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死亡
糟了糕了,谁没点违法乱纪的行为呢,姚远与冷辉对视,咱们有没有啥把柄落到人家手里呢?然后同时想到,糟,帐本!两个人都说过同样的话:“你想办法把帐搞平,总之,就是这么多钱,就剩这点了,记帐?记什么帐?谁有空记帐?这笔钱哪去了?我想不起来,你想想办法。”
两个人都很寒冷地对视着,然后颤抖着望向韦大人,正要自首,外面传来一声报:“大人,韩宇伤势太重,不治身亡。”
韦行抬头,微微诧异,他妈的,不是自杀吗?怎么变成不治身亡了?
看在下属眼里,这份微微诧异倒真恰到好处。
韦行看了冷辉一眼:“你们两个,过去看看。”
冷辉与姚远答应一声,出了门,同时出了一口气,然后再对视,忽然都明白对方也有把柄在那个鬼韩宇手里,不禁一笑,死得好死得妙,死得早不如死得巧。
韦行自己坐那儿运气,他不用去看也知道事情有变,原因——那还用说吗?韦帅望!我不给你厉害看看,你真不知道谁是爹!
没多久,冷辉与姚远一起回来:“回大人,韩宇确已吐血身亡。”
韦行坐在那儿:“真死了?”
两人齐答:“是!”
韦行道:“便宜了他。”
再抬头看两个人都一脸轻松,不禁怒吼一声:“你们两个!回去把帐本给我统统重抄一遍!亲自抄!从五年前开始!”
面色铁青的两个人颤抖着退出去,天哪,从五年前到现在,帐本足有一米高,韦大人当然不会别拨出时间来单独给他们抄帐本用,完了,这半个月都不用睡觉了。
韦行在屋里踱了几步,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去看,转念一想,同我有什么关系?两个手下去看过,都说是死了,就算将来查出没死,也没我没什么相干,可是心里把韦帅望恨得!连带把康慨也恼了,这小子太过份,我饶他一命也罢了,他竟然对旧主念念不忘!我这里还真不是没谁就玩不转。
转了几圈后,门外冷辉报:“大人!”
韦行心里一惊,知道冷辉这是有所觉察,只得沉下气来:“进来!”
冷辉几步进来,左右看看无人,才低声道:“大人,属下有事,不敢不报。”
韦行道:“说!”
冷辉道:“今儿一早我同姚远过去,那韩宇已气绝身亡不假,可是——我问过康慨,明明是今儿一早才死的,可是属下摸上去,尸体僵硬冰凉,断不是才断气的情形,大人想必知道,尸体摸上去凉,怎么也得是五六个小时之后,我摸着那个温度,还不只是五六小时,少说也有十个小时。”
韦行不耐烦:“是不是死了?”
冷辉一惊:“是,死是肯定死了,没呼吸没心跳没脉搏,人都凉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韦行怒道:“那你还罗嗦什么?!”
冷辉低头不敢答言。
韦行沉默一会儿,问冷辉:“你还跟谁说过这事?”
冷辉道:“属下没敢乱说,连对姚远也没说。”
韦行淡淡地:“那么,如果我没说,我师父要是知道这件事,就是你说的了?”
冷辉一愣,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人!”
韦行看他一眼:“怎么?我不过要你闭紧嘴,少生枝节!”
冷辉颤声道:“大人,小人心里有疑问,不敢不向大人说明,岂有再对外人讲的道理。”
韦行冷冷地:“下去吧。”
冷辉惊恐地呆了一会儿,慢慢道:“大人,小人有点东西要给大人看!”
韦行沉默。
冷辉退出去,片刻,捧了个盒子过来。
韦行示意打开,冷辉打开来,双手颤抖着呈上,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一封封信,上面标着年月日,韦行微微有点不解,伸手打开一个,是冷辉写给自己妻子的,上面细述了自己这半个月做了什么,韦大人带领的整个团队做了哪些工作,取得了哪些成果,有哪些失误,好象给老婆写信时,实在没词把工作总结给抄了一遍。再打开一个,确有些不同,冷辉在信里细说了杀死李强的经过,但把韦帅望的那段话给省略了,看上去,好象是韦行成功扑杀了间隙的样子。
再打开几封信,句句都是实情实话,要么就是文过饰非的,基本上的大意都是:韦行缓缓把信放回盒子,手指在盒子外轻轻一弹,冷辉只觉得手一麻,不得不缓缓放下,盒子放到地上时,里面的信已全部化成碎片。
冷辉低头,颤声:“大人!这是历年小人的家书。”
韦行沉默。
冷辉哀恳:“大人!”
韦行淡淡地:“你刚说的那件事,康慨和帅望一定知道,把他们分开问问。你先把帅望带过来。”
冷辉松一口气,多年来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放下,他磕一个头:“谢大人!”然后退出去。
冷辉再一次来到康慨住处,韩宇的尸体已经停放到地上。冷辉过去看一眼,手指一搭韩宇手背,还是那个冰冷的温度,不是他错觉。
康慨过来,知道冷辉不是来悼念的,虽然知道他们是有原因的,可是看着他们一脸庆幸,还是让康慨不好受。
冷辉见康慨过来,笑道:“大人要帅望过去一趟。”
康慨脸一僵:“什么事?”
冷辉笑道:“没什么事,不过是问问韩宇的病情。”
康慨沉默一会儿:“帅望背上鞭伤很重。”
冷辉道:“我着人背他。”
康慨叹息一声:“冷辉,大人要再打他,会打坏的,请千万拦着。”
冷辉瞠目:“大人为什么打他?”
康慨苦笑:“帅望的脾气……”
冷辉这下子,也回想起韦帅望那放肆的脾气,当下有点心惊,咦,你别说这种事还真是康慨去办的好,让他上,他都不知哪句是煽风哪句灭火。
冷辉背上帅望,康慨站那儿,半晌才道:“帅望,别顶撞你父亲。”
帅望吐吐舌头:“放心,我不敢。”
这态度让康慨更加一头汗,只得掉过头来再说冷辉:“冷兄!”
冷辉被他搞紧张了:“我尽力我尽力。”
帅望进去时,韦行脸沉得铁水似的,冷辉倒吸一口气,感觉到康慨的托付可真是重托啊。
不过今天帅望的表现可真好,安安静静地,乖乖地叫声:“爹。”站在那儿笔直。
韦行手指快把毛笔捏碎了,可是脸上还不肯露出我就知道你在捣鬼的表情,淡淡地:“韩宇怎么死的,说说。”
帅望垂着眼睛:“我给他吃了一粒药,他就醒了,看起来挺好的,后来我就睡了,半夜听见咳嗽声,我起来,看见他坐在床上,正大口吐血,吐了好多血,我就再拿药给他吃,他吃了就好了,可是过一会儿,又吐,我就加重份量,可是,还是只好半个时辰,我就再加药,后来——药吃没了,他就不动了,康叔叔说他死了,不用再吃药了。”
韦行手指轻敲,听起来跟真的似的,妈的,怎么那么对景啊:“听起来,好象是韩宇自绝经脉——”
冷辉道:“那药,莫非是——”
韦行点点头:“治冷家功夫内伤的药,每吃一粒体温会下降一度,嗯,全吃光了!浪费!”
冷辉呼出一口气:“是我多虑了!”
韦行挥手:“你去问问康慨,我有话同帅望说!”
冷辉答应一声退出。
韦行目光炯炯地盯着帅望,半晌不开口。
韦帅望说得合情合理,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对,一种直觉,无法解释。
可是韦帅望在这种目光下毫无畏缩,一副你看我干嘛?我脸上开花了还是你要找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