真是噩梦一般!
“哥!”越冰莹坐起身来,她想到他身边去,给他一些安慰。
可是谢轻尘却已然清醒过来,他摆摆手道:“我不要紧,你躺着好好休息!”
越冰莹迟疑一下,终于还是依言躺下。
谢轻尘看看她,把手肘支在桌子上,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他摇摇头道:“除了百合,这么多年,我从未有机会跟别人说起过这些——那是怎样的一场噩梦啊!莹儿,你知道么?百合也会把她的这些事情告诉我,就像我这样告诉她一样,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彼此诉说心中的阴霾,于是,才会觉得这人世间有了一丝暖意!莹儿,那种感觉,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越冰莹心底蓦然一阵刺痛:莹儿,那种感觉,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是啊,百合与他同病相怜,唯有她,才是他最知心的人!越冰莹,你算什么呢?
她就觉得自己眼眶蓦然一热,忙道:“哥,‘极乐散’——”
谢轻尘看着她,苦笑一下:“‘极乐散’是本庄最厉害的一种惩戒,可以叫你痛苦万分地死去——可是,我没有犯下死罪,又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所以庄主当真也只是给了我一点惩戒而已!但是莹儿,那也已然足够我铭记一生了:我就觉得自己时而如在冰窖,时而如在火海,时而如万把钢针锥刺,时而如万千虫蚁啮噬,剧痛刺痒,无一不是极致!我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昏死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然被送回自己房中,我躺在床上,浑身虚脱无力,头痛欲裂,可还是惦着我的小呼噜——惩戒已过,好歹保住它一条性命,想想也觉得值了!
“师父站在床前笑我:‘傻小子,你倒是硬气得很!值么?’
“看我点头,他又笑了,伸手在小呼噜背上拍了拍,小呼噜就不呼噜了。师父走后,我才发觉不对,等我挣扎着起来看时,才发现师父拍断了它的脊梁骨,震碎了它全身经脉!”
越冰莹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谢轻尘就那样一脸苦笑地看着她:“庄主说话算话,没有杀它!可是,我看着它乞怜的眼神,知道它生不如死,不如给它一个痛快——我抱着它放声大哭,觉得自己心都碎了!它软塌塌地躺在我怀里,连叫都不会叫,只是可怜巴巴地瞅着我!最后,我把断魂放在它脖子里,闭着眼睛划了下去,它的血溅了我一身——以后我看见血溅上我的衣服,就会恶心!所以,从那以后,我一直穿白色的鞋子,倘若溅上一滴血,我就把它扔掉!我去杀人,从来不会让血溅上我的衣服和鞋子——别人夸我轻功卓绝,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是怕自己身上被溅到血迹!
“后来师父还曾送过小猫小狗给我,可是我都是当着师父的面一剑结果了它们,然后把尸身扔给他了事,再后来,师父就不再送东西给我了……”
越冰莹呆呆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谢轻尘叹一口气,又低下头去开始拨弄他修长的手指,一边幽幽地道:“那次哭了很久,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可是没想到,后来还是会那样哭了整整一夜!”
越冰莹只剩下呆呆地看着他:哭了整整一夜?他?
不知怎么,心里蓦然一动:能叫谢轻尘哭了整整一夜的,只怕唯有百合的离去了——他一直没有说过,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哭,而且会哭了整整一夜,除了百合的离去,还能有什么呢?可是,那是怎样的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是为了百合姐姐么?”越冰莹怯怯地问道。
谢轻尘点点头:“对!”
