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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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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忧风雨飘零疾

这几天,大营里气氛凝重。

南极仙翁老成谨慎,杜曜沉稳持重,两人一致认为应当先探明究竟,再作打算。于是一批一批的探子被派遣了出去,其中不乏身手伶俐之辈,然而却是去的多,回来的少。

据回来的探子们禀报,那应天非已获知仙界派兵讨逆之事,亦预先做了许多准备。并且,祭出宝物缚仙索,派了座下极为信任的得力女将——蜘蛛精,带了很多小妖,在荧山上四处巡视把守。若探子一个不慎,被他们发觉,则缚仙索一出,立时捆绑了逮去。真个是有去无回。

杜曜脸上那个总是温文而从容的笑意,最近几天也甚少出现了。我在营地里偶尔遇见他时,他总是眉心微蹙,一脸忧色。我同情地注视着他,可是除了几句泛泛的安慰之词以外,我什么也帮不了他。

这日,鹂歌突然来找我。

袁昂去了帅帐,与南极仙翁、杜曜等人商议作战之计。裳露说是自己对荧山情形多有了解,遂一道跟着去了。我就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在袁昂的营帐里,随手翻着一本诗集。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我忽然看到这阕词,不由得勾起了心事,沉吟许久。

鹂歌忽然一掀帘子,冲进帐里,大咧咧道:“升莲!怎的躲在这里,装起书呆子来?”

我合上手中的书,抬起头来对她一笑。“不,只是随意看看。这阕《渔家傲》,端的是好词。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鹂歌眼光一闪,忽而凑近我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眼下就有一个大热闹,只看你肯不肯去凑一下?做好了,还是功劳一件哩!”

我一愣,莫非要开始攻打荧山了?“什么热闹?”

鹂歌兴冲冲道:“我看最近那些脓包探子们个个不争气,出去了不少,却都栽在那个妖怪手里!结果现在还是什么消息都探不着,实在令人心急!升莲,我们今日也去荧山走一趟如何?若能探得些甚么,就是大功一件哩!不但能教那些老看不起我们女仙的酒囊饭袋闭嘴,而且……还能为杜曜分忧解难,多好?”

我讶异地瞪着鹂歌,脑海里忽然有簇小小的光芒一闪而过。我恍然大悟,终于从她这一番话里寻着了那个令我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为杜曜分忧解难?鹂歌,难道……你喜爱杜曜么?想帮助他?”

我其实也就是这么顺口一问,也没期待过鹂歌给我甚么肯定的答复。然而我看到鹂歌耳后逐渐红了起来,最后那股红潮蔓延到脸上,我不禁吃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升莲!你、你别乱猜。”鹂歌红着脸呵斥我,可是语调却没甚么说服力。

我结结巴巴地说:“鹂歌!你、你不会当真……你是怎么……”我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再也没有比这个发现更让我惊讶的了!须知鹂歌前世乃是青楼花魁,见惯人间风月、痴男怨女,常说世间情爱最是渺茫,男人亦是最不可靠的;如何现今却对杜曜产生了一番仰慕之心?

鹂歌饶是前世再见多识广,在我的追问下,亦不由得有丝害羞起来,低声说道:“他……他跟旁人都不太一样。温文尔雅、光明磊落,文武双全,而且身居高位,却无一丝骄纵傲慢之意,更无自大自满之心。我……我有时会想,倘若我前世,能遇上这样一个人,也不必年纪轻轻就自寻了死路,还因为再不愿见那人世冷漠,一力要求投胎做一只鸟儿……”

我叹了口气。鹂歌说的,都是实情。我也觉得,杜曜确实是一位坦荡君子,行事光风霁月,而又没有那些规行矩步的酸腐气,反而潇洒风趣,平易近人。然而,眼下是什么情形?大敌当前,又怎容我们胡思乱想?

我这么想着,头更痛了。揉揉额角,我说:“鹂歌,你说的都不错。然而眼下,只怕杜曜无心去想这些……”

鹂歌截断我:“我不用他想。我自仰慕于他,又没想过要他如何如何。只是,于情于理,我们也应出些微薄之力,为他分忧解难。我心意已决,是一定要去荧山刺探一下情形的。我今日来,只问你一句:升莲,你跟不跟我一道去?”

我叹气,觉得实在是无计可施。怎么办?杜曜、袁昂他们都在帅帐计议正事,此刻立时去了,也是枉然。而且……这其中缘故,一时之间,又如何能跟他们说得清?

