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的茅草房实在是太破了。
斑驳的墙皮,动一动,泥巴直往下剥。
腐烂的木板门,裂了好多条大缝,颤颤悠悠。
就连房顶,也开着两扇可爱的天窗,正好可以欣赏天上棉花糖似的白云。
而我们现在躺着的,显然是临时用树枝和泥巴搭建的简易床,一动就咯吱咯吱响,就好像躺在摇篮里!床上的被褥很硬很硬,硬的硌得人腰疼……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它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那是我的血……血的味道。
留着这股怪味,心情就很不爽。
我讨厌……血……极度讨厌。
我一个打挺坐直了,对小屁孩笑:“小屁孩!你不是说要我相信你嘛?现在,我要你做一件小事!芝麻大的一件小事!你答应不答应?”
小屁孩黑亮亮的大眼骨溜溜地转:“那你得先说——是什么事?”
“嘻嘻!当然是小事啦!大事你又做不来!”
“你先说!说了我再答应!”
“你先答应!答应了我再说!”
“不!你先说!”
“不行!你先答应!”
…………
“到底答应不答应?”我咬牙切齿:“不用说了,你是答应也得不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你……你真是……母老虎……不,千年老妖……!”小屁孩气急败坏地顿顿脚,却忘了自己正叉着腰站在破床上,用力过猛,轰的一声巨响,床塌了,断树枝、烂泥巴滚了一地。
我们一下子傻眼了。
在我摔下地之前,小屁孩一个箭步将我接住。
我一把砸在他白生生的腿上。他哎呀一声差点淌出泪来。
两个眼睛水汪汪的,漂亮极了。
有两颗小星星在乱转。
两片粉嫩粉嫩的小嘴唇也翘了起来。
冰冰的,软软地,滑滑地,柔柔的,湿湿的……感觉好甜美!好幸福!
我们就这样眼对着眼、唇印着唇……
一秒……两秒……三秒……
天!我,尖叫,尖叫,然后再尖叫……
“哇啊啊啊啊!我竟然……主动亲了……呜……”
话还没说完,嘴巴又被什么堵住了,冰冰的、软软的、滑滑的、柔柔的、湿湿的……
晕天黑地的一个长吻。
推开他后,我还大力地喘着气。
好同情他!和猪头脸接吻的感觉一定非常不妙!
揉了揉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正色道:“刚才……那个……”
还没开口,小屁孩脸憋得通红,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春宝贝!没事!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好……”我狡黠地一笑:“你马上去把床修好!再把床单棉絮重洗一遍!还有,我的肚子又饿了,去给我做饭!最后,再烧一点点水,我想洗漱一下,身上太脏,受不了啦!”
小屁孩瞠大了眼,小嘴张得老大:“张春花!你把我当什么?”
“煮饭婆!”
“我是男人!我不会做这些!你要记住,我是公子!你才是丫环!”
“我才不管!谁叫我是病人!我需要休养!”
我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踱到塌床上坐着。
小屁孩委委屈屈地噘着小嘴:“可是……可是……这些……我都不会……”
晕!整个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白痴!
我翻了翻白眼,无奈地叹气:“没关系!我来指导你!”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小屁孩走进伙房。那里,称不上是伙房。
门前小院上,有个用泥土石块砌起的简陋的灶台,一个破锅一个木棒,锅底焦糊一片。
“刚才!你就是用这个东西煮粥的?”我问道。
小屁孩红着脸。
“那现在……我们还有些什么吃的啊?”
小屁孩两手一摊:“没有了!刚才有一丁点儿米!都被我煮了!”
天!无米下锅?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哪里去寻找食物?
见我蹙眉,小屁孩乐吱吱地笑了:“不要发愁!有我这个天下第一、举世无双、武功盖世、威震江湖、无可匹敌……的第一高手在身旁,你还发什么愁?看我……”
话还没完,我一掌劈过去:“不要臭美了!快去给我找食物!”
小屁孩一跳,不见了。
我连忙把手放在嘴边呵着气。哎呀!小屁孩的骨头真硬,刚刚用力过猛,打得手真疼!
小屁孩的速度还真快,两分钟刚过,就提着一只野兔跑过来。
那只兔子耷拉着脑袋,红红的眼睛惊恐万分地盯着我。
一道狰狞的伤痕刻在雪白无瑕的绒毛上,流出暗红的血,像一条扭曲的虫子。
这种感觉我很熟悉。
因为我也曾这样,颤抖地,绝望地,等待着被屠宰的命运……
那是个漆黑的夜,阴森得不见五指。
冰冷的地下室里,我惶恐地后退,退啊退,直到抵着墙角发抖。
一个臭脚从头顶掷下,皮靴踢在头骨上哐当直响,瞬间鲜血直滴。
还未定神,又一掌掴过来,我立刻砸倒在地,疼痛电击般传遍全身。
裤子被撕开,扑哧一声,如此清晰响亮,我的心随之被撕碎。
他们拉开我的腿,往两边使力扯开。最隐私的部位暴露在空气中。
腰被蛮力抬起,我拼命往后缩。
然后是一阵刺疼,深入骨髓的刺疼,在全身上下蔓延,直达心底。
眼前的黑影不断交替,晃动。
三个黑影,三个龌龊的黑影,在这个黑夜里……毁了……曾经纯洁无瑕的我……
我崩溃了,屈辱……羞耻……我哭得天崩地裂。
星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夜之四周,到处流淌着我绝望的泪水……
那一年,我十八岁,常常跳上李虿浪的单车,手环在他腰间,幸福地哼着小调儿。
可是,我的幸福……却在那个黑夜,全毁了……
第二天,在那个地下室的书桌,我看到了那封信,上面的字写得龙飞风舞,那是爸爸的笔迹。上面写道:“峰哥!很遗憾!你们抓的那个人,不是我的女儿,她长得很美!味道肯定棒极了!你们想玩就玩!注意不要纵欲……”
五雷轰顶。
世界末日。
我发疯地逃一般地冲了出去……
眼泪汹涌……
那个支离破碎的早晨,一个绝望的女孩,用水果刀在白嫩嫩的手臂上划了好几个口子,血流了一地,却没有死掉……真遗憾!
