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略有些暗了,众人便找了一块溪边空地,歇了下来。锦瑟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个蒲团,往地上一放,笑得谄媚:“魔尊,您坐!”
“说吧,想要什么?”星涅坐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嘿嘿,魔尊真是知心人啊!等会儿能不能让我把剩下的肉带走,对了,还有火豚的皮。”锦瑟盘算着,这些魔兽肉质鲜美,无论是烤肉还是做包子都是好材料,明日生意一定能狠赚一笔。火豚的皮能防火,做成一件小坎肩或围脖都不错。
“准了!”星涅笑道:“厨子,别在那里精打细算了,准备开工吧!”
“好嘞!”锦瑟将男孩安顿坐好,于是撩起袖子,轻车熟路摆起烤架来。扒皮、清洗、开膛破肚、穿串、点火、开烤、撒料、翻转,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本欲帮忙的众魔目瞪口呆。
在被烤出的油星滴入火中发出嘶嘶声、众魔忍口水忍到极限时,锦瑟终于小手一拍,高呼道:“开饭了!”
说着,先撕下两条腿,分别递给了星涅和男孩:“来尝尝,小心烫哦!”又小手一挥,招呼剩下的众魔道:“你们也过来吧!”俨然一副女管家的派头。众魔往星涅一边看去,见星涅星眸含笑默许,于是也再不顾忌,呼啦啦一起往烤架上探出手去。锦瑟也拿起一块肉串,坐在星涅旁边,开始大口啃起来。
吃肉怎么能没有酒?一随从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坛好酒,拍去泥封,给每人倒了一碗。
锦瑟见男孩怯怯的样子,笑道:“你虽年幼,不过也是个男子汉,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边说,边将一碗酒塞到男孩手里,道:“来,干了!”说罢,将自己的碗和男孩的一碰,率先咕咕咕全喝了进去。
众魔不由佩服不已,没想到仙界女子也这般豪爽,不但肉烤得好,喝酒还如此爽利,一下子引为知己。男孩也被气氛感染,一口气将碗中酒喝下,却是两眼一翻,直接醉倒在地,锦瑟见状,哈哈大笑,继续和众魔吃肉拼酒。很快,便和星涅部下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只觉相逢恨晚。
喝得兴头上时,锦瑟站起身,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唇,脸颊泛红,眼神迷蒙,举碗对月吟道:“天上一轮月,地上有仙魔。明月有圆缺,仙魔无离合。”
“哈哈哈……你这丫头还学人吟诗!”星涅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望着锦瑟歪歪倒倒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笔墨。几个呼吸间,一个半醉女子举碗邀明月的样子便跃然纸上。“过来,送你!”星涅盖上印,吹了吹墨迹,将画递了过去。
“谢谢魔尊!”锦瑟接过画,眉开眼笑:“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画像呢!魔尊,是不是你也觉得我风姿翩然,作出的诗很有意境?”
“相当有意境!”魔尊面上一本正经,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那我再来一首!”锦瑟绷一下站直,灌下一口酒,却是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来。不禁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等先我吃个兔腿再酝酿酝酿!”
“行了”,星涅拉锦瑟坐下,又对一魔道:“磐邪,你不是擅长鼓乐吗,给大家助助兴!”
“是,魔尊!”魁梧男子取出三面大鼓,往地上一支,一手一锤,开始击打起来。鼓声时而若奔雷,时而若细雨,时缓时急,在烈酒和鼓声的催发下,气氛一时高涨,众人划拳猜掌,不亦乐乎。
酒坛见空,烤肉也吃了个精光,锦瑟坐在地上,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只觉得前方树林树影重重,摇摇晃晃,看不真切。
“走吧!”星涅起身,率先骑上独角兽,众魔也纷纷起身,晃晃悠悠地爬上独角兽背。
锦瑟奋力站起,欲拖起醉倒地上的男孩,哪知力使不上来,自己反被拉倒在地上。星涅无奈,起身一手一个,捞起锦瑟和男孩,放在独角兽背上,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锦瑟朦胧着眼,瘫在星涅背上,环住星涅的腰,糯糯地唤了一声:“师父”。闻言,星涅背脊一僵,却又听她含含糊糊道:“你的肌肉和魔尊的手感一样好……”
时光如水,转眼又是一年过去,锦瑟的仙魔印也只剩最后一次便可以彻底清除了。来魔界这两年里,通过和澹台枫的传讯,锦瑟也了解到了外界发生的事。听说不周山的封印在崚沧等人日夜坚守下,基本稳定。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一年后的中秋,封印最薄弱的时候。若是挺过了那天,便再不用担心魔神出世了。
这两年来,锦瑟进步的最快的,除了仙术,便是画技和厨艺了。自从上次狩猎回来,总被星涅隔三岔五请到逍遥殿,烤肉做菜,害得她生意都被耽误下来。不过好在之前家底殷实,用于修炼的灵石倒是富裕得很。
至于画技,也是见长,虽然不及星涅的传神,但至少也能画出人物的七分神韵来。为此,锦瑟颇为自得,在自家包子店墙上挂满了自己的大作,弄得好好一个包子铺,明明飘着肉香,却透着一股书卷气息,颇有些不伦不类、附庸风雅的做派。
还有两天便是初一,锦瑟总觉心神不宁,可能因为彻底拔印后便可以回琼华吧,两年多没见大家,期盼中还有些惴惴,这便是书上说的近乡情更怯么?这两年里,和魔界中人混得也是颇熟,骤然一下子分别,还真是有些不舍,到时包子铺关门了,他们如果想吃自己做的美味该怎么办?