鹂歌见我踌躇,以为我不愿意,秀眉一轩,沉下脸来说:“升莲,没想到你这样贪生怕死!何况又不用你去赴汤蹈火,我们只是去看一看,倘若有什么不对,我们立刻逃跑,难道还不行吗?罢了罢了,你不愿意,我自个儿去!”说着居然转身便走,拂袖而去。

我迟疑了一霎,终不放心鹂歌孤身一人前去冒险,虽情知自己之力也微薄有限,毕竟聊胜于无。于是,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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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山脚下,只见四周一片平静。清风吹过,松涛阵阵,竟是美景依旧。鹂歌松了口气,笑道:“这一路躲躲藏藏的,真累啊!我们休息休息罢。”说着就往一棵树下坐了下去。

没想到她还没坐稳,却又直跳起来,大叫道:“啊啊……痛啊痛啊……”

我心下一惊,暗忖应天非居然如此厉害么?从山脚下就开始层层设防?不知鹂歌是不是中了他们设下的暗器?愈想愈是心惊,慌忙赶上去察看。

谁知一看之下,我几乎要哑然失笑。鹂歌背后的衣衫之上,居然扎了十来个苍耳!那苍耳上面带有无数细小的刺,鹂歌衫子的衣料又是极轻极薄的,一扎便透,也难怪鹂歌痛得钻心了。我耐心替她一个个摘下来,又凝神在树后的草丛中细意寻找,果然看见许多。我忽生恶念,闷笑着小心翼翼捡了几十个苍耳,放进我随身带着的荷包里。

鹂歌一边揉着后腰,一边狐疑地问:“升莲,你为什么笑得这么诡异?你捡这么多苍耳做什么?不会要……拿去害人罢?”

我大笑起来,摇了摇头。“放心,我绝不会拿它去害你的。”

鹂歌仍不放心,追问道:“那……不会是要害杜曜吧?他对你那么好……”

我一怔,以为她想歪了,但随即又释然,鹂歌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不会想那么多的。我笑答:“怎么会呢?我是要去吓唬袁昂,哼!谁叫他整天对我吼来吼去,丝毫不假以辞色;却对裳露姐姐那样温和斯文,耐心有加!我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是什么差别待遇啊?这次我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知道我的厉害!”

我说得气吞山河,鹂歌却看傻了眼。半晌,她才摇摇头,好像很受不了的样子,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去。“哎,我才奇怪,你一直都是这样笨,偶尔才会有点小聪明,不晓得那个袁昂,是如何忍受你到今天的?”

我一愣,立刻当鹂歌是在跟我说笑,于是也嘻嘻哈哈地追上去。

行至半山腰,四周仍是一片平静,毫无半点异状。我开始起了疑心,阻止鹂歌道:“情形有点不对,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鹂歌,不要再往前走了,跟我回去——”

鹂歌看似很不服气,刚要说话,山上就传来一阵尖厉的笑声。

“哈哈哈……小姑娘还很聪明嘛!可惜,醒悟得太迟,今日落在我的手里,定要教你有来无回!”

我大骇,蓦然扬头望去,就看见从山顶如潮水般涌下几十名小妖,面目尽皆狰狞,哇哇叫着,向我和鹂歌冲来!

我倒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鹂歌,一眼看见有许多小妖,亦是张牙舞爪地从山下涌上来,很快将我们的退路堵死。饶是鹂歌胆大,此刻也不由与我相顾失色,仓皇道:“升莲,我们中了埋伏!这可如何是好?你说,杜曜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没有在大营中?会不会来救我们?”

我未及答言,先前那个尖细的声音已又说话了:“哈哈!小姑娘,等着情郎来救你们吗?我们这荧山上,岂是你们说来便来,说去便去的地方?小的们,给我上!活捉了她们去,也许应山君会很欢喜哩!”

那群妖魔们齐应一声,逐渐包围上来。我们为众妖所困,一时间竟是无计可施,难以脱身。鹂歌懊恼道:“升莲,悔不该当初一味逞强,不听你劝!如今却如何是好?”

我咬咬牙,发狠道:“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鹂歌,我们杀得一个是一个!看看能不能坚持到有人来救我们!”

鹂歌平时性子疏懒,但到了关键时刻却往往有一股烈性,此时也懒得多作思考,从腰间抽出软剑,喝道:“也好!姑奶奶我轮回转世,苦修八百年方能成仙,如今在仙界资历尚浅,若不砍了十个八个妖怪去,人家还恐我滥竽充数哩!”

我闻言苦笑。鹂歌果然还没脱了前世那种泼辣性子,瞧瞧我们眼下都已经身处什么险境了,她还说这种话!

