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一一坐在师父的对面，扬手捏了个束灵诀，她鬼灵精怪的小眼神很快被怀恩捕捉到，想也不用想，一道金光很快束缚在怀恩周身，只不过仅一瞬，他动也未动，薄唇轻启：“破。”
那道束灵诀很快消散。
“无聊。”木一一撑着脸，“师父你怎么这么厉害。”
怀恩看着她这副模样，叹息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为师厉害，是你学术不精，心有旁骛。”
“那比师父厉害的人呢？目前我可没见过。”木一一伸手拿过药盒，打开数了数，果然一颗都没吃。
看她这副举动，怀恩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他蹙眉凝神片刻后道：“或者你可以离开碧玲，甚至南疆，去别的地方。”
什么意思？木一一撅着嘴：“不要，除非师父也一起去。”
“你还有初一，带着他去人间游历。”怀恩咳了一声，明显有些累了，“止步不前，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木一一听到这，心情更低落了，原来师父三番五次和自己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赶走自己，可是她的命是师父救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要离开师父。
怀恩见她情绪变化，缓了缓口气，“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各人有各人的归宿，你留在我身边，未尝不是对我的一种束缚，再者，你是我弟子，若旁人知晓我这弟子成天围绕在师父身边，只会引人嗤笑。”
“师父是嫌我烦了？”
怀恩肃清的脸庞在烛火下微微凝固，他眼眸下藏匿着更深的情绪，心疾再度复发，攥着书页的手指忍不住蜷缩，“除了束灵诀，你还会什么，若是出门，没有为师在身边，你又有多少法术能保命？”
木一一不再吭声。
怀恩手指轻轻点在书册上，口中不知呢喃了什么术语，只见书册上显现一张灵符，一只百灵鸟从符中跃出。
木一一原本暗淡的目光很快灵动了起来，几乎靠在那只百灵鸟面前，“哇，师父还可以凭空变出来一只小妖吗？”
怀恩唇角微微一笑，面容多了些柔和，他耐心道：“此为御灵术，不是为师变出来的，这个小妖前些日子偷我屋里的食物，被我捉住后训化一段时日，如今纳在符中，便成为我的守护灵......”
他说着，手指再度在空中一点，那只百灵鸟飞到木一一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脸庞。
“它很喜欢你，这只鸟归你了。”怀恩松手将灵符送至木一一手中。
“师父你真好。”木一一激动的捏着符，她现在也有属于自己的守护灵了。
“除了束灵诀会用，你还要熟练御灵术，化万物为己用才是术法之道。”怀恩将书册推至木一一面前，示意她看上面的术语，“这个，便是你今日要学的。”
书册上密密麻麻，木一一歪头看了半天，上有阴阳相克，五行并存，又者人和杰灵，扭转乾坤。
御灵诀不难，月把便能成学，像百灵鸟这种小妖还是能克为己用，但若是修为更高的妖，恐怕术不能成。
木一一翻了几页，忽然抬头看向师父，他面庞笼罩在烛火下，愈发冷清柔和。
这和先前她来看师父，又变化了些样子，不知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的缘故，碧玲山庄的药铺名贵物种不少，但能彻底根治师父毁损的经脉却很难。
师父大抵是明白了这点，所以不肯吃她带来的药。
“师父，你今日教我御灵诀，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怀恩看着她，寂静阁内唯有窗外风声蝉鸣，他拂了拂衣袖，字句清明：“下个月，你不需要来了。”
“为什么？”木一一不懂师父怎么突然这样说，她着急的合上册子，半个身子几乎靠在桌子上，那只百灵鸟扑棱了几下翅膀，飞到桌子上。
“为师有事情要外出。”他说完，长睫微微低垂，显得有些疲惫：“今日一过，你便不必再来了。”
木一一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夜很静，碧玲山庄陷入深眠。
初一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十五，心道还算识相，不过待会他自己站累了，大约也会寻个懒。
这么想，于是自己裹着被子呼呼睡大觉。
屋内烛火渐渐覆灭，十五盯着漆黑的院子，他额前碎发微微飘动，看不清眸色隐藏着什么情绪。
十五性格冷，除了对木一一有应答，其余人他不会回答，也不喜交谈。
就像浮萍一般，若是流离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都会是沉默的。
他漆黑的瞳孔看着远处，那里除了林子，还有一条小道，是木一一回来的路，也是自己上山的路。
月上梢头，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了，门口落叶瑟瑟飘过。
天色已经很深了，木一一将册子装好，回头看了一眼木榻上的师父。
以往师父醒着的时间很长，现在好像因为经脉受损的缘故，总是早早入睡。
师父说，不必来看他了。
可是师父哪里知道，木一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师父而活着，若是没有师父，她似乎也无家可归了，草木虫鸣，浮生归宿，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活的。
“师父，我过几日再来和你说清楚。”
木门悄悄掩上，屋内陷入静默，榻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垂眸看着眼前的烛台，油尽灯枯......油尽灯枯，原来，人之将死，是能感受到的。
他起身走至案桌旁，身上那点余温尽数消散，
藏在木阁下还有一封信，是寄以爱徒，此后山高水远，道阻且长......
木一一回到山下院子中，，发现门口没有十五的身影，想到这人居然也会偷懒，她敲了敲初一的房门，初一被吵醒有些不耐烦，看到师姐提前回来，嘟囔了句：“这次怎么回来那么早？”
木一一并未回答他，只道：“十五回去睡了？”
初一愣了一下，回头摸了把床铺，空荡荡的，压根没有十五的身影，他反问道：“他不是在外面罚站吗？”
木一一：“没有啊，你没看见他？”
“我以为他一直在外面。”
这可怪了，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消失，这大半夜......木一一看了一眼院子门口，药篓子少了一个，她这才后知后觉，十五居然大半夜出去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