“她——”
谢轻尘却突然抬起眼睛来看她一眼:“莹儿,那天晚上的事,我还、我还无法面对,所以,等我能说的时候再说——还是跟你讲泰山看日出回来之后的事吧。
“看完日出,我们到山下吃了点特色小吃,在泰安城外就分开了。本来,我是应该在她前一日赶回山庄的,可是为防人起疑,我们从两条路回去,她中午回到山庄,我下午到山庄。
“山庄的规矩是给你算好日子,务必要在规定的那一天之内赶回,即便你是第二日清晨赶回去也不行,还是要被责罚的。
“我们每一个人从习武之日起,就被种下‘绝心咒’,每月最后一日晚上给解药。如果那天拿不到解药,‘绝心咒’就会在半夜发作,痛得你死去活来。奇怪的是,武功越好的人,‘绝心咒’发作起来越是厉害,于是解药的分量就要因人而异。倘若你在月底之前正好有任务要出去,山庄就会提前把解药给你。
“可是我那次很倒霉,回来正好是那一月的二十八日,第三天就是给解药的日子——所以,三十日那天晚上,庄主没有给我解药,叫我跪在大家面前,解释我为什么晚了一日回来。我不能连累百合,只好撒谎说是喝酒误事,乖乖领受责罚。
“我的责罚,就是忍着‘绝心咒’发作时万箭穿心的痛苦,在山庄正中那个大大的示众台上跪了整整一日!莹儿,你不知道,惩戒的时候,庄主还会给你特殊的‘催咒汤’,于是那‘绝心咒’发作得比平日更加凶猛。它是发作一时停歇一时,可是会越来越厉害,而且时间越来越长。我在示众台上痛到昏死过去,然后被庄主手下那些专门负责看守的死士用冷水泼醒来,可是刚刚醒来又发作起来……
“百合因为有伤,所以也在山庄,可是她不但不敢来看我,而且连哭都不敢哭——莹儿,你一定不会想到,那么幸福的代价就是我被责罚了一日,而百合的那一日,心如油煎度日如年!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很幸福,因为责罚毕竟会过去,可是泰山顶上的那一刻,什么也换不回来!莹儿,你明白么?”
越冰莹没有说话,只是觉得两鬓不知什么时候一片濡湿。她在为这对苦命鸳鸯流泪的那一瞬间,也终于明白,谢轻尘为何要在今夜跟她讲这些话——这些也许他永远都不愿对别人提起的往事,无一不是为了告诉她:他和百合,是怎样生生死死的恋情;而他的心里,又怎么可能再容得下第二个人呢?
谢轻尘从桌旁站起来,吹熄了灯烛,因为晨曦已然丝丝缕缕地投进窗户来。
“莹儿,好些了么?”谢轻尘来到床边,关切地问道。
越冰莹拭去鬓边的泪痕,点点头:“好多了!”
谢轻尘托着她的后背,慢慢扶她起来。越冰莹撑起身子时,才发觉自己还是浑身乏力,头重脚轻,可是她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地上站稳了身子。
“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还不舒服?”谢轻尘认真地看着她。
“还好!”越冰莹微笑着点点头,“哥,你放心,等我梳洗一下,吃点东西就好了!”
谢轻尘偏偏头,着意地看了她一眼,终于道:“那好,我去叫店家备些早饭,你一个人成么?”
“我没事!”越冰莹忙摇摇头,“你去吧!”
谢轻尘不再说什么,出去了。
越冰莹硬撑着洗漱完毕,已是眼前发黑,忙在桌旁坐了下来。
等谢轻尘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她伏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看她眉尖轻蹙,小脸蜡黄,谢轻尘不由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叫醒她,而是招呼小二轻手轻脚地把早饭放在桌上。
小二带上门出去了,谢轻尘在越冰莹身边坐下来,脱去自己的外衣,轻轻给她披在身上。第一次,那样细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谢轻尘的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透明般纯净的肤色,轻烟般清秀的双眉,睫毛的阴影投在小巧的鼻翼两侧,傻乎乎地嘟着嘴巴,不知梦中又受了什么委屈。
“跟她讲了大半夜,也不知道这个小傻瓜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你恨我残忍也好,怨我薄情也好,可是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全是为了你好!”谢轻尘心中涌起一抹淡淡的怜惜,可是又一转念,心道,“这傻丫头年纪尚小,也许过两日和袁如笙混得一熟,就会像忘了必力格一样忘了我!”
