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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7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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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公子的意思,衣某已经明白。”衣莫染收起自己的心情,已经换上那温和而疏离的笑容,“织锦姑娘的确是个好女子,衣某不敢说对毫无动心,但是……如笛公子所猜测,衣某的确不可能同织锦姑娘在一起。日后,自会注意。”

阿笛微微蹙眉,他既然来同衣莫染说这些话,自然已经想到两种可能的答案。虽未出意料……但是织锦可会受到伤害?他不想她有一点不开心,只是想到她可能不开心的样子,便已经心中不忍。

“多谢衣馆主坦然相告,既然这样,我便告辞了。”

衣莫染淡淡点头,淡淡浅笑。直到阿笛走出房间,才暗自叹息——

阿笛,何等幸运,遇到了缺月。可不要因为不了解自己的心情而错过了才好……有过,错过,那是何等惋惜。

如果可以,阿笛也许会立刻带了织锦,走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再被这里的事情缠上,不要被暗阁找到。

但是他知道,不完全解了衣莫染身上的毒,织锦不会走。

他的织锦看似冷漠,其实却是心善的。和自己不同。他可以善良,诚恳,宽和,这些他都可以做到,不是伪装,而是真心地去做。但是,一旦自顾不暇,便无心去顾他人。这或许是人之常情,他只是厌倦了江湖、血腥,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

他从小在暗阁长大,一步步走过来,被教育成心硬如铁的杀手。除了杀人,他被灌输了许多知识,仿佛填鸭一般要将他培养得无所不能。而那些,在他离开之后,对他有用处的只剩下医术。他的医术是暗阁的培养,更是自己的天分。最初离开时,甚至没有想到用自己的医术维生,只想抛弃过去的所有,丢掉箫换了笛子,卖了自己的马,换得的碎银买了寻常乡下人的粗布衣裳和一头老牛,然后,便遇到了织锦。因为一时兴起想救她,才再次使用了被自己放弃的医术。

用了,才知道原来割断过去并不是一定要抛弃所有。隐藏起高深的医术,他也可以用自己掌握的知识来当一个寻常的药师,收入虽少,却已经足以应付自己的日常开销。虽然,他并不缺钱。只是离开暗阁时带出来的大把银票,让他没有使用的欲望,便尽数用到了织锦需要的药材上。

走到缺月房门前,他微微驻足,看着里面的烛火,终于还是没有进去。

这一夜,阿笛莫名的无法入眠。

缺月的房间却早早熄了灯,她向来没有什么爱好,无事的时候,早睡早起,倒是很好的习惯。

在她的隔壁,衣莫染未曾掌灯,却一夜连床也未沾。他坐在椅子上,屋里只有透过窗纸而来的昏暝月光,堪堪能够识别屋内摆设的轮廓。他便如那些摆设一样静止着,慢慢回想着今日同阿笛的谈话。

他没有看错,阿笛与他,是同一类人。

只是阿笛得到了他没有的,或者说……阿笛只是比他先遇到。今日他对阿笛的话,回答得已经很清楚,那是自然而然的判断,在第一时间便知道自己该如何做。该做的,并不一定是想做的。却不知……如今是否还有反悔的余地?

不,若他要反悔,何需“余地”一说?

太阳初升,他已然作了决定。反悔与否,都要先解决容老儿的事情再说,否则,根本无安宁之日。

清晨,当秦楼的陆续起床,本该失踪的柳稚却如平日一般,端着水盆按时出现在他的房门前。

“馆主,该梳洗了……咦,您怎么坐在这儿?难道您没睡?”

衣莫染好笑地看着八婆柳稚自己都还一副刚跟人干了架似的狼狈模样,却仍旧若无其事,搁下脸盆便要伺候梳洗。衣莫染伸手摘掉他头上的一片草叶,道:“你先自己梳洗一下吧。”

柳稚这才“啊!”了一声,惊觉自己狼狈的模样。

衣莫染耐心地浅浅笑着看他就着那盆水洗脸,也不着急,既然站在这里的是八婆柳稚而不是冷面柳稚,那么事情就还在控制之内。

待柳稚洗完脸,重新梳了发,他才问道:“如何了?”

“柳稚没用,没能拦住那容老儿,让他惊扰了馆主,请馆主责罚。”

“这不怪你,你的武功虽是我一手教授,但还敌不过容老儿。你且说后来如何,这个时候才回来?”

“是。容老儿从馆主这里受伤逃离之后,我便一路跟上去,已将人擒住,现在藏在外面。馆主可要见他?”

衣莫染点点头——他如何会放一个知道了自己身份的人轻易离开?柳稚由他一手带大,最合他心意,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容老而被他伤了之后正是最容易下手的时候,柳稚如何会放过?