我向来没什么趁手兵器,就以拳掌对垒。那些小妖似乎身手也是稀松平常,我和鹂歌拼力一搏,竟也能杀得他们七零八落。只是打斗得久了,我们皆是女身,气力难以为继,不免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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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那些妖物生命力却强,被我三拳两脚打倒,在地上伏了一会儿,却又挣扎着起身,继续与我们缠斗。我眼见这种情形,深知不能再心慈手软下去,奈何手边一时又没有兵器,此刻看着面前小妖面目狰狞,横下一条心,冷哼道:“无妨。就夺一件来也好。”说罢右手悄悄往腰间荷包里一摸,早暗捏了一把方才为了带回去捉弄袁昂而摘的苍耳。那苍耳上细小的刺扎得我掌心又痒又疼。但那妖已抢先攻来,我也顾不得那许多,左手借力在那妖的剑刃上一拨,荡开那柄剑;身形交错而过之时,右手贯注全力,顺势将那把苍耳往那妖怪脸上一掷!

那妖尖声长嘶,双手掩面,显然我偷袭得手,他疼得丢了手中的剑,捂着脸躺在地上打滚呼痛。

我见他那么痛苦,终究存了一线恻隐之心,想着他大概一时半刻不会妨碍我了,不必赶尽杀绝。故此我只俯身去拾那柄剑,想去对付其它妖物。

就在我俯下身躯的一剎那,只听得一声高亢的“升莲小心!”。我下意识往后一退,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飞快挡在我面前!几乎与此同时,一股阴风堪堪掠过我面门!

我大吃一惊,惊魂未定间,耳中又听到“唰”地一声,定睛望去,才发现杜曜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我面前,一剑将那妖拦腰斩作两段。我喜道:“杜曜,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话音未落,面前那道挡住我一多半身躯的挺拔背影就动了动。那人转过头来,眉目之间皆是愠意,怒道:“你眼里只看到这个?!就这么容不下别的?”

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俊美的容颜之上却笼罩了一层阴霾,挺秀的剑眉之间全是恼怒寒意,不由得诧异得脱口道:“袁……袁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昂闻言,脸上简直是山雨欲来了,面色一沉,冷冷反问:“怎么?看到我很惊讶?是不是心里只惦记着要杜曜前来救你,觉得我碍了你们的眼?”

我讶然,“袁昂,你说什么呀!我……我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手救我嘛……”

谁知道袁昂听了我的辩解,更加生气。他双手抱胸,剑眉微挑,诘问道:“哦?那你就这么确定杜曜会来救你?还是你觉得我无情无义,见你有难也宁可袖手旁观?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

我为难,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淡漠的袁昂今日竟然会发这样大的火。我求救般地看向杜曜,口里结结巴巴道:“袁……袁昂,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以为你觉得我太笨,懒得再给我收拾这种烂摊子……”声音愈说愈小,最后细如蚊蚋,低不可闻。

也许是我摆出的一副低声下气的可怜相发挥了作用,我看到杜曜叹了口气。然而他刚要张口,就被袁昂截了下来。

“升莲,你不是我,你这样‘以为’,也并不代表我就会这样做。”袁昂的语气温和下来,然而他面容仍然紧绷着,灼灼的视线却停留在我脸上,所到之处,似乎都带着某种烧灼的热力,使我莫名其妙地涨红了脸。

看见我这样局促不安,袁昂却仿佛气消了一样,眼里微微带着丝笑意,面容也柔和多了。然而那神情没有维持得太久,他仿佛忽然省悟过来一样,面容重新一沉,手中握紧那柄“九霄龙吟”剑,肃声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速速解决掉这些小妖,尽早回营才是!”

杜曜在他身后,忽而对我无声展开一笑。在我还未想明白他那个笑容的用意之时,他已收起了笑意,但神情仍较袁昂轻松得多。“是啊。此地距应天非的老巢已非常接近了,不宜久留,恐生变故。”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鹂歌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我眼中映入杜曜那一瞬间蓦然变色的神情,情知不妙,慌忙转身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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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原先已被我们几人杀得七零八落的小妖们,不知何时已多了许多增援的帮手。这些妖魔鬼怪的外形更是诡异可怕,难怪一向胆大的鹂歌也不由吓得花容失色了。我看见那些扭曲妖异的面容,以及与他们一道袭来的黑雾阴风,心下一沉,双手早已冰凉。

我下意识转向身旁的袁昂,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也带了一丝颤抖。可是我无法控制。“袁昂……怎么办?难道今日……我们要被困在这里?”