是啊!真遗憾!如果那时候死掉,至少……比现在要幸福。
思绪被一个声音打断,是小屁孩。
他眨着湿漉漉的大眼晴,淡淡地说:“不要想了,你的眼神很绝望!我把它放了!你就会开心吗?”
我点点头。
免子撒欢似的逃了。
没有兔子果腹,只有吃些野果。一洗就可以吃了,根本不用做饭,小屁孩乐得直吹口哨,两只大眼睛笑成两个小月亮。
至于修床,那本是男孩子的活儿,小屁孩双手一拍,三下五除二,搞定了。
烧水?好办?燃起柴米,架起破锅,扔在那里,我们欢欢喜喜地奔向小水沟,开始洗被褥啦!
这里没有皂角,就只有用手干搓。
小屁孩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样!拿起还没被血污染的稍微干净一点的破床单,铺在沟边,颇有气势地说:“春花丫头!你坐在这里,看……本公子……”
话未说完,一脸臊红。我一盯床单,脸也红了。
月白的床单上正中印着一滩黄黄的似果冻的粘稠液体。
天!小屁孩尿床了?又不像?
突然想起上学时的生理卫生课。难道是……天!
哇啦啦啦啦!小屁孩做了春梦?梦遗了!
小屁孩的脸更红了,两条可爱的小胖腿紧紧地绕在一起,手指一圈圈地缠着头发,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害羞极了!
我一脸贼笑:“不要害羞啦!谁让你是小孩?我不会笑你!”
小屁孩低着头拿着被褥静静地搓呀搓。阳春三月,水还有点凉,一会就搓得红通通的。
那套黑色里衣,挂在他身上,还是大级了!不过小屁孩很聪明,将胳膊和裤腿挽起来,看起来有点像武侠剧中常见的袖珍版“店小二”!
配上我身上穿的夜行服外套,有点类似情侣装,哈哈!
我乐得脸抽筋。
不过……好像……有点……乐极生悲……
糟糕!感觉怪怪的。肚子好像有点疼……小腰有点涨涨的………身下好象有个什么东西在淋漓……
心惊肉跳!这次算是糗大了!
慌张地瞧了小屁孩两眼。
这孩子还真是添乱!他正弯着腰,施展轻功,用两只红透的小手拧被褥。
蒸气上腾,被褥瞬间干透,他转身朝向我,伸出稚嫩的小手。
“干嘛?”我的老脸已红透:“你……你想……干嘛?”
“把床单给我!我要洗床单!”
“不!”我绝望地摇头:“不给!打死也不给!”
“你还真是奇怪!”小屁孩过来推我!
我屹然不动。颤抖地说:“不嘛!我……自己洗……”
“开什么玩笑!你刚受伤!还是我来!”
小屁孩推推搡搡,我死也不站起来。小屁孩怒极,一把将我抱起来!
天!我的一张老脸立马红透,象熟透的红苹果。
小屁孩一看,愣住了。
月白的床单上又淌着一滩鲜红的血迹,醒目而持久地怒放着。
我摸摸头,干笑两声:“这个……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没想到是今天来……”
小屁孩紧张兮兮地围着我乱转,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怎么会还流血?我明明封住穴道止血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腼腆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那个……我的那个……来了!”
“什么……那个?那个是什么?他怎么来了?”小屁孩的小脸臭极了。
我忍到吐血:“那个……那个……就是……”
“就是什么……你倒快点说呀!担心死我了……”
“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嘛……就是女人每个月都有的那个家伙……你明白吗?”
小屁孩摇摇头:“每个月都有?什么呀什么呀?我不懂!”
我跺着脚,急得乱跳:“你真是傻瓜!傻瓜中的傻瓜!我……我不想说了……”
见我发恼,小屁孩挤眉弄眼,凑上来小声道:“喂!春宝贝!不就是那个嘛!你以为本公子不知吗?哈哈!你该不会是也思春了吧?”
呸!这小屁孩!原来是在装傻!这小子什么都懂啊?
身随心动,我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住他的脚:“叫你使坏!踩死你!”
小屁孩哇呀呀地叫了半天。我不理,径直走了。
刚走进小院,忽闻见一阵糊味,糟糕!我们烧的水!赶快跑过去看,天!水烧干了,连锅也被烧破了。
郁闷啊郁闷!我捶手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