“你将人关在哪里?”

“已关入暗室,下了药,不会出什么问题。”

衣莫染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笑容,“你已经渐渐可以独挡一面了。”

“哪有?我只是照馆主的意思去做,要让我自己去想,我可不知道该做什么。”

衣莫染不以为然,柳稚的确是照他的意思在做,但是他从未出口指示什么。一切的行动,也都是柳稚自己在揣测安排。这样,还算不是独挡一面么?

他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转问道:“这两天前面的情况怎样?”秦楼已经照常开了生意,只是自己一直都在后院解毒,这两天不曾过问。柳稚面有难色,道:“还算好……只是……不知是什么人,这两天总来馆里捣乱,已经惊跑了不少客人。”

“哦?”这倒是稀奇,虽然早些年也曾有无礼的客人上门胡搅蛮缠,但在他的治理下这种情况几乎已经杜绝,听来倒是颇感意外,“怎么回事?”

“是生面孔,看来应该是外地人,到馆里来了嫌这嫌那,偏要见馆主和头牌,还动手动脚的。”

衣莫染冷笑一声,那人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青楼不成?

“我看失去容班主这个目标,龙捕头应该也很无聊,请他多留两日,到前面听听曲儿吧。”

柳稚了然,狡黠一笑,“是。”

——还是馆主厉害,摆在眼前的大人物,不用白不用。

第三十六回

龙琰被请到馆中听曲儿,他理由一堆,念叨着自己是个捕头,公务在身,不好在这里耽搁太久。衣莫染浅笑一声,一眼看穿他不过是听不来这些[风花雪月式的软绵绵的曲子]。他去托了缺月一道听曲,龙琰立刻改口最近衙门里也没什么事,又怕容班主去而复返,他还是留下来得好。于是跟在缺月身后一起去了前馆。

这个人的心思,真是一眼便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笛公子也一起去吧。”衣莫染转头看向阿笛,他站在缺月身边,并不掩饰自己的温和亲近。

他的态度让阿笛微微不解,昨日才清清楚楚地说过自己明白阿笛的告诫的人,今日却以完全相反的态度站在缺月身边。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自然要一起去,不能放着缺月一个人的。

前馆与后院完全是一派不同的景象,笙歌漫漫,风尘中又有着高雅之处,的确是一个文人雅士聚会的好去处。

衣莫染寻了一个楼上的单间,一层薄纱珠帘相隔,可以看到楼下乐台上演奏的乐师和舞者。

衣莫染陪他们坐了一会儿,很快便借口体力不支,告退离席。

“衣馆主,可需要我帮你看看……”

“不必。我的情况笛公子也是最了解不过的,休息一下便好。”他浅浅笑着拒绝了,转身离开。这样的安排,不仅仅是为了利用龙琰来解决前馆的麻烦。只要缺月跟来,阿笛便不会放她一个人。如此,他才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处理容老儿的事情。

自小院的密密竹林中进入暗室,容老儿全身被缚,又被灌了药,绝无挣脱的可能。

衣莫染站在他面前,依然维持着淡淡笑容。他的冷酷已经流露过一次,不想再失误第二次。衣莫染是个温淡如云的人,而非冰冷残酷,不是么。

“容班主,今日你我这样相见,实非衣某所愿。衣某也不愿相识一场,最后却残忍相对,容班主还是说出背后的人是谁吧。”

容老儿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依然能够大笑,半是讽刺地看着面前的人,“衣老弟——我虽然这样叫你,你还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衣莫染么?或者我应该用另外一个身份来称呼你?当年你诈死离开,还不是被我发现。没有人逃得掉的,一入暗阁即终身,除非死,你别想撇清离开!”

衣莫染微微蹙眉,“你果真是暗阁的人?”的确在听说血修罗出现,阻拦了阿笛赶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隐约猜到,然而……“不会,你调查我这么多年,绝非新人。你若是暗阁之人,我不会没有见过你!”

“没错,我不是暗阁中人,而是为了监视暗阁,直接听命于主上的探子!”

衣莫染微微蹙眉,似乎只是听到[那个人],也让他烦恼不已。

已经十年了……竟然还是逃不开。

“既然如此,便不能留你了。柳稚——”

“是。”

柳稚准备上前动手,容老儿笑了一声,道:“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愧是你培养出来的人,老儿竟然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衣莫染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去,然而走到暗室门口却突然停下脚步,微微诧异地看着出现在门外的阿笛——他怎么来的?几时来的?听到了多少?