一念至此,谢轻尘不觉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就听到楼下有个女子的声音十分耳熟,再细细一听:果然是她们!
“连升客栈”的大堂里,坐了好几名年轻女子,居中一黑衣黑披风的女子正是水不漪!
“小二,过来!”水不漪身后那绿衣的女子柳青茶清叱一声。
小二连忙殷勤地迎上去:“几位女侠,有何吩咐?”
“小二,我们是来打听两个人的。”柳青茶道。
“不知女侠打听什么人啊?”小二恭恭敬敬地问道。
“是一对兄妹相称的年轻男女:男的有二十三、四岁,比你高半个头,穿蓝色衣衫白色靴子,叫谢轻尘;女的有十六、七岁,个头和我差不多,穿一身白色的衣衫,叫越冰莹。”柳青茶道。
“啊,原来姑娘打听的是谢公子和越姑娘。他们前两日就住在小店,不巧的是,昨晚三更他们急急忙忙结账走了!”小二满脸堆笑道。
“走了?往哪边去了?”
“往南边去了——好像听他们说过要去青衣门总舵的。”小二认真地道。
“深更半夜的,他们从你这里结了账,也出不了城门啊!”柳青茶柳眉一竖,狐疑地道。
“啊哟,姑娘,那个就不是小的过问的事了。”小二缩缩脖子,“那位谢公子整日一副冷冰冰的神气,小的可不敢多嘴!”
“嗯,此话倒也不假!”柳青茶点点头,“好,多谢啦!这个赏你!”
“不不不!”小二连连摆手,“些些小事,这个怎敢?”
“给你就拿着!”柳青茶“当啷”一声,把一锭银子扔在桌上,“可是,你若有半句假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小二吓得一个激灵,再不敢多言,忙讪讪地把那锭银子揣了起来。
“水护法,你看——”柳青茶征询地看看水不漪。
“搜一遍再说!”水不漪皱皱眉道,“谢轻尘一向诡计多端,可是那个小丫头受了伤,他未必舍得就这样让她劳乏奔波!”
“是!”柳青茶对那几名女子挥挥手道,“上去搜一遍!”
“几位女侠,这个——”小二和账房先生面面相觑,想拦又不敢拦。
“怎么,你这店里莫非果真有鬼不成?”柳青茶柳叶刀出鞘,就指向了小二。
“店家,弄些早饭来吃!”楼梯口突然响起一声粗喝。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正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个黑瘦的中年女子。
小二抬头看见那人,忙问道:“郭爷,你老人家要吃什么早饭?”
“俺就爱吃肉,切三斤牛肉,打两斤酒!”大汉挥挥手,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道。
“好嘞!”小二忙道,又转向柳青茶道,“女侠,小的先去侍候了这两位,可好?”
柳青茶打量那二人一眼,转向水不漪道:“水护法,这小二如何处置?”
水不漪道:“叫他带路,且去楼上搜一搜再说!”
“是!”柳青茶领了命,对小二喝道:“前头带路,我们要去搜一搜!”
那大汉已然带着女子找张桌子坐下来,闻听此言,他使劲擂了擂桌子,喝道:“店家,你们有没有人侍候了啊?俺的酒肉呢?”
账房先生忙陪了笑脸过去,道:“郭爷,你老人家稍候,我这就吩咐厨下给你弄去!”
那姓郭的大汉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
账房先生于是到后厨去吩咐了一声,仍旧回来呆在柜里。
不多时,后厨端来一大盘牛肉,又拎来两罐酒。
水不漪看时,那姓郭的大汉一条腿踩在旁边的凳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坐相吃相都是粗鲁至极。那黑瘦女子却只是略略动了动筷子,酒是一滴未沾。
水不漪心念一动,起身走了过去:“你这位大哥倒也当真过分,只顾自己吃喝,就不管人家吃不吃?大嫂,他是你男人么?”