袁昂抿唇,俊朗清直的面容逐渐变得冷凝。然而他忽然不着痕迹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而有力。我惊跳了一下,下意识想抽出来,可是他握得很紧,我竟然没能摆脱他的掌握。

我的心忽而跳漏了一拍。我望着他的侧脸,不由自主声音里就带了一丝柔软之意,轻声道:“袁昂,你……”

我的话中断了,因为袁昂忽然侧头望着我微微一笑。在那一瞬,我忘记了自己眼下艰险的处境,忘记了自己尚为妖身,忘记了永远喜欢跟随着他的裳露,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前来救我的杜曜……

然后,他低声说道:“升莲,你会回去的。我们都会。”

他紧紧一握我的手,随即放开。另一只手握紧了长剑,面容冷肃。“既是如此,也怪不得我等下狠手了。”

话音刚落,他手腕一翻,迅疾刺向一个扑向我的妖魔!

我和鹂歌眼看来了救兵,精神大振,一鼓作气,亦下手绝不留情。袁昂、杜曜身手皆是绝俊,一时间,虽然我方仅有四人之数的劣势,但情势上却反而居于上风。

我闷着头,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只是奋力挥着手中的剑,斩杀那些妖魔。他们暗黑色的、引人作呕的血飞溅在我身上、脸上,我只是简单拿衣袖一擦,当作视而不见。最后,也就麻木了。

而袁昂,始终在我身侧不远处。在激斗中,他无暇顾及我,但往我这边冲过来的妖魔,明显地少了很多——或许,是都被他挡下了?

当那些妖物愈来愈少之时,山顶忽然传来咯咯一笑,先前尖厉的声音也变得娇媚而危险。

“哎呀,好俊的身手。又是这么俊俏年轻的一张脸……真是要教我也动心不已了!若要叫我来对付这么英武俊美的男儿,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哩!”

我循声望去,一个妖艳女子一手扠腰,千娇百媚地站在那里。此刻,她的眼光正一瞬也不瞬地落在袁昂身上。她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根长索。

我察觉到她那种毫不掩饰的火热眼神,仿佛要把袁昂吃干抹净一般,不由得心中恶寒,打了个寒噤。那妖艳女子视线一转,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娇声笑道:“哎哦,小姑娘,他是你的情郎吗?瞧瞧你那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啊唷,好凶恶的表情啊!看来也不比我们山妖精怪之流好多少嘛!”

我恨声道:“你就是蜘蛛精?你助纣为虐,不思悔改,还出言轻侮,我绝不会放过你!”

那妖艳女子——蜘蛛精似乎有点讶异,动作温柔地笑着抚过手臂上缠绕的长索。“哎唷,小姑娘生气了。可是,你也忒不知天高地厚呵!你晓得我手上这条长索是何物么?”

我一凛,想起那日杜曜的形容。“缚仙索?大家小心!”我立刻出声示警。

蜘蛛精仿佛觉得很有趣一般,娇笑着向我和袁昂这边走了过来。“哎呀,好有趣的小姑娘。这么清丽可爱的一张脸,却不知……若我使此索把你的情郎捆了来,你那张小脸上,又会作何表情?”

我大为愤怒,也忘记了恐惧,闪身挡住正与小妖们激斗的袁昂,怒道:“妖孽!自己没本事,只会仗着手里的宝物,狐假虎威!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蜘蛛精笑着,居然慢慢地从手臂上解下那条长索。“哦?好有勇气的小姑娘!就凭你,能护得了你的情郎?我告诉你,姑奶奶我今日就是看中了你的情郎,定要将他带回去好好儿地‘疼爱’……小姑娘,你且放心罢,我是不会‘亏待’他的。”她对我暧昧而笑,有种示威的意味。

我怒极,吼道:“不要脸!我绝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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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声吼叫直是惊天动地,终于引来了袁昂的注意力。他在激斗中觑个空子,分心望向我这边。而我被蜘蛛精的挑衅言词早已气得忘记了掩饰自己的妖身——那条“缚仙索”,却是只对仙人之体才有作用。对于我这样一介未能成仙的小花妖而言,却无须担心会着了那索的道儿。我先前也是因为自恃妖身不在“缚仙索”所降之列,因而大了胆子与蜘蛛精争执起来。及待蜘蛛精言语间对袁昂诸多挑逗之意,我早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理智都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岂能顾得上掩饰自己那个妖身?此刻早持剑在手,眼见蜘蛛精祭出“缚仙索”,竟是不趋不避,反而猱身而上,一剑直刺蜘蛛精面门!