两人对视片刻之间,衣莫染心思已经千转,包括灭口。却见阿笛仿佛看不出他心思一般,只轻叹一声,道:“暂时还是不要杀他为好。既然他调查你这么久,那边恐怕早也知道他的行动,若是人就这么消失了,不是正坐实了对你的怀疑。”

衣莫染一顿,没想到他没有开口质问,反而诚心提了意见。

他的戒心便也放下,毕竟,他们两个既是同一类人,没必要互相伤害。

他侧身让了阿笛进来,容老儿看到阿笛,笑道:“老儿我近年任务缠身一直在外,竟然没有认出血修罗,倒是有眼无珠。”如果不是现任的血修罗出现,就连他也不曾知晓这个老好人一般善良宽和的男子竟然会是冷血无情的杀手血修罗。

衣莫染看了看阿笛,轻声念道:“血修罗?”语气里似有几分笑意。

阿笛也不理会,只问容老儿:“是你让血修罗来拖住我的?”

老儿呵呵一笑,“怎么会?血修罗听命于阁主,而我直接听命于主上,我既支使不动他,他也不会来找我……”

阿地微微蹙眉,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

“没错,我们二人的任务并不相干,也就是都由主上下的令——主上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自己想通回去了。”

衣莫染初闻微微一怔,对于那个人竟然会对阿笛如此宽容感到不解,随即想起了[前任血修罗]的身份,便也了然。

容老儿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他说到这里,阿笛自己应该已经心里有数。他看看眼前的二人,又是一阵笑,“暗阁成立近百年,暗阁中人非死不得离开——然而有史以来能够从暗阁逃脱的两个人,竟然都在老儿我面前,事情不是很有趣么。”也只有容老儿这种人,在这个时候还能够笑得出。有趣?倒不如说是巧合到让人无话可说。

阿笛看一眼衣莫染,的确在血修罗出现时他已经猜测到衣莫染同暗阁有所关联,直到方才在门外听到他们的谈话才完全确认。

“衣馆主,到了如今这一步,我想我们之间应该不必再隐瞒什么。请馆主如实告知你的真正身份。”

的确……就算是想瞒,也已经瞒不住。就算他不说,只要问容老儿,一样可以知道。

“并非我想隐瞒,只是那些事情已经都过去……”

“那些事情永远都不会过去。”容老儿打断道,“你当年虽然诈死逃离,改名换姓成为另一个人,但是你是暗阁中人的身份不会改变。到死,暗阁都会追着你,这一点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不是么,冷阁主。”

衣莫染轻叹,看了一眼容老儿,“我真是应该杀了你的。”

这个称呼,实在是让人厌恶。

第三十七回

阿笛知道“冷阁主”这个人。

传闻他是暗阁阁主中最年轻便继任的一位,执掌暗阁多年,在十年前身亡,便由铁阁主接任了位子。阿笛虽然从小便入暗阁,但在成为合格的血修罗之前,一直便由当时还是执事的铁阁主封闭教导,不曾见过冷阁主。而他成为血修罗时,冷阁主早已经死去。

原来他竟然还活着。

“我们上去吧。在这里太久,怕是龙捕头和织锦姑娘要起疑心的。”

阿笛看着衣莫染如常浅笑,温淡如云,跟在他后面走出暗室,心里却一直在想一件事。

——冷阁主是十年前[死]的,衣莫染却已经掌管秦楼十多年。

“你不是真正的衣莫染。”

衣莫染在悠长的暗道内回头,火光霞的脸微微一笑。“现在,我是。”

这容貌,这性情,这微笑,都是衣莫染的。他不是衣莫染,谁是?

阿笛蹙起眉——那么织锦在意了,动心了的人,是谁?她眼中看到的,既不是真正从内到外的衣莫染,不过是一层虚假的皮子,却也不是冷阁主的本性。他和他们不同,他们虽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过去,却是真性情地生活,而他,完完全全在扮演另一个人。这样,难道不是欺骗?

衣莫染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却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一般轻笑一声,“这件事,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方式,已经持续了十年,并不是因为你们而开始,也不会因为你们而结束。”

“所以你之前一直和织锦保持距离?那么,又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阿笛停下脚步,这件事情以及他的想法,无论如何也要在此弄个清楚。

“为何?”衣莫染转回身,“难道你不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即使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女子去过普通生活,也不如织锦这样有过去,却抛却过去,彼此能够互相理解,互不过问得人更好些么。何况织锦清冷淡定,不聒噪,我实在中意得很。”

“但是你不是真正的衣莫染!”

他的笑容稍稍柔和起来,“十年来,我一直在做衣莫染,焉知这份假象,没有渐渐影响到我的本性呢?”

