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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针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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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

暴风雨过后的第一个夜晚,难得天气如此晴朗。夜空的星星如同撒在深黑色名贵波斯绒毯上的水晶碎粒一般,让人忍不住神魂颠倒。树枝隐隐透着一抹湿意,土地清新的气息透过半敞的茜纱窗幽幽的传来。这样晴朗又美丽的夜晚,最适合与情人一起谈情说爱了。

死死的捏住手中略为僵硬的黑色麻布,毛刺和夹杂在织线间隙的细碎的土石微微刺激着手中的肌肤,迟迟不舍的将视线从满天繁星的晴空上收了回来,慕容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温柔那块八百年没有洗过的裹刀布放入怀里,命苦啊,这年头欠债的比逼债的还狠,一桩事情没有解决另一桩麻烦又来了。

而现在最大的麻烦便是要觐见这个她宁死也不想见到的人。

那个名冠慕容家刀剑琴棋四绝之首、有着妖魔之称的同族堂弟,慕容棋玉。

明黄色的纱帐在夜风中飘起又飘落,风中隐约送来一股淡淡的佳楠,一道纤细的人影斜斜的倚在铺着紫貂皮毛的紫檀木圈椅上,旁边靠着一张黄玉质地的棋台案子。那人左手食指与中指间执了一枚云子停在半空中,思考了似乎很久,才缓缓的放下,云子与黄玉棋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慕容的额头微微滴着冷汗,十一少请她过来,却迟迟不说话,这般磨蹭,不是想要她的命么?

良久才听见里面幽幽的一声叹息,那声音好听之极,不同于司徒清澈的质感,而是透着一抹缥缈的气息,单是听着声音,便让慕容觉得里面所卧之人定当是人中龙凤不去成仙当真是可惜了。

那声音微微一扬,主人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道:“战少去了东昌,你知道么?”

啊啊啊啊啊啊,真是晴天霹雳啊,慕容情不自禁退开三步,低声陪笑道,“是么,若非十一少说着,我还不知道呢。”

那人微微一笑,执了一枚黑子落下,低声道:“自家姊弟何必如此生疏呢?五姊,唤我棋玉便是。”

你连你亲哥都叫战少了,还在这里假惺惺的亲热什么呢?心中冷冷一笑,脸上立刻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微微躬身道:“是,棋玉。”

慕容棋玉微微抬眼瞧了她一眼道,“消息……是你放出来的吧。”

“啊?”他知道战少去东昌也就算了,居然连这也猜得到?还是自己有什么把柄又落在他手里了?

“正面是笑反面是刀呢。”慕容棋玉低低的笑了起来,又落了一枚白子,低声道,“知道三哥的性子是最恨被人背后摆一道的,你却偏偏告诉他那个抛弃他的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居然为了避开他护着情人私逃到东昌,……这样一来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的吧。”

“十一少真是精明呢……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既然被拆穿了,就没有必要继续装无辜了,慕容淡淡的瞧着纱帐里面的人低声道。

“哪里,论精明五姊丝毫也不亚于我啊。”美丽的唇微微开启着,终于抬起眼眸凝视着外间的女子低声道,“连手帕交的好姊妹也不惜出卖的人,和你比起来,为了保护哥哥的我可是善良多了哪。”

“善良?”慕容冷冷的笑了起来,颈项上的明珠熠熠生光,“我辛辛苦苦挑起的战争,就等着收割的时候,十一少立刻打斜里插一脚进来,可不要告诉我,你找我来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我你知道了这件事而没有分一杯羹的打算?”

“我,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习惯性的在第一个字后面顿了一顿,落下一枚黑子,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少年浅浅笑道,“倒是五姊你多心了哪。”

真是讨厌这个妖魔慢斯条理说话的语气,心中越是恼怒,脸上的笑容却越是甜蜜,微微笑道:“我倒真不知道棋玉原来是个好孩子呢,既然如此,姊姊就放心了。”

慕容棋玉索性放下棋子转过脸来瞧着她,美丽的凤眼里全是笑意。

不过我也没有要向三哥隐瞒的意思。

……我知道,你这厮从来就不和善良两字搭边。

只是很好奇五姊会为了什么不惜一切宁愿向手帕交出手呢?

……关你屁事!

没关系,迟早我会知道的。

……

恨恨的对视着,慕容终于从无声的对仗中败下阵来,这种只靠眼神交流便能知根知底的妖魔还是少惹为妙。

目送气急败坏的慕容离去后的少年,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伸手执了一枚棋子落下,却瞧见棋盘上拼出的那个“降”字,突然沉下脸伸手一拍将那棋子尽数毁了去,微微喘息了一下,眼眸一扫看到身边案台上的药碗,不禁皱眉,暗暗低声道,“世上什么样品味的人都有呢,……只是能看上五姊的应该不多。”

微微咬牙,口腔里满是铁锈的味道。

司徒提了刀扯着老鸨娘怒气冲冲的前往仙福楼的大厨房,一路上惊吓惊艳者无数。

那老鸨娘吓得屁滚尿流,一路上扯着嗓子颤声道,“公公公公公子,千万不要冲动啊。”

“冲动?”被莺莺用菜刀逼着才被迫在后面跟着的温柔暗暗摇头道,“他哪里冲动了?分明是激动嘛。”

司徒一言不发只是阴沉着脸提着刀,到了大厨房门口,随手将老鸨娘一扔,一脚将大门踢了开,厉声道:“谁是这里的大厨子?”

“啊……”一群正在埋头苦干的人惊艳的抬脸,待到瞧见对方手中明晃晃的长刀后,立即伸出手指齐齐指向正在吹炉火那瘦瘦高高的青年道,“就是他!!!”

“大厨子么?”将温柔的长刀随手一丢,手上的关节被握的咯咯直响,“哼!找你很久了……”

才一掌便要过去,却被面前一道人影伸手一拍侧肩,当下连连退开生怕伤到了对方失声道,“柔柔,你做什么?”

温柔提着刀冷冷的瞧着他道,“因为自己想要什么就随便出手用蛮力夺取的人,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柔……”

“如果只因为喜欢就一定要得到的话,”女子眼神冰冷瞧着面前的白衣长发少年,将长刀用刚刚路上随手一扯的纱帐缚好背在背上,迎面擦肩而过淡淡道,“到了最后……你将什么也得不到。”

“……”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跨出门槛时,不忘朝被吓呆的老鸨娘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又要赊帐了呢,等过几天等我攒了钱再还清。”

“啊……”才回过神来想说你怎么又敢赊我的帐,却瞧见里面屋子里默默无声的少年孤寂的身影,生怕他一时经受不住刺激在自己的老窝发疯,只得小声道,“最好快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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