袁昂只来得及喝出一声“升莲!不可鲁莽!”,蜘蛛精早冷笑一声,手腕陡翻,那缚仙索在她手中如同一条水蛇般,向我面前激射而来!

我右手持剑直刺姿势未变,刚想以左手在半空中横挡下缚仙索,脑海里却突然打了个激灵,想到自己此时乃是伪装成仙人身份,若此索对我不起作用,岂不立时穿帮?我不由脱口惊呼一声,硬生生顿住自己的剑势,身躯前冲之势却未敛,眼看就要撞到缚仙索上。

忽然一个人斜刺里闪过,一手抓住我后腰,竟将我整个人凌空提起,往后一掷!而那人却因收势不住,反而向前倾倒。蜘蛛精亦非寻常妖物,我眼角余光看见她手腕一抖,缚仙索就势向那人身上袭去,登时白光陡闪,当我重重跌在某个人怀中时,眼中看到的,却是先前那救我之人被缚仙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顾不得看自己摔到了谁身上,惊道:“杜曜!……”顿时又急又气又惊又怕,又是愧悔、又是恼恨,种种情绪一时间都涌上心头:既后悔自己鲁莽行事,累得杜曜为了救我,反而为缚仙索所困;又恨那蜘蛛精助纣为虐,狐假虎威。我气得涨红了脸,直跳起来,指着蜘蛛精怒骂道:“混帐妖孽!自己没甚本领,只知道借着一根烂绳子逞威风,真是下作!快快把他放了!你要和我较量,再过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啊!”

蜘蛛精呶着嘴儿,对我抛来一个烟视媚行的笑容,道:“啊呀,难道我这千年的道行,却看走了眼?瞧瞧你这焦急得口不择言、连一点神仙体面都不顾了的撒泼样儿,莫非那接住你的小哥竟不是你的心上人,我无意中误打误撞逮了来的这个才是?”

我一怔,这才发现方才接下我、没让我跌到地上摔个七荤八素的人,竟是袁昂。可蜘蛛精这一番歪曲事实的话,我也没心思分辩,只是一心担心着杜曜的安危,顿足怒吼道:“杀千刀的老妖婆!谁理会你那点龌龊心思,你快快放了他!否则我定然跟你没完!”

蜘蛛精笑容一收,显然是我的怒骂终于起到了激怒她的效果。杜曜试着挣脱缚仙索,但每挣一下,那缚仙索就发出刺目的白光,杜曜的面容反而抽搐一下,好似受了很大的痛苦。蜘蛛精见状,眉一挑,幸灾乐祸地笑道:“啊哟哟,这俊俏的哥儿,莫要挣扎啦。想这缚仙索是何等宝物?岂能让你这点微末道行就挣脱了去?你每挣扎一下,这缚仙索就收紧一分,更兼生出许多眼不可见的倒刺来;若你不识时务,挣扎得多了,最后这缚仙索还会整个嵌入你肉里,刺个鲜血淋漓!我看你这身躯,也是健壮挺拔,颇令人动心的……”她居然走到杜曜身旁,挑逗似的抚过杜曜的肩头、手臂和胸前。

“还是不要做无谓挣扎的好。这样难得一见的俊挺身躯若是皮开肉绽,姐姐我可是会很心疼的。”

还没等我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恶毒话都骂出来,杜曜已立时向她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呸!虽为你所擒,我也不会甘心就缚!邪不胜正,乃是世间公理,拼着皮开肉绽,又有何妨?我定要和这魔物见个高下!”

蜘蛛精面色一沉,脸上媚笑顿消,妖异之色突显。杜曜忽然喝道:“袁兄弟!此地不宜久留,快快带升莲和鹂歌姑娘离去!回营觅了帮手,从长计议如何对付这些魔物!切不可囿于一时意气……”

他的话音未落,蜘蛛精已狞笑道:“你此刻才醒悟过来,不嫌太迟么?今日定教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仙人,都陷于我的掌心!”说罢尖啸一声,漫山遍野,忽然出现了黑压压一大片妖怪魔物,其中更有许多体型庞大、面貌扭曲狰狞的蜘蛛,身上、腿上还带着颜色鲜艳的花纹!

袁昂勃然变色道:“如此妖异色彩,必有剧毒!”他飞快地扫了杜曜一眼,面容冷凝,咬牙道:“杜兄!愚弟无能,只得先走一步了!但我发誓,他日必尽全力,尽快将杜兄救回!”

杜曜冷声道:“多说无益!你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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