对此,阿笛无话可说。十年,太久了。一个人要扮成另一个人十年之久,恐怕连自己也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原貌。

“你的样貌……并非易容,难道是‘换脸’?”

暗阁之中有许多秘术,这也是其中之一,然而难度太大,又十分危险,已经失传多年,阿笛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可是现在,他只能想到这一点。

衣莫染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换脸,彻底抛弃了自己……从那一天,冷阁主已经不存在了。

“你杀了衣莫染取而代之?”对于暗阁出身的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未料到衣莫染的脸色微微黯然,却否认了。“江湖上传闻秦楼馆主精才绝绝,却身有痼疾,这都是真的。我从暗阁诈死逃离,但也是奄奄一息,那时候正是他捡了我回来……只可惜他的病无药石可医,身体已是风烛残年——这是他的主意。我来代替他,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死……”

衣莫染还在,秦楼也依然安定……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被自己捡回来的人,可以做得很好,比自己更好。

当年的衣莫染,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的青年,面对着自己的死亡,他究竟是如何想法会选择让人代替自己,这世上,除了那个代替者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死……现在的衣莫染始终没有明白,过了十年,依然不明白。

只是每一次想起那个真正清淡如云的男子,心下微微黯然。

他不再说什么,默默走出暗道。

真正的衣莫染给了他十年的安宁,难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刚走出竹林,便有小僮跑来,“馆主,前馆有人闹事……”

“嗯,我们去看看吧。”他对阿笛说,我们。阿笛叹,果然能用的,就不会放过。反正织锦在,他也不可能不去的。

他们来到前馆的时候,场面基本已经被龙捕头控制住。他气势汹汹地拍着桌子教训那些闹事的人,“在我龙捕头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也敢闹事!?告诉你们,这里是我龙捕头坐镇,谁再敢惹事,全给你们抓到牢里去!”

……听起来简直就像个仗势欺人的恶捕头。阿笛听得一脸黑线,衣莫染则侧脸轻笑,这个龙捕头,有时候真爽直得可爱。

一个大男人被人用可爱来形容,那么他这辈子也就算完了。

衣莫染侧头对身后的柳稚问道:“可是那些人?”

柳稚细细看了看,却摇头,“不是常来闹事的那些人,这些都是生面孔,没见过。”

衣莫染微微蹙眉,看向阿笛,此刻阿笛的面色也已经沉了下来。

这些并非之前来闹事的人,那么他们跑来这里闹事,是巧合,还是有人指使?若是有人指使又是什么人?在平时,他们可以只当作是有人想要在秦楼捣乱。但是现在暗阁、血修罗、探子一一出现,他们又知道了彼此的身份,怎敢大意。

阿笛走到冷眼看热闹的缺月身边,道:“这里交给龙捕头就好了,我们先回去。这里乌烟瘴气的,改天再来听曲儿吧。”

从他和衣莫染走进来时缺月便已经注意到,多年的习惯,让她貌似看着场内混乱的景象,实则已经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内。她跟着阿笛走过来,视线扫过阿笛和衣莫染的脸,

“你们瞒了我什么?”

这两个人平日里都是各怀着心思,为何短短的时间内便好像突然站到了一边,合起来瞒着她一个人。几时,她独个儿成了“外人”么。

两人沉默片刻,倒像说好了一般,若无其事地挂起一脸浅浅笑容,同声道:“没事。”

缺月可以不过问,好奇心这种东西,她早已经忘记了。不关心的,自然可以不问。旁人不能说的,她也可以不问。但是她既问了,却不是愿意旁人来欺骗她的。何况,是这样两个人一起瞒着她?

——她,不高兴。

“织锦?”阿笛注意到她脸上一瞬间的变动,只一瞬间,便又消失不见,她似乎微微一顿,便从那些微的情绪中恢复正常,淡然下来。

“看来是织锦过了,我先回房,不打扰二位。”

缺月笑了……她竟然笑了。薄薄的一层笑容好像粘在脸上一般,看得阿笛心里一沉,与衣莫染对视一眼——

——她怒了?阿笛瞄了衣莫染一眼。

——不是你比较了解她么?依莫染微微一抬眉。

看着缺月离去,阿笛亦喜亦忧,总算她有了一点点正常人的情绪……可是,又分明是把面具遮在了脸上。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情绪的变动?才躲进伪装之下,把自己当作另一个人……?

缺月的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心里微微的不舒服,诸如生气、埋怨、撒娇那些情绪她从来都没有表现过,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微微感到无措。然而倘若是伪装出来的面具,她却可以自然而然的作任何事。

躲在伪装之下的人会感到安心而自在,是因为他们本身的不安和无措。只是缺月并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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