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三百年过后——
人间,北疆。
“嘤咛!”
洛尘从黑漆漆的洞穴中醒了过来。
若不是有眼前这一堆柴火,那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上次吃的一碗牛肉面,是五天前,在百里外的月夷城,那时候刚下雾隐山不久。
离开雾隐山已经三个月了,他还在躲避他们的追杀。
他此行是往南边一直走,要到西凉的苦海镇。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他被雾隐山的门徒追杀,从极北苦寒之地一路逃亡跋涉至此。
一开始是有一匹马的,后来被山中的野兽杀害了,加上身体受到创伤,御剑也不行了。
几百里的徒步,风霜雨雪,日月经天,道阻且艰。
一路来几乎没有村庄和城镇,哪怕身上有碎银几两也没用。
他浑身都是伤痕,一路来攀爬滚打,衣服破破烂烂的,满脸的胡渣,蓬松的头发,早已不复往常的帅气。
“等到了苦海镇,先大吃一顿,然后找个好地方,好好洗梳一下。”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看着眼前烧得差不多的火堆。
“啊……”肢体不完全听他使唤的感觉,令他异常痛苦。
饶是他已经掌控了这个身体差不多一年了,但还是不习惯,有时候不听使唤,强制动弹的话,像刚睡醒的时候会很痛。
但总比九个月前要好很多,那时候他刚开始用这副躯体,刚开始那回,连动都动不了,他连动根手指都要练上几百回,一整天下来只能动得了一根手指,要一段日子去适应过来。
。
不过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昨晚的那只鹿蜀兽应跑远了吧?”他试探性地往前走,探了探洞口。
也不知怎的,昨晚来到洞中,鹿蜀兽就不敢跟进来了,他照常钻木取火,希望篝火可以驱赶野兽。
外面一片光亮,太阳早就出来了,再也没有那头畜生的吼叫声了。
他走出了洞口。
呼啸一声,寒风嗖嗖而过,冰冷刺骨。
这里冰封万里,北郊以外数千里,都是茫茫荒原和丘陵,不见人烟,偶有野兽。
因为冷,他不由得拉紧了破烂的蓑衣,戴上了斗笠,继续往前。
一路来风尘仆仆,无依无靠。
城外的山丘山野,都常有妖或兽出没,要人性命,食人骨肉。
要么就有军队交战在外,撞上他们的话,现在还没恢复,肯定打不过。
白茫茫的山道上都是他一步步留下来的脚印。
翻过这座丘陵,一场大雾猛然袭来。
片刻后,一座偌大的城池便呈现在了眼前。
这是一座被大雾包裹在其中的城池。
苦海镇。
……
翌日,黄昏。
晚霞像火焰那般燃烧着,遮住了半个天空,鲜红的余晖落在树木、房顶,投射出老长的影子来。
渐渐地,太阳落下了地平线,只剩下几条微微温暖的光线,为市镇涂上一片灿烂的金黄色。
天水河在夕阳的照耀下幻化成了金黄色,暮霭开始笼罩幢幢楼房,铺盖的雪映衬着烟霞,越来越淡。
夜幕就快要降临了。
街上的人好像忙着打烊了。
虽说今天是中元节,但苦海镇的夜晚似有重重疑云,这里虽然是西凉的边城,但夜市也相当繁华,直到深夜也都难以散去的。
但这时候就已经萧索无比,犹如死寂一般。
洛尘刚从沐浴馆出来,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走过。
他们都在加快脚步往家里面跑,似乎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一样。
听说是因为最近城里出事了,此事和绮阁还息息相关。
“哎,这位大叔,我想……”洛尘话还没说完,这位大叔就惊呼一声丢下担子就跑掉了。
残阳洒下大地,一片昏黄,让人感觉十分不安。
渺无人烟的大街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唱戏的余音,还有几道白纸飘飞而起,街边摆着各式香炉,正燃着香火。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呼……”
一阵阵阴风掠过,夕阳的光线开始在一条条消失。
万物在黑暗中失去了自己特有的形状,只剩下一片阴影。
洛尘往西市的绮阁走去。
一天前,洛尘就在“天下榜”上揭下一宗关于绮阁的任务,决定去办,因为这个任务的奖赏,对他来说很重要。
前方有一间阁楼,大概五层高,上面挂着许多红色的灯笼,投下烛光一片,虽然通亮,但是带着一丝丝诡谲。
他来到了楼下,见此楼还半掩着门口,里面十分热闹,依稀听得清楚是一些女子与男子互相嬉戏敬酒的打闹声音。
绮阁是风花雪月之地。
绮阁的对面,是“来间酒馆”,和绮阁的景象完全不同,这时的酒馆早已大门紧闭,黑灯瞎火,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呼……”
一股妖邪之气从绮阁里吹出,周围妖氛顿时变得更浓了。
虽然洛尘修为挺高,但也觉得脊背一凉。
“呼……”
一阵妖风刮过,绮阁虚掩的门渐渐地开了。
“吱——呀——”
门没有人打开,是自己开的,开门的声音令人顿起一身鸡皮疙瘩。
门开了,里面充斥着迷离粉红的雾气,很浓,有一种迷香徐徐吹了出来。
“绮阁欢迎你......”一道妩媚的声音反反复复地从楼中传出。
洛尘突然变得目光呆滞,似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径直地走了过去。
“小心,别吸入那股气味!”
忽然有人喊道。
洛尘为之一惊,从恍惚中醒来。
洛尘只觉似是被妖法控制,脑海里只有那迷茫红尘中的妩媚女子。
“哈哈哈……谁心生歪念,谁就被这红尘迷雾给迷惑!”
那道妩媚声音又从楼上传下。
危急之际,一阵清风划过,一把赤色的仙剑霍然挡在洛尘面前,驱散了这层层迷雾。
“啊!”
洛尘猛地一醒,被一个人的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走!”
那道身影飞得极快,带着洛尘飞檐走壁,来回于屋脊间,连冲带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