那女子惊愕地抬眼看着她,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懂个屁!俺家娘子一向不吃早饭,关你鸟事!”那大汉皱眉道,“再说,俺家娘子是个哑巴,不会同你说甚咧!”
水不漪一怔,随即不悦地道:“你这汉子说话好生粗鲁!”
“粗鲁?”那汉子圆睁双眼,晃了晃拳头道,“俺要不看在你是个小娘子的份上,就凭你多管闲事,俺还有更粗鲁的哩!”
“哦?如此说来,你是想打架了?”水不漪冷哼一声,手就握上了腰间的金丝软鞭。
那大汉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不想旁边那女子忙一把拽住他的胳臂,满面惊恐地朝他摇头。
那汉子看了妻子一眼,终于闷哼一声,又坐了下去,一边道:“俺家娘子胆儿小,就怕俺打架!哼!”
水不漪还要说什么,柳青茶却已然和店小二一起下楼来,一边道:“水护法,我们已然搜过了,果然没有!”
小二陪着笑道:“我说走了就是走了,几位偏是不信!”
柳青茶哼了一声,走到水不漪身边:“水护法,这家伙惹你生气了么?”
水不漪冷冷地道:“这家伙满口粗话,我想教训教训他!”
“这样的小事,何劳护法亲自动手,交给属下就是了!”柳青茶抽出柳叶刀说道。
“几位高抬贵手,小店本小利薄,还是请诸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小二和账房先生都跑来劝道。
“你们放心,打坏了东西我们赔你就是!”柳青茶冷冷地道,“可是这粗鲁的家伙,我们是说什么也要教训一下的!”
话音甫落,柳叶刀一摆,就往那汉子当头劈了下去!
那姓郭的大汉更不搭话,竟然抬起左手,五指戟张就往劈下来的刀刃上迎去!
“此人好生托大,竟敢空手入白刃——看来是个厉害角色!就是那诡计多端的谢轻尘假扮的也说不定!”水不漪心下暗暗思忖着,看到他身后那黑瘦女子一双眼睛因为担忧和恐惧睁得奇大!
只一转念间,已然听得一声脆响之后接着柳青茶的一声惊呼,待水不漪看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柳叶刀竟给那汉子捏住利刃,生生地折成了两段!
而他右手一双筷子同时闪电般戳出,正中柳青茶身前“巨阙穴”——柳青茶身子巨震,单刀脱手,“蹬蹬蹬”倒退数步后一跤跌坐地上,“哇”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此人空手入白刃,接着一招制敌重创柳青茶,令其他紫微教女子都大吃一惊,一时竟颇有些忌惮,无人敢再轻易出手!
“想不到阁下如此好身手!”水不漪披风一甩,踏上一步,“那可要请教一下尊姓大名了!”
“啊?你问俺的姓名?你想做甚?”那汉子满不在乎地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俺偏不告诉你!哼!”
“原来是个连姓名都不敢报上来的无名鼠辈!”水不漪眼里泛起冷冷的杀气,抖出了金丝软鞭!
“你也要跟俺打架啊?那你的武功比方才那个如何?”那汉子嚼了一嘴牛肉问道,“可莫要又是个不禁打的,俺还没动手呢,你就自己躺下了!当真是败兴得紧!”
水不漪听着他啰里巴唆地奚落,不禁勃然大怒,再无多言,手腕一抖,金丝软鞭携风卷雷就已直奔那汉子面门而去!
那汉子见她软鞭来势凶猛,叫声“啊哟”,一把揽住身旁女子,飞速地一个旋身急闪,就躲到了店角——而他刚刚坐过的那张桌子,却被金丝软鞭打个正着,“喀喇”一声,就从中间齐齐断裂!
杯盘桌椅碎屑四溅,吓得小二和账房先生一齐钻入柜子底下,连头都不敢冒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