还有星涅,虽然常常占她便宜,但对她却是很好的,要不是他的关照,她一个仙界之人只身来到魔界,还不知道被多少有心之人觊觎。可一月前他离开魔界出去办事,听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来魔界两年,锦瑟嘴上没说,其实心里早把他当作朋友,好朋友讲义气,他的事也是自己的事,因此心下不禁隐隐有些担心。
这天,锦瑟在一楼吃了点宵夜,往楼上走去。突然,汗毛倒竖,出于本能对危机的敏感,向着楼下阶梯便是一跃,几乎在她离开原处的同时,一枚透骨钉便擦着她的衣角飞来,扎在楼梯的墙上,前段没入墙体,后面露出的部分闪着幽幽蓝光,显然是淬了很厉害的毒。
“谁?!”锦瑟全身戒备,祭出裂天飞在四周。“飕”地一下,地面上突然蹿起一个黑影,往锦瑟抓去。裂天剑随心动,格挡之下,只听“裆”的一声,裂天被震开,黑影停顿一下继续向锦瑟抓来。
“此人功力远在我之上!”锦瑟略一判断,便马上召回裂天,跳到一楼,破窗而出。刚出得小楼,便见三四个影子从小楼四周追出,看来,此番是下了功夫,要她的命。
“难道是魔神一派的?不知和先前给我种下仙魔印的是不是同一伙?”从这些人身法上看,每个功力都在她之上。锦瑟无心恋战,本想躲到逍遥殿,可魔尊尚未回来,这些人明目张胆做事,估计逍遥殿附近早有埋伏。如今之计,只能奋力冲出重围,再找机会收敛气息,看能否躲过一劫了。
今夜云层很厚,月色晦暗,锦瑟将灵力运转到极致,边逃边躲避着后面飞射来的魔气和骨刺,几个呼吸间,便到了西城门处。往前一看,一红衣蒙面男子正抱拳临空守在城门前,居高临下望着锦瑟。想要再调转方向已是不及,而且照这样的阵仗估计每个城门处应该都有人把守,还不如竭力一搏。
想到此,锦瑟也不再逃跑,稳住身形,握紧裂天,二话不说,向红衣男子击去。红衣男子所用的兵器是一长刀,刀剑相击,一触即分,锦瑟已明了其中的差距。且不说此刻身后追击的四人已到,单是眼前这名男子,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应付的。此时唯一的办法便是冲出城门,虽然往西穿过一片小树林便是魔界中真正的死亡之地——万里沙漠,但是此刻锦瑟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五魔围住锦瑟,奇形怪状的兵器一股脑向锦瑟砸来,裂天应接不暇,锦瑟忙祭起大五行剑阵,在周身布下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网。左手掐诀,茫茫火海从天而降,向五魔袭去,锦瑟便在这视线混乱不清的关头,全身灵力运转,化为一道银色光团,穿过城门,向西方疾射而去。灵光遁速度极快,五魔阻拦不及,只好远远缀着。
此刻的锦瑟也是豁出命来逃遁的,除了一成的灵力用来支撑起护罩,剩下的灵力悉数用于逃命,不顾一切往西直冲而去。穿出城门便是树林,锦瑟甚至不管不顾,迎面撞上树木也是用裂天劈开,丝毫不改变方向,只怕降低一点速度。
后方五魔中红衣男子功力最为高深,虽然及不上灵光遁的速度,但也紧紧跟着,追不上,也甩不掉。眼见锦瑟就要穿出树林,飞进沙漠,红衣男子心中一紧,划破右手食指,念出一串古怪晦涩的音节,右手掌便急剧变大,长得有半个人身子般大小,手掌血红,手臂极长,向锦瑟后背重重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