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大师的尸首是俯卧的。
原本放在怀里的两只手也松落了。
陈深把尸首翻过来,正要把两只手放回去,忽然惊疑一声。
颖儿凑过来,“怎么了?”
陈深让颖儿看无忧大师的手掌掌心。
无忧大师的手掌是握着的,可借助缝隙可以看见他掌心有一个图腾一样的东西。
“你看这是什么?”陈深问。
陆颖看不真切。
俩人对视一眼,努力的把无忧大师的手掌掰开。
果然有一个图腾。
又不像图腾。
陈深觉得这更像一个迷宫的标志和图案。
这图案是用刀刻上去的,由于昆仑神木不腐不朽保存尸首的缘故, 刀痕清晰可见。
“这图案——”
陆颖没见过。
陈深要算前世的话,见过相似的迷宫标志。
不过他所见的迷宫标志,同这图案就是小巫见大巫的大巫的大巫了。
陈深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掌心刻下这么细致的图案。
前世课文《核舟记》中的王叔元雕刻的本领或许同这差不多。
这图案细致,以至于若不全神贯注,没有任何人打扰,根本刻不下这么细致的图案。
如此一来,能够刻下这图案的唯有无忧大师自己。
陆颖觉得无忧大师不会无缘无故的刻下这图案, 或许跟他的身死之谜有关。
她想把这印记拓印下来, 以便于日后用到。
俩人就不再着急赶路,而是耐下性子拓印,一直到天明才把这印记拓印下来。
俩人也顾不上赶到长城查看了。
他们现在太累了。
想要完整的把印记拓印下来,很费精神力,俩人出了一头汗水,陈深衣服都浸湿了,就去清澈小溪边洗了个澡,不得不说陆颖儿的肺活量是真的好。
或许这就是修行者吧。
陈深肺活量也不错。
等晌午收拾妥当了,他们才启程去往长城。
在长城之前,他们先进入雪的世界,放眼望去,惟余莽莽,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正踏剑飞行时,陈深忽看见脚下的树林中有一列队伍,待压低后看, 这些人明显是长城脚下逃荒的匠人和百姓。
并州以北虽然莽荒,可长城脚下还是有不少百姓和匠人的。
凡是在大仙朝犯了重罪的,都会被流放到长城脚下, 有武力的当杂兵,没武力的就负责修整长城或者狩猎等等。
一般而言,他们是不允许南逃的。
现在他们南逃,只有一个可能——
北境妖怪打过来了!
陈深忙领着颖儿继续向北行。
走了半天,陈深见到几头妖兽在追杀几个逃难的百姓,其中有一个杂兵。
陈深见到他们时,杂兵刚让妖兽拖倒。
陈深在长城当过杂兵,从这些妖兽猎杀的配合就看得出来,它们不是长城以南打的零散的妖兽,而是长城以北专门猎杀人的妖兽。
长城是一堵墙,而且屹立了千万年。
长城是不知道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就腐朽,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就会出现缺漏的墙。
时不时地就会有北境的妖兽借助这些疏漏摸过来袭击人。
陈深就曾预警过,还同长城守军打下手时见过它们。
这些妖兽属于喽啰。
它们还没化形,境界在八品妖兽以下,属于元婴期以下的妖兽。
陆颖儿对付它们绰绰有余。
几个大火球砸下去,这些妖兽就殒命的殒命,狼狈逃窜的狼狈逃窜了。
陈深落剑下去。
杂兵肠子让妖怪划破了,几乎奄奄一息, 余下几个幸存者扶着他对陈深千恩万谢。
陈深拦住他们, 问长城的情况。
他们告诉陈深,在两天前夜里, 忽然冒出一群妖怪,在长城各处关卡发起了攻击,长城守备一时间各处告急,处处是战火。
他们所在北门关同样遭到妖怪袭击。
在一瞬间遇见了妖怪重围,顷刻间关口就被攻破,妖怪杀进了关卡和长城脚下的坊市,对他们大肆屠戮。
他们几个是猎户,在杂兵的保护下走了小道,这才免遭劫难。
可他们逃出来不久,就让妖兽盯上了,一直追杀他们到了这儿。
陈深觉得事情大了,“一瞬间就攻破了?”
这不止是有备而来,而且来势汹汹啊。
忽然,奄奄一息的杂兵拉住陈深的衣袖,“有,有内贼!”
陈深一惊,“什么!”
他低下头侧耳倾听,杂兵声若蚊蝇,“北门关的长城守军一触即溃,是,是有妖怪从后面袭击了我们,他,他们是北,太平王的人。”
陈深忙给了他一些丹药保命,然后托几个猎户护送杂兵南下。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后,陈深眉头紧锁。
奔月宗!太平王!
他们里应外合,一起攻击长城守军,陈深觉得这大仙朝怕要不太平了。
陈深他们继续往长城走。
等到了晚上,他们到了陈深曾经呆过的长城脚下的坊市,陈深昔日住的小木屋还在。
他们就在这小木屋中休息。
陈深把陆颖儿安置妥当后出去转了一圈。
他在这儿不少旧友,应该还活着几个。
可等陈深回来时,他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长城守军不愧是屹立长城千百年的守军,即便妖怪同时在长城各处袭击,在守军的驰援之下,妖怪们还是退下长城,回到长城以北的妖境了。
坏消息是妖怪过境,自然要掳掠一番,陈深唯一活着的两位旧友,昨儿命丧妖怪之手。
陈深还带回来一个不算坏消息的坏消息。
陈深问颖儿,“你知道北门关谁赶走妖怪收回来的?”
颖儿摇头。
“太平王!”
陈深苦笑着摇头。
北门关所有守军战死,坊市让妖怪烧杀一空,不留一个活口,然后太平王从妖怪手里抢回了北门关。
陆颖儿觉得这就是太平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得上报给大仙朝。
陈深摇了摇头。
这位太平王正受宠,皇上还沉迷于撸猫,要不是铁证如山,他们几句话根本不重要。
而且,陈深就怕这出戏的导演在宫中,在明镜司,在百帝城——
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算了,别理这些事儿了。”
陈深对朝堂上的这些事儿早看腻了,而且也知道这皇上、百帝城都是一些什么人。
他虽然在百帝城有人,可她也不好过。
作为宫女生的公主,若不是修为精进很快,她甚至不一定能救得了当初的陈深。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卵死鸟朝天,随他去吧。
然而——
翌日在得知镇守北门关,战死的人是谁时